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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番外二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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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来,天宫内忙着翻新,宫殿游廊,花园凉亭,凡有破损老旧通通都要修葺,就连宫里养的两只小白猫都逮着洗过,洗的毛发雪白,还给两只小黄狗修了毛,修的板板正正。

    西呈与天京要联姻一事近来传遍三界,可谓是人尽皆知,光是西呈送聘礼入京的阵仗就已十分轰动,两只千年麒麟圣兽开道,身后是金玉做铺底,足有百里的红妆箱奁,奇珍异宝尽数囊括,红绸铺地,足足差了千人随行,就连闭关山中修行多年的神木圣母也被请出山来做证婚,也可称得上是千年来难得一见的盛况了。

    元清不用上朝,却险些在天京与西呈之间来回跑断腿,他坐在满宫的珍宝中央,四面八方堆得都是金灿灿的宝器,他一手捧着簿子,手上的笔抄的快要起火星子,已经抄完了两本名单,却还不过这些聘礼的百分之一。

    元清越抄越恼火,简直要崩溃了,还时不时就有人拿着图册来问他关于大婚的一些细节确认,元清憋着一股火,恨不能把笔一摔拍屁股走人,大怒道:

    “澜聿这个王八蛋到底多有钱啊啊啊啊啊!!!我是欠了他钱可替他媳妇儿任劳任怨干这么多年活我也该还清了吧!!!!这么多是想累死谁啊!!!!”

    他骂完还不过瘾,又随机拽住一名无辜小厮的脖领子,凶神恶煞:“弘燃呢?他什么时候到?”

    小厮凭空遭难,哆哆嗦嗦地回话:“弘燃大人说是已经到天京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元清顿觉心死,刚松开手就瞥见门口的人影,他顿时飙泪,哭爹喊娘地扑上去,哀嚎道:

    “小红啊!!没天理啦!!堂堂天君联合西呈无良国主欺压忠臣啦!!!”

    弘燃不明所以,被元清糊了一袖子的鼻涕眼泪,他扶着他,茫然道:“谁欺压你了,澜聿不是只喊你做监工的吗?”

    “呸!那个王八蛋的话你也信!!他说让我做监工那就是得把我往死里压榨!!我就跟你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元清气的脸通红,可还有一大堆活没干,压根没给他留多少抱怨的时间,他拉着弘燃的袖子就往里走,边走边愤愤道:

    “赶紧来把这些统计入册,明天要是少了一件,倾家荡产我也赔不起……”

    曦津也没好到哪里去,跟着一群人跑上跑下,忙着统计桌数,这次大婚请遍了三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各方贵客齐聚西呈,就必须得讲究排面,举国同庆说得好听,那光是席面就得从街头摆到街尾!!

    想骂人的同时还不得不敬佩澜聿的财力之盛。

    两个最有钱的果然只知道用钱砸人!

    庸俗!!

    西呈气候温暖,四季都如春,又素来有花界美名,此次国主大婚,举全国之力,接待来客更为用心,城外驿站全部翻新用以待客,从入城门起,入目可见各处装点的各色鲜花,品种各异,姿态娇媚,长街各家商铺都系上喜字红绸,铺内柜台上皆摆喜盘,喜糖桂圆,红枣花生,应有尽有。

    西呈有习俗,婚前夫妇半月内不得见面,褚亦棠知道的时候险些把房顶掀翻了,直接罢手说不结了,澜聿好说歹说,年老头又跟在后面威逼利诱,什么苦尽甘来怎么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这种话通通说了个遍,褚亦棠脸垮的吓死人,又磨了两天,才总算勉强答应。

    大婚日期时辰也是经过层层推算,拟了又拟,最后才定下。

    那天天色很好,晴空万里,微风不燥。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圆月降临漆黑天幕,月辉满地,城中灯火明亮,四处都是篝火围聚,悠扬乐声奏响天际,人影交叠,欢声笑语不断。

    西呈宫殿中,礼官笑脸盈盈,领着一群人在玉阶下恭迎国主,他站在礼队首端,清了清嗓,高声道:

    “吉时已到,送国主迎亲!”

    殿门打开,成列婢女随侍在后,两侧鸣鼓,澜聿一身玄瑞色宽袖膝襕喜服,两肩绣有大片麒麟织金暗纹,长身玉立,墨发束以竹雕玉冠,面容俊美,自阶上缓步踏下,如临九天之上。

    元清本来靠着石狮子等的不太耐烦,却在见到澜聿跨出殿门的那一刻不由得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盯着看,一直目送澜聿下了台阶,他才站正,不由得啧啧叹道:

    “我怎么觉着你成个亲,好像人都不一样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保养了你!!”

    “好你个澜聿,我在天京为你媳妇儿累死累活鞍前马后,你就在背地里偷偷保养试图以美色超越我是吧?!”

    按往常来说,澜聿这时候应该已经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教他做人了,可今天澜聿也只是瞥他一眼,难得没有损回去。

    元清吃惊,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遭,又像猜到了什么,贱嗖嗖地抱臂道:

    ”你紧张什么啊?国主陛下,你不至于吧?我看你当年接任的时候你也一点都不紧张啊?”

    澜聿本来就紧张,被他烦得受不了,恰逢仪仗队跟上,他头也不回往队中去,利落翻身骑上高头大马,冷冷开口道:

    “那希望你下次成亲的时候不要因为分心然后一脚踩进火盆里被溅了一头灰还顺便和在场宾客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太重了,一般人消受不起丞相大人这一拜。”

    元清被他刺的一愣,他一噎,还没来得及反驳,澜聿已经随仪仗队去往良辰桥,被戳中痛处的元清猛地回头,一旁的弘燃立马错开视线,很是心虚地拔腿就跑,一溜烟跟上了仪仗队,只留反应慢半拍的元清在原地无能狂怒:

    “弘燃!!你个卧底!!!我就不该让你来给我接亲!!”

    良辰桥是西呈圣地,传说第一任西呈国主就是在此桥上和发妻相识,后结为连理,恩爱一生,被传为佳话。

    因此良辰桥也是皇家成婚时的必经之路,新人在桥上共拜天地,才算作结亲之谊。

    仪仗队浩浩荡荡从宫中出发,正好卡着时辰到了良辰桥,良辰桥悬于两座高山之间,桥下便是万家通明灯火,宛若星河灿烂的一幅画卷由此展开,铺陈开来。

    不少宾客已在良辰桥等候,因着还没到新娘子的时辰,澜聿下马时就承应了一路的贺喜之词,几位青丘长老笑得爽朗,纷纷贺道:

    “澜聿仙君新婚实乃大喜!!当年早就定下的这口喜酒,今日总算喝上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澜聿含笑应了,拱手道:“各位愿意赏光前来,已是感激不尽,今日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仙君新婚,我们也是沾沾喜气啊!”

    “佳偶天成,我等在此祝仙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西呈祠堂中,褚亦棠端坐镜前,伺候的婢女正在为他整理婚服长摆,年老头正在为他顺发,桃木梳子梳过三下,一梳举案齐眉,二梳比翼双飞,三梳长相厮守。

    “你等会儿要是见着澜聿叔父,态度记着放端点,省得他日后找你麻烦,咱要是退一步他还蹬鼻子上脸,你索性就别搭理他了,听见没有?”

    年老头对此仍有些忿忿,大婚前夕两人就不太对付,神帝退位至今,也没料想还能亲眼看到澜聿成婚,难免吹毛求疵,年老头隔三差五就跟他拌嘴,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谁也捞不着好。

    褚亦棠知道劝不动,也就无有不一的都应下了。

    年老头抚着他的发尾,又透过铜镜看褚亦棠,手中木梳颤着,强忍着没红眼,声音又是哽咽的:

    “以前我总盼着,你能成家,有个伴儿,这辈子都好好的,我也能闭得上眼了。”

    褚亦棠没戴头冠,只束好了发,他回身去看他,又笑道:“那我今日成婚,你还不为我高兴啊?”

    “小王八蛋,我不高兴谁高兴啊,好容易找到个这么合心意的,”心中牵挂至此才算彻底放下,他理着褚亦棠襟前的玉扣,眼角湿润含泪,“要是你娘在的话,不晓得会有多满意,多高兴,你能择这样的夫婿,也是你的造化。”

    当年澧渊之中,他费尽心思才寻到锦瑗的一缕残魂,锦瑗遗愿别无所托,只求他能顾好褚亦棠,保他平安。

    沧海桑田,时至今日,从当年渠迎山生死一别,再到如今大婚之喜,兜兜转转,也终没有遗憾。

    临出门前,褚亦棠对着锦瑗的牌位端端正正地跪拜上香,他已不太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却仍没有忘记她嘱托的那句话。

    “阿娘只盼棠儿可以寻到一个相伴一生的人,彼此相爱,情真一生,就是阿娘最大的心愿了。”

    婢女为他戴好了头冠,理好了衣冠,又由年老头亲自送他跨过门槛出了门,褚亦棠抬眸,望向广袤无垠的夜空,他在想,倘若阿娘在天有灵,会为他高兴的。

    这一句嘱托,他终是再没有辜负。

    良辰桥边,山路盘旋,皆是围观贺喜的宾客,吉时已到,随着数十位礼官口中念祷贺词,乐声齐鸣,星火明亮,澜聿手持一端红绸,立于桥头,在第一声鸣鼓时踏上了桥面。

    桥面横跨山崖,距离并不算短,随着一步步踏上玉阶,拱桥的另一端也在逐渐显现,月色之下,抬眼之中,他只一眼便望见了他心心念念的身影,惊鸿一瞥,恍如隔世。

    群川陪衬,四方是灯火璀璨映衬,袍摆曳地,延在身后,他一身正红色婚服,衣身宽袖绣以成片华丽锡绣,丝线细腻,彩织妆花云肩佩以身前纯银蝶状项圈,银辉耀目,头冠沿用了西呈凤冠历来的式样,垂帘摇曳,顶端以银丝交织缠绕,彩凤引吭,尾羽华丽,缀以数颗色泽纯艳的红宝石在尾翼,花枝旖旎袅娜,栩栩如生,两侧纯银流苏垂至肩侧,随行走间微微晃动,巧夺天工,华丽庄贵。

    褚亦棠手持玉如意,眉心一点朱砂,红之灼目,肤白如雪,眉目清俊隽永,纵是只能透过银帘窥见也不掩其半分姿色,如踏雪而歌的高洁羽鹤,万丈尘世,历经百劫千难,也愿再入红尘,只为一人盛妆而来。

    一座桥,两相对望,经久不忘。

    万物都在此刻化作其余之外的陪衬,如滚滚江涛流经身侧,他眼中再无他物,唯容纳他,唯钟情他。

    银铃清脆,一步一响,趋往桥中,终在最高处彼此相逢。

    神木圣母位于桥中央,华发碧衣,手端银盘,高唱三拜。

    月白银辉照亮层叠青山,犹如霜雪临头,繁星点缀其中,星河涌动,衬着叠翠群山,一方红绸,两人执手,在月下端方叩首,三拜过后,礼官高呼:

    “新人共饮合卺酒,白首到老,长长久久!”

    婢女呈上银盘,盏中酒液醇香,褚亦棠手拈酒盏,俯身前倾,两只手臂交错勾缠,仰头一饮而尽,宾客齐声欢呼,阵阵抚掌。

    间距很近,近的褚亦棠能看清澜聿眼尾的浮红,他低笑,道:

    “大喜的日子还要哭啊,嗯?”

    澜聿微微侧开眼,被酒气激的耳红,神木圣母将托盘送至二人面前,笑道:

    “还请二位新人共挂同心锁,夫妻同心,恩爱一心。”

    同心锁精巧,静静躺在红布中,锁上系着锦囊,是夫妻结发之物,澜聿垂眼,将同心锁挂上悬绳,随着二人同时抽走两端锁眼中的钥匙,咔哒一声,同心锁落锁。

    “礼成!”

    随着神木圣母高声唱道,围聚在两端的宾客才爆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一时间山谷回响热烈,人声鼎沸,元清站在最前面,抹了一脸的眼泪,弘燃给他擦脸,还得捂住他的嘴省得他哭出声来。

    末尾时,礼官呈上两只孔明灯与笔墨一副,这也是西呈习俗,孔明灯长明,将希冀寄托于此,许愿才灵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是当年澜聿最初向褚亦棠求亲之时,许下的心愿。

    到如今,才终于得偿所愿。

    二人并肩而立,随着手中孔明灯放飞,万千明灯齐齐飘向夜空,浮沉中,恍若银河流淌,万家灯火在此时齐聚,将夜幕点亮成明亮如星的海洋,瑰丽绚烂,照亮了无边天地,光华熠熠,星火交织。

    褚亦棠仰脸看着空中壮观盛景,星海点衬他眸中,那是澜聿至死都在眷恋,最后才得以拥入怀中的珍宝。

    澜聿凝望他,那滴泪忍耐太久,终究还是落下了,

    褚亦棠吻去澜聿的泪,与他十指相扣。

    他说。

    澜聿,有你如此,此生都无憾了。

    阿棠,倘若命运注定多舛,哪怕一无所有,我也心甘情愿。

    他们在月下相拥,毫无保留。

    从今往后,世间不再作樊笼,人间做客,无痛亦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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