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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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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栎舟小声在赵淮归耳边说了几句,赵淮归全程听着,脸色未变。随后,他微微颌首,一群人朝赌桌走去。

    季辞被晾在一边,看着赵淮归淡漠地从眼前走过,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刚刚那场舞,那些灼热的呼吸的交缠,都只是一场幻觉。

    若这是一场赌局,那清水湖就是季家最后的筹码,可赌局还未开始,筹码就输光殆尽了。

    季辞从未像此刻一样,深刻地感受到什么是孤立无援。

    她能怎么样?把合同撕碎吗?或是质问黎栎舟?又或者在这撒泼吵闹,骂他们所有人都是骗子?

    不能,任何一个方法都是下策。

    黎家,沈家,赵家,甚至是这厅内的任何一个人,她都得罪不起。他们碾死全季盛世就跟碾死蚂蚁一样。

    他们是蓄谋已久,更何况这份合同是有效的。季盛澜作为法人代表,在没有威逼的情况下,他签的合同是能代表公司意见的。

    季辞冷静的把季盛澜送回了房间,勒令他不要再自作主张了,重新回到赌厅时,场子已经恢复了生气。一掷千金的欢笑声,纸醉金迷的热闹,都再度开启。

    仿佛刚刚,不过是一场人间闹剧。

    场子里玩的大,一掷千金的快感激发着肾上腺素,即使再冷静的人也不免多上几分亢奋。

    可赵淮归没有,他有些过分置身事外了,一摞摞的筹码在他手中不过是数字而已,引不起任何情绪上的波澜。

    男人们都抽着烟,唯独他跟前的烟灰缸是洁净的。

    季辞抿唇,神色讳莫,忽然,她不再像个傻瓜一样干站着,反而走过去拿起桌上放着的筹码。

    是黎栎舟让人给她拿来的,小小的透明盒子,里头装着五百万。

    筹码设计的非常精美,红黑相间,每一片是十万元。

    她朝中间那方赌桌走去,随意挑了个空位坐下,位置刚巧正对着赵淮归。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季辞,目光中有探究,惊讶,好奇,亦或玩味。

    季辞冲黎栎舟笑了笑,“黎公子,这五百万还作数么?”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小盒子,指甲边缘叩在厚亚克力材质上,发出一点点闷响。指甲上诱惑的桃色划破空气,晃的人眼热。

    黎栎舟顿了一瞬。

    女孩笑起来时格外纯真,如暖阳和风,如春日茉莉,可刚刚她拿着合同怼上来时,明明眼神尖利,如淬霜的刀子。

    是自己精神错乱了,还是面前的女孩有人格分裂?

    他干笑两声:“当然、当然作数。”

    季辞笑意更甜,“那就谢谢黎公子了。”声音脆生生,像歌唱的夜莺。

    黎栎舟的错乱感更强烈了。忽然,他有种芒刺在背的寒意,一抬头就看见了赵淮归阴冷的目光。

    “”

    他立马移开眼神,用拳抵唇,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玩牌,玩牌!”

    接下来,季辞加入了德州-扑克局,桌上的氛围变得有趣起来。众人还没有摸清楚这新加入的女孩和场上几位大佬的关系,对季辞也算是客气。

    季辞并不多语,只是垂眸看牌,或者观察其他玩家,全程避开与赵淮归的视线交汇。

    德扑这类的棋牌游戏,季辞之前和朋友们玩过,但玩也不过是朋友之间玩个开心,几百块钱的输赢,不带任何赌的性质。

    对于赌,她是很排斥,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字,输到倾家荡产,最后天台跳楼,为亲人留下无尽的伤害。若是季盛澜没有赌,没有输掉一个亿,是不是她就能顺利的出国深造,继续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是不是家里也不会有那些无休无止的争吵?

    可世界上没有时光倒流。她只能往前走。

    场上玩的野,每一次跟注都是六位数起,兴头来了,一把能推出所有的筹码。

    季辞心下忐忑,但却表现的云淡风轻。即使是新手,也让人看不出,更加摸不清她的风格,她就像场上的盲盒。

    不过一会儿,季辞跟前的小圆片就像小山包一样堆了起来。

    玩这种棋牌游戏,与其说是牌与牌之间比大小,不如说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

    简单的是牌,复杂的是变量,而人就是那个变量。

    季辞不在乎输赢。输赢都是假的。

    她在乎的是如何破局。

    若是像失败者一样骂骂咧咧的离开,不会带来任何转机,只有坐在这,参与进去,才能寻到机会。

    “季小姐之前玩过?”坐在季辞边上的男人开口问道。

    季辞抿了一小口菠萝汁,面上带着淡笑:“嗯算是吧。”

    上一把,这男人被季辞诈唬,弃了牌,几乎小半的筹码都输给了季辞。季辞的底牌亮出后,男人连连惊呼“crazy”。

    女孩如同从暖风片里吹出的笑容,藏着近乎诡吊的冷静。当人认真去探究时,却又找不出丝毫证据。

    证明她的笑容只是迷惑敌人的手段。

    男人由衷夸赞,“季小姐玩的很不错。”

    感受到对方表现出明显的好感,季辞眨眨眼,故意用娇里娇气的语气说道:“你也玩的很厉害啊。”

    美人一笑,男人的呼吸微微滞住。

    自古以来,男人的品味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高级,无非是功名利禄以及女人的仰慕。

    所以面对美人毫不遮掩的夸奖以及崇拜的眼神,男人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高兴,话也多了起来,不停的和季辞分享他玩牌的经验。

    而季辞也就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还时不时给出几句点评。

    “哇,你真的把人都吓跑了?也太厉害了吧!”

    男人摆摆手,被夸到微微脸红:“没有没有,就是运气比较好。”

    季辞继续:“运气也是实力啊!帅气的男人运气都很不错啦!”

    男人眼睛一亮,试探道:“那不然我加个季小姐微信吧?以后还可以一起切磋切磋,季小姐乐意的话,就当我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吧。”

    话落音,季辞眉梢轻挑,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之下,她笑说,“好啊。以后回上京了可以一起玩。”

    男人激动地去拿手机,“我来扫季小姐吧!”

    “可以。”

    季辞转身去拿手机,顺便问男人叫什么名,余光辗转间不经意扫过赵淮归那张冷厉的脸,连一秒也没停留,她迅速移走目光。

    原来男人叫张泉,家里做传统能源行业,是上京城有名的大企业,他自己大学时搞了个网红奶茶品牌,在全国陆续开了六十多家分店,去年拿到了上亿的融资,可谓是年纪轻轻事业有为。

    张泉打开了扫一扫界面,摄像头落在二维码上,叮一下就显示出了季辞的微信。

    他伸出食指点击添加好友,就在手指已然悬在屏幕上001毫米时--

    “啪”一声闷躁的重音从对面传来。

    是岩石杯磕在赌桌边缘发出的撞击声,很重,很尖利。

    本来还算愉悦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众人放轻呼吸,去看声音的来源。

    张泉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手机没拿稳,掉在了身上,季辞的微信界面一不小心就给划走了。

    他蓦地抬头,对上了赵淮归阴沉的眸。这眼神简直比那响动还要骇人。

    “呃赵老板,您这是?”张泉总感觉赵淮归对他不是很善意。

    准确说是恶意。

    赵淮归面色平淡,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壁,玻璃和指尖的温度融为一体,一时分不出是他皮肤的冷,亦或玻璃的凉。

    “张少去楼上玩吧。那儿适合你。”赵淮归冷冷淡淡说道。

    张泉没听懂,迟疑的问:“您是指?”

    赵淮归:“这么爱说话,那就去楼上演相声说个尽兴。”

    张泉:

    楼上是娱乐会所,有个屁的相声表演,去跳香艳的脱衣舞还差不多。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通火从哪里烧起来。可黎栎舟心里却咯噔一下,旋即忐忑地瞄了眼还没捂热乎的合同。

    张泉彻底不敢多话了,就连季辞问他要不要再扫一次好友,他也只是干笑着摆手,避之不及。

    季辞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说那就下次再加吧。

    坐在对面的赵淮归正若无其事地玩着牌,破坏气氛后依旧显得置身事外。可当季辞说下次再加时,男人没忍住,眉心还是拧了瞬,又迅速恢复淡漠。

    那一瞬的不爽,季辞捕捉到了。

    她很确定,赵淮归弄这么一出的目的,就是不让张泉顺利加她微信。明摆着就是膈应别人加她微信,还要摆出我没有,我无动于衷的样子。

    季辞发现,这狗男人格局还挺小。

    不让别的男人加她微信代表着在意她,那为什么黎栎舟明目张胆骗她手上的地,他却不闻不问?黎栎舟打着沈家的名号做了这个局,引诱着她往里跳,这一切赵淮归必然是知情的。

    那场舞,便是证据。

    让她无暇其他,看不到季盛澜打来的电话。

    季辞把前因后果都理了一圈,至此,形成闭环。

    她得出的结论就是:无恶不作的资本家,骗完她的钱还想来骗她的人。

    赵淮归你做梦!

    这次是她大意了,但不代表她会蠢到让人算计两次。

    清水湖的地换了两个亿,已经没有附加价值了,那么赵淮归就成了她唯一的,仅剩的出路。要么搞定他,拿到铭达的融资,要么等着季家破产。

    一团迷雾散开,前路很窄,但清晰可见。

    季辞笑容不变,压下心底的想法,去看场上的牌。此时公牌已经翻出了四张,场上的六名玩家,四家弃牌,只剩下她和赵淮归进入最后一张牌的翻牌环节。

    荷官派发河牌。

    按顺时针,季辞在赵淮归左边,先一步表态,是过,加注,亦或弃。

    赵淮归的心思看上去不在牌局上,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水晶酒杯,酒杯在灯下折射出皎洁的光。

    像握着一颗发光的星星。

    众人都在等待着季辞发话,可她许久没有动作,只是垂眸,静静思索。

    湿漉漉的杏眼,含着氤氲水光,自然垂落的长睫没有刻意夹成卷翘的弧度,似一片安静的黑羽,压出一小圈深色的阴翳,藏敛着光芒。

    安静时的她,且清且艳,是矛盾的,能轻易的让人有惊艳感。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过牌,亦或干脆放弃这局时,季辞忽然用力一推,面前码放整齐的筹码犹如溃烂的河堤,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这是allin了。

    众人倒抽凉气。

    和赵淮归单独solo时allin,无疑于一种挑衅。

    季辞轻慢地挑了挑眼尾,在满场哗然之下霍然抬眸,冷冷直视赵淮归。

    误入丛林世界的天真少女,无所谓危险亦或畏惧。

    “我就这么点了,赵公子若是看得上,那不妨全部拿去吧。”

    季辞的声音渺淡,像一把从深湖里捞起来的破碎月光。

    赵淮归的眼底闪过诧异之色。

    女孩的举动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他以为她会像前两次一样,想尽办法靠过来,然后紧紧抓住他,再试图用她娴熟的,甜腻的,纯真的笑容迷惑他。

    他开始推翻之前对她的所有想象。

    赵淮归神色于散漫之外多了认真的态势,他掀起眼帘打量着季辞,与其说打量,不如是研判。

    坐在面前的女孩正扬着下巴,不似她笑容那般无害,反而是绝对的棱角分明。

    就像盲盒。

    拆了或许会失望,但不拆,却会后悔。

    至于拆掉盒子之后的失望与否,他无所谓。

    他只知道,他想拆。

    很想。

    就在满场都为季辞大胆的举动而胆战心惊时,赵淮归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笑,抬手掀开了底牌扔在桌上。

    他看着季辞的眼睛,语气依然冷淡,“不如季小姐来陪我玩局别的。”

    “别的?”

    “赢了,全场所有的筹码都归你。输了,你陪我二十四小时。”

    陪他24小时。

    季辞的心陡然抽紧,她早知道刚刚的挑衅会引来某种结果。

    但这样的结果,未免太过“惊喜”。

    只见男人的眼中透出坦荡的侵略,退掉了冷淡的,漠然的伪装,丝毫不加掩饰。

    他循循善诱:“玩吗?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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