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还愿
“姐，为什么不带钟燚一起来，乐乐也想来呢。”李寻朝钟谷问道。
这两年李寻经常跳舞训练，才要上初二的李寻，现在已经长得很高了，有一米七几的个头，模样也长开了许多，鼻梁高挺，下颌紧致，完完全全从前几年那个软软弱弱的小书呆子，变成了浓眉大眼的俊俏小子。
“我们是来还愿的，又不是来玩的。”
“那……就让他们来许愿不就好了吗？也不耽误啊，就像常欣姐和阿程哥他们今天不也是来许愿游玩了吗。”
穿着短裤的李寻大跨了两步跟了上来，他的腿部线条十分流畅，一脚踏在这条旅游街仿古建造的青石阶梯上，小腿上的肌肉便立了起来，很明显却也不夸张，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眼看去简直是从漫画里走出的少年。
钟谷知道李寻的意思，李寻放假的时间大多数要去训练，甚至就连有时候上课的时间也不得空闲，很长时间他都没法见到钟燚和沈乐乐。
这次，李寻更是一放假就要离开c市了，他怎么能不想他们俩呢。
但他们俩没李寻那么容易拿到假条，这钟谷也没有办法。
钟谷抬手拍了拍李寻的肩膀，道：“你们要是想去玩，过两天带你们去xx山登山看日出，正好周末。”
两人绕着这个小镇慢悠悠的走着，这里和上一次他们来看的时候一样。
水泥石板，灰瓦土房，熙熙攘攘的街道飘着各种美食的香味。
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更热闹了，商业氛围更浓重了。
很多崭新的商铺开在那些看起来经不起风雨的矮平小屋里，外头的墙体还是一样的斑驳，屋内却早已经用腻子粉重新粉刷了一遍。
两人一起走到了当初许愿的地方，县中的那棵大榕树下。
景区那口水井的传说多少是地方为招揽游客而编造出来的，钟谷从小就知道那当不得真。
只有县中里的那棵大榕树有几百年的历史，多少还是有点灵气的，而且上面带着那么多殷勤学子的希望，上天总不忍心他们全都落空。
“姐，还愿要怎么做啊。”
李寻手搭在额头上，遮住夏季里依旧刺眼的夕阳，他看着满树随风飘扬的红绸带问道。
“双手合十，然后对着这棵树鞠三个躬，以后心里多记着别人的好就行了。”
说着，钟谷便闭上眼，按着自己刚才说的，虔诚庄重地对着那棵三人合抱的大榕树鞠起了躬。
李寻有样学样，乖巧的还了愿。
“弟弟你干嘛呢？”
匆匆赶来的常欣歪着脑袋挑着眉，一脸好玩的看着李寻，林程跟在后头。
李寻礼貌的朝常欣笑了笑，答道：“还愿。”
常欣噗呲一声轻笑出来，她径直走过去搭上钟谷的肩膀，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挺封建迷信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呢~”
钟谷抽走常欣手里写上了愿望的红绸带，道：“我从来不是哪个论调的信仰者，我只信我自己，信我能够握到手里的。”
钟谷摩挲了一下手上丝滑的绸带，“但从理论来说，先不讲这些有没有科学依据，它们确实可以给人心里带来安慰。”
“不过既然你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钟谷举起拿只拿着绸带的手，作势就要松手，“那这个就对你没什么用了，把它放走，是对你信仰最大的尊重。”
“诶！”常欣将她的那根绸带抢了回来，“我也不是任何一个信仰的追随者。”
“但我相信存在即合理。”常欣偏过脸来看了钟谷一眼，扬了下眉毛轻吐道：“我尊重每一种不偏离不叫嚣神化的信念。”
常欣拿着杆子将她的红绸带顶了上去，缠绕在翠绿的枝叶上，挂在高高的枝头，随风飘扬，飘向火红的落日里。
“你也来还个愿吧。”钟谷看向林程，“之前……林嘉给你许过愿。”
钟谷又开始将’还愿’的方法说了一遍，但还处在发懵状态的林程也照做了。
钟谷看着林程的背影，那个清瘦而又□□的背影。
像风吹过牧野的山岗，像拨开第一缕晨雾后金光照耀到的林间。
温润厚重，光芒万丈而又内敛。
望着林程背影的钟谷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我很讨厌你。”
还了愿的林程回过头看向钟谷，眼里有些迷茫。
钟谷又道：“那些稀奇古怪的题型是我故意上网搜的，就是为了为难你。”
要不是对林程有些情绪，钟谷又怎么会闲着无聊找那些个变态的题给他做呢。
林程不解，钟谷之前从没表现出来，那些题林程也从不觉得钟谷是在故意刁难他，老师也经常发这样的题给他做。
他问道：“为什么？”
钟谷耸耸肩，“不知道……当时不知道。”
接着她朝林程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是对自己那些年幼稚行径的感叹。
“后来发现我是嫉妒，嫉妒林嘉那么依赖你，对你那么好，第一个愿望……”钟谷抬起眼，“都是写给你的。”
“但我后来发现你真的值得。”
林程给了林嘉最坚实可靠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港湾，林嘉又怎么能不依赖他呢。
钟谷点点头，诚恳道：“你是个很合格，很好的哥哥。”
林程轻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评价太大了，嘉嘉她最在乎的人是你，你才是她最依赖的人。”
钟谷看向林程的眼睛，他的眼里是不假思索的回应。
钟谷笑着别过脸，她知道林程又认真过头了。
钟谷想想，林程好像从来都是十分认真的把别人的话记在心里的，他总是毫不犹豫的回应着别人，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受伤。
要是再继续聊林嘉最在乎谁这个话题，林程可能能和她滔滔不绝的讲下去，直到她认下了林嘉最在乎的人是她，林程才肯罢休。钟谷想。
因此钟谷轻轻应声道：“谢谢。”
“不过你知道林嘉给你许了什么愿吗？”
林程望着那满树的绸带，摇了摇头，“愿望是留给天上的飞鸟看的，它会把我们的愿望衔给白云。”
林程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对一切事物都如微风拂过树梢般温柔。
钟谷笑了笑，“你不想知道的话，那我就不说了。”
“不过……学会做一个不完美的人吧。”钟谷看向林程。
钟谷偏了偏脑袋，嘴角轻轻的扯出一个笑来，钟谷接着朝林程道：“这样他们才会明白你不是一个无坚不摧，永远不会累的机器，这是林嘉一直以来都希望的，她希望你能过得轻松点，别把别人的期盼看作是你的责任。”
林程听着钟谷的话，愣神了很久。
许久，林程才抬起头，目光朝冲向火红天光里的飞鸟追随而去。
他轻笑道：“嗯，星河万丈光年，但宇宙看起来也不过是闪亮的尘埃漂浮于无尽的黑暗，星光总有它可照亮的一隅，何必趋同。”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笑起来。
钟谷将目光从林程的身上转向旷野无边的天空，望着燃得正盛的云朵轻声说。
“不必趋同。”
星光也可照亮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