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张画的重点也是在那把五弦琵琶上,她回国后照着资料润乐色。
琵琶是紫檀木琴身,背面镶有精美螺钿,如鸟蝶花卉云形及宝相华文,而花心叶心间,涂以红碧粉彩,再以金线描之,其上覆以琥珀、玳瑁之属,于其浅深不同之透明中,彰显彩文之美,极为瑰丽工巧。[1]
而男人只用了寥寥几笔,勾出清冷的侧面,却依旧能让她忆起当时惊艳的画面。
再与视频中男人的脸逐一对比,渐渐重叠。
林微云只觉得缘分当真是妙不可绝。
都说好看的人能令人过目难忘,这话一点都不假。
镜头里悠悠而过的男人,依旧如此瞩目。
一件修身显腰的黑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凌厉了一些,又带着几分闲散。
当时的他,应该是站在桥上看风景,目光望着远处的山峰,并没有发现自己无意落入了别人的镜头。
更绝的是,即便从下方垂直仰视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脸也十分耐看,毫无死角。
林微云向来喜欢欣赏美的事物,所以这段视频,她来回也就看了十来遍。
最后确定,五弦先生的的确确来了南溪镇。
只是南溪镇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再碰上应该不容易。
孟其姝听了后这段偶遇后,笑着打趣她:“不就是一把琵琶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觊觎这个男人呢!”
林微云:“也不是不可以。”
“那要再遇上了,你要跟人家说什么呢?”孟其姝好奇。
那个男人,她也还记得,长相帅气自然是不用说,光看气质就不是普通人,更何况林微云说那把仿唐五弦琵琶价值连城,那更加不敢想象了。
林微云微愣,她也不知道,碰见后自己能做些什么。
三年前的事情,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应该早已不记得了吧。
她觉得自己能记得,也不过是因为那把独一无二的仿唐五弦琵琶。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过过手瘾。
年少不知其珍重,待到如今方悔恨,当年就应该大胆一点,问一下联系方式。
“要我说,”孟其姝开始出谋划策:“要想拿下那把琵琶,你还不如先拿下这个男人。”
林微云:“怎么说?”
孟其姝:“有句话说的好,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不行!”
林微云:“……”
孟其姝继续补刀:“这句话,男女通用。”
林微云扶额:“我谢谢你的忠告。”
其实,她只是想圆一下老林的愿望而已,还谈不上要卖身!
晚上,林微云决定碰碰运气,跟着夜游节目,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古镇。
希望老林在天有灵,能保佑她遇见她的五弦先生。
然而,大概是父亲埋怨她回家的次数太少。
并没有如她愿。
临睡前,她抱着琵琶,坐在庭院里拨弄了几下。
“老林同志,如果五弦琵琶真是你未了的心愿,你就得保佑阿云,再次遇见他。”
天空骤然落了几滴雨,林微云仰头感受了一下,不得不收了琵琶,回房睡觉。
这雨下得,毫无规律可言。
稀疏的雨夜下,庭院的红色灯笼散发着微弱却又的光,照亮着这栋孤零零的小屋。
而不远处的濯园内,灯火通亮,一派安宁。
温庭深从书房出来,下楼正遇上在客厅喝茶的外公。
“刚刚好像听到琵琶声。”
他腿长,悠闲自然下了楼梯,给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
苏城这一带,世代家族学琵琶的人不少,南溪镇就是琵琶文化的代表,所以夜晚能听到琵琶声不足为奇。
外公颔首,笑着问:“怀景,可听出是哪首曲子?”
温庭深抿了一口清茶:“只能听出,弹琵琶者,大概是个调皮的女孩子。”
乐器这一块,他们温家三兄妹跟母亲一样,没有遗传到外公天赋的十分之一,甚至只能用略懂皮毛来形容。
不过,才艺虽然没有继承到,耳朵倒是被外公带歪了,挑食得很。
一般的丝竹之声,入不了他耳。
除了国家队那些与外公相当的大家,年轻一辈里,能让他听入迷的不多,印象深刻的也就关跃亭和那位琵琶精了。
今晚漫不经心拨弄琴弦的,更像是一位跟父亲撒娇的小姑娘,不过大抵也是有些功底的,不然旋律也不可能掌握得如此跳脱又丝滑,乐感无敌。
外公食指轻叩着茶杯盖,忽然道:“是个可怜的女孩。”
“什么?”
温庭深喝完茶,打算再回书房办会儿公。
外公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也早些睡,明天七点就要上山。”
——
三月二十一日,春分,雨后初晴。
林微云背着琵琶上山,路上遇见堂叔,停下与她聊了一会儿她最近的近况,知道她是去祭拜父亲,便问。
“阿云啊,今年给你爸准备了什么曲子?”
林微云摸着琵琶盒:“老林最爱听的,《春江花月夜》。”
以前,老林悠闲时,哼的调调都是
《春江花月夜》,如痴如醉。
林微云知道,老林寡言少语的外表下,有一个平凡而伟大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