chapter134 相互表达
艾茜今天有户外拍摄工作，日薄西山才跟着大部队下了山，抵达天黎小学已经7点，因为在山里用压缩饼干填过肚子，回来也不顾着晚饭，先去了公共淋浴室洗澡。 淋浴房十分简易，外面是一个更简易的洗手台，洗手台长期放着一把800瓦的劣质吹风机，即使开到最大档，艾茜若想要吹干一头长发怎么也需要半小时。好在今天气温不低，艾茜洗完澡上了教师宿舍的天台，躺靠在搁在上面的两张钓鱼椅里的其中一张，一边晾干着长发，一边望着夜空放松身心…… 微信四人群里，王垚发了两次地址，没有意外，现在人应该在天黎山。今天周媛媛全程呆在学校，然而任务完成需要两人配合，周媛媛就找张坪换了换身份，她替张坪上课，张坪替她上山……现在周媛媛应该奔向了王垚。 手机突然进来一张照片，费聿利发来的星空照。艾茜看了眼照片，又仰了仰面看向落在自己眼底的这片星空，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击中，胸臆里的情绪充沛又空落。 然后，她拍了同一款照片发给了费聿利。 天台后面的铁门发出一道冗长的“咯—呀”声，艾茜下意识回过头，待看到推门出来的张坪，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嗨。”
“嗨，看样子等的人似乎不是我。”
张坪开着玩笑说。 艾茜轻笑一声，回话说：“当然不是你。”
张坪一只手拿着一盘烤制的食物，一只手捂了一下胸口，一脸受伤地表示说：“伤心，亏我还上来给你送吃的。”
艾茜更是不客气，笑呵呵说：“谢谢，所以东西可以留下。”
半个月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和张坪等其他老师都熟成了兄弟姐妹，尤其同样是北京过来的张坪。张坪过来支教之前是一个典型的工科男，不过性格文艺细腻，不仅是天黎小学的数学老师，同时兼任这里的音乐老师。 他弹着吉他教这里学生唱歌的视频上个月还在网上火了一把，目前在某音粉丝好几百万。 “我真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展现我现在的生活，对比之前在北京朝九晚五挤地铁上班的日子，我更喜欢现在对着日出日落的简单生活。”
“用某位秘书长的话来说，公益不应该是被绑定的情怀而是一种自我选择的生活。”
“对不对？”
张坪别有深意地望向她，确认地一问。 艾茜粲然一笑，仍是不承认自己就是周媛媛话里的秘书长，不是非要藏着掖着，只是没什么好认领秘书长的身份。越是上了路，越是觉得脚下这条路比她想象得更长，她原本只是随意启程，只是这一路遇上许许多多的同行者，慢慢坚定了心里的一些想法。 张坪是因为失恋才来天黎山旅行，又因为喜欢这里留下来当支教老师，对于失恋的往事，张坪提及得不多，大致原因是女孩父母不同意他们的恋情，最终女友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嫁给了别人。 “我原本每月工资税后30k，不多不少，每天吃喝玩乐倒是可以养活两人，只是北京的房价你也清楚，即使买在五环外我花十年时间也买不起……但是我不能让北北等我十年。”
北北是张坪前女友的小名。 “可以说，我和北北的感情就是典型的那种面包打败爱情。”
张坪自嘲地笑了两声终止了这个话题，“算了，不说那么丧的事了，说说你的吧，应该很解气。”
解气？ 艾茜不解……哪儿来的解气？ “我的意思是，你那么优秀又那么潇洒，应该从没有被人甩过吧……” 咳！谁说没有…… 张坪的理由令艾茜哭笑不得，她握着手机，又看了眼费聿利十几分钟前发来的星空照，总结她和费聿利从认识到分手又到现在的朋友关系，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段感情是否结束，有时候不应该也不能用分手作为宣判，而是内心是否还心存遗憾和不甘。对于去年的分手，她是被动宣判的一方，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她心里的遗憾和不甘并不是费聿利主动提的分手，而是在交往期间她从没有明确的想法要与他牵手一生。 如果她内心明确，不管当时费聿利赴约相亲宴，还是他母亲对她的不喜欢，她都会同费聿利仔仔细细地掰扯清楚，而不是任由这些问题成为她心里埋藏的炸弹，等到需要的时候一次性点燃爆炸…… 她从北京再次去a市的时候，也像今晚这样在危家的玻璃房跟危城聊感情，危城听完她和费聿利分手描述，客观地点评说：“其实你和费聿利这段感情，你才是不负责任的那一个。”
“就像我和柳静灵的感情，我选择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然而问题出来了，责任真的跟我毫无关系吗？感情上，明哲保身的人往往就是始作俑者。”
“我觉得感情之事，就是看待别人问题都是聪明人，自己却很容易成为笨蛋。”
她也这样回危城。 “是啊，因为人性如此，尤其是聪明人，贪婪又自私。”
所以，艾茜不觉得自己历经的感情有多解气，反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懦弱和自私…… “那如果你们再次见面了，你会告诉他你心里的想法吗？”
张坪问她。 “我会告诉他。”
艾茜低低一笑，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要等他真的相信的时候。”
真的相信她，没有怀疑和猜测，这样他和她心里那点共同的计较才有了意义。 “那要等多久？”
“不知道。”
“那怎么知道他相信还是不相信？”
张坪又问。 “他……会告诉我的。”
艾茜说，口吻多了一份前面没有的笃定。跟她一样，费聿利也是不吃亏的性子，两个都不想吃亏的人又想要彼此全心全意的爱，以费聿利的性格他肯定会提前下手。 毕竟，抢占先机这件事他一向最为擅长。 …… 当艾茜与他同等交流完感情之事，张坪心里就有了好奇，那个令艾茜惆怅又遗憾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艾茜想了一下说：“后面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后面见到？ 张坪觉得艾茜这话真是敷衍外人啊，就像好久不见的老同学说下次见面请客一样客套……张坪到楼下接听家里打来的电话，视线一撇，乍然看到一道颀长的男人身影从学校外走了进来。 最近电视台在天黎山在拍摄宣传片，外来人很多，张坪虽然认不全所有人不过基本都打过照面，但是现在进来的这个男人，他真的没有见过。 对方不管气质和外形都很突出，如果见过面，他肯定有印象。 张坪挂上手机，男人已经走到他面前，同样拿着一只手机，像是一个来外人客客气气地问他：“黎明公益的艾茜是不是住这栋楼？”
张坪下意识问：“……你找艾茜？”
停顿片刻，点点头说，“对，她在楼上。”
费聿利：“多谢。”
就在这时，艾茜下了楼，从后面的楼道绕下来，站在他们的身后发出声音说：“费聿利……我在这。”
然后，这位叫做费聿利的男人神色微微一松，然后顺着声音越过张坪同后面的人对视，自然又不太自然地开口说：“艾茜，我过来——看看你。”
男女之间的电磁场就是那么奇妙，简短的两句对话，张坪就听出来了眼前这位气质卓然桀骜的男人应该就是刚刚艾茜留在话里也放在心里的……男人。 …… 费聿利跟着艾茜到了她和周媛媛这段时间住的房间，今晚周媛媛住到了王垚定的民宿，应该不会再回来。他开了快一天的车，却只能跟艾茜呆在房间说上几句话，不能像王垚和周媛媛见面那一刻紧紧拥抱在一起，不过费聿利还是觉得今天的行程十分值得。 看上一眼就觉得值得了，何况他还可以一直看她。 费聿利看个不停，看了又看，上上下下地看，仔仔细细地看……艾茜也像是他看她那样子，然后低低发问他：“费聿利，你看好了吗？”
“不能看了吗？”
他问她，眼底袒露着直白的情感。不像在a市他每次见她，都是有所遮掩。 “不是。”
艾茜望着他开口说，“如果看好了，我想抱抱你。”
费聿利：“……” 惊喜的像是流星划过天际。 一直以来，他最喜欢艾茜对他坦然的样子，真实又温柔，没有强势的外衣，没有太多的思虑，望着他的眼底直接映照着她的心底，像是山里的月色明亮地投照在他的心间。 然而认识那么久，艾茜的心一直都是藏在厚实的乌云里，虽然偶尔露出那么点光，也能令他惊喜地仿佛体会到了万丈光芒的错觉。 “不让。”
半会，费聿利嘴角上翘地说，语气赖皮又温柔，然后他稍微上前一步，握了握双手，紧紧地环保住了艾茜的后腰说：“不用你抱……我来抱你。”
艾茜过来天黎山前的晚上，费聿利来找她，回去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一句话是：“艾茜，我不想骗我自己，所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很爱你。”
还有一句是—— “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什么话什么事都告诉你，因为我觉得对你真实，才能真的好好地追求你。”
感情很复杂，也很简单。比如在相互表达这件事，若他对她真实，她也会对他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