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家官人
这一觉褚亦棠睡得出奇的好,这么多年了,他从没睡过一个整觉,却在一个还算不上熟悉的环境里一夜好眠,醒的时候也没觉得不适,筋骨懒散,头脑都是清明的。
他微眯着眼,在不太明朗的床帐里看窗子外的天色,发现天色大亮,他伸了个懒腰,手没从被子里抽出来,舒舒揽着他一边胳膊,很乖地蜷在他手边,小脸粉嫩嫩的,睡相很好。
褚亦棠盯着看,又伸手去捏他颊边软肉,手感好的不可思议,像在捏一团软云,他睡了个好觉,心情也好,手上捏了又捏,又不禁在想,要是他和澜聿能生个小孩的话,应也是很可爱的。
眼睛随自己,鼻子像他,性子最好也像他,乖巧腼腆又温顺,不知道多讨人喜欢。
褚亦棠捏的差不多了,舒舒还没醒,砸了咂嘴,咕哝着往被子里缩,褚亦棠疑惑,舒舒不像一般的小孩,是个不赖床的性子,到点就醒,今天倒是个例外,没睡够似的。
但褚亦棠也只以为他是不舒服,多睡会儿也没什么,洗漱好了就去楼下厨房端早饭去了。
包了一屉水晶虾饺,煮了两碗云吞面,褚亦棠端着托盘进屋,舒舒正垮着小脸坐在桌前,双眼无神,蔫蔫的,褚亦棠把碗摆好,又去敲敲他脑袋瓜:
“吃饭了豆丁,别发呆了。”
舒舒歪着头,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他看了眼面前的碗和晶莹剔透的虾饺,忽地抬起头,直直地盯褚亦棠看,虽是疑问,语气却又是肯定的,像突然记起:
“你会做饭?”
褚亦棠把筷子递到他手里,在桌前落座,道:“是啊,有什么好稀奇的?”
舒舒肩膀又垮下来,咬着筷子很苦恼纠结的样子,他挑着碗里的云吞面,兴致缺缺。
“你昨夜去金袖楼有什么收获吗?”
褚亦棠吃了口面,夹了个虾饺在碗里,在面碗升腾的热气中随口问了句,舒舒举筷的手一僵,指尖紧了紧,他透过雾气看褚亦棠的脸,他正咬了口虾饺,薄薄的饺子皮含在唇齿间,虾仁淡粉,很柔软的口感。
发现褚亦棠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舒舒又低下头,挑了根面条,道:
“嗯,但我暂时还没找到我想找的人。”
单就这些天而言,褚亦棠也并不知舒舒身世如何,也不知他来鬼市究竟要找什么人,单凭他一个四岁小孩就能找到鬼市来,实难不令人存疑。
他存了两份试探的心思,问道:“鬼市只开半月,没找到人呢,你又待如何?”
舒舒咬断了面条,嚼了嚼,咽下去后道:“找不到就另外想办法吧,回去以后再找。”
“有人来接你吗?”
“有的,会有人来接我的,”舒舒喝了口汤,咬破虾饺,“不过私自偷跑出家,回去也没有好果子给我吃。”
“你找了他很久吗?”褚亦棠搁下筷子,替舒舒拭掉了鼻尖上一点水渍,“一直都找不到怎么办?”
舒舒不为所动,道:“也没有很久,但我必须找到他,再说了,你不也一直在找办法,还说我。”
褚亦棠又被他一噎,他发现舒舒这个小孩有时候实在太能顶嘴气人,轻飘飘一句话,还让你没地方发作。
白白被他气一场。
吃过饭后褚亦棠在研墨,这几日写信都写的匆忙,他在桌上铺了纸,又研好了墨,狼毫笔尖在砚台内蘸了墨,笔下字迹疏朗有致。
舒舒看了两页书,又趴在桌子对面看褚亦棠写字,信上内容他没看清,但褚亦棠写字时神情温柔,眉眼柔和,跟他平时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派全然不同。
舒舒吹了吹额前碎发,手指戳戳桌面,没忍住问了句:“你在写什么?”
“写信。”
“写给谁啊?”
褚亦棠头也不抬,毫不犹豫顶回去:“你管我?”
舒舒:“…………”
褚亦棠怎么那么记仇??
舒舒吃瘪,又问:“那他会给你写信吗?”
笔尖一滞,褚亦棠眸色微动,道:“会的,从前会。”
“那他都给你写什么?”
褚亦棠终于看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小孩就不用知道这些了,不是你该听的。”
舒舒不服气,拍桌子:“什么东西我不能知道?”
褚亦棠写完两行字,又蘸了蘸墨,淡然道:“情书,山盟海誓郎情妾意的那种,你要听吗?”
“…………”舒舒狐疑,不太相信,故而发问:“你不是光棍吗?哪来的情书?”
字迹险些一歪错了笔画,褚亦棠皱眉,许多年未曾被人戳过脊梁骨,这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你管我是不是光棍呢,我又不是一辈子都光棍。”
“意思就是你以前是有家室的?”
褚亦棠面色不虞,闻言又理所应当答道:
“当然,我家官……夫人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贤惠又贴心,相貌美身段好,心地善良出口成章,你懂个屁。”
舒舒被他这一长串的形容词给念花了眼,很明显地存疑,挑刺道:
“你家夫人难不成是书里走出来的,说的那么好。”
“我家夫人还真是,样样都出挑,反正你找不到那么好的,没得嫉妒。”
舒舒说不过他,哼了一声,又从桌子上退下去,滚进床上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