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异世界的雪还在下。
冰冷的白色将整个世界覆盖，能淹没到人的脚踝。少年坐在圣罗兰街的角落，周身积雪已经被他清扫干净。
他的手里拿着一枚水晶球，蒙蒙的光从水晶球中投出，映照在半空中。
那是与雪地冰天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魔法学院教授办公室的火焰在壁炉里熊熊燃烧，火光和发着光亮的魔法球代替灯烛烘托出一片暖色。门轻轻地响了几声，坐在高大书桌后的蒂法尼说了句进来，一个穿着法师长袍的身影便小心翼翼地从门外钻入。
那是帕蒂痴迷爱恋的魔法师鲁拉，在她口中的天之骄子，见到导师蒂法尼是卑微的就如同路边的野草。
鲁拉往前走着，目光往左前方的书架后掠了一眼……他看到书架后隐隐绰绰有人影，从书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另一边的人夜色般漆黑的长发。
蒂法尼唇角冷冷勾了一下，将砖头重的书本摔在了鲁拉头上。
“你果然是学了些到处乱看的毛病。”
鲁拉学过很多护身的法术，但却不敢在此刻用来应对导师，任由厚书将额头砸的皮开肉绽，血从头发里留下来，糊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连辩驳的话都不敢为自己说。
蒂法尼就是绝对的权威，对他而言是天一样的存在，在她面前连解释都是狡辩与忤逆。
他不敢抬头不敢擦血，心里惦记着书架后方的人影，不知道他此刻狼狈的样子是否被别人看到了。
蒂法尼看了鲁拉一会儿，看着他顺从低下的头颅，慢慢叹了口气。“明天夜晚的时候，我希望看见你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和‘朔望’的老板道歉，并发誓永远不再骚扰她。”
鲁拉不知道蒂法尼是怎么知道的，但蒂法尼不必向他解释，只需要他听从。
鲁拉一再保证一定会去，踉跄着离开蒂法尼的办公室，走之前没忘了用魔法清除他滴落在厚毛毯上的血迹。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
少年看着掌心上的水晶球。
蒂法尼特意将这个魔法道具给他，让他交给周奕。周奕看到之后会更重视他、尊敬他、感激他，这就是蒂法尼的礼物，权力的礼物。
少年看了一会儿，忽然嗤地笑了一声，将手心里玲珑剔透的魔法道具狠狠摔在了墙上。
水晶四分五裂，影像荡然无存。
少年吐出口气，白色的雾气升腾向上。他仰着头，紧了紧身上的围巾。微薄的暖意便扩散开来，挡住了从头顶飘落的冰雪。
迎着晨光，周奕开始了在异世界的新一天营业。
灌汤包已经准备好了，香气随着热气往外冒，白雾缥缈地荡在下过雪后变得格外冷冽的空气里。
早晨客人不多，大约是下了雪的缘故，大家都更想窝在家里感受温暖。除了苦命打工人，并没有人想往外跑。
来买灌汤包的以仆人居多，因为主人家不想来，所以让他们来跑腿。豪横的会自带魔法道具，保证灌汤包提回去的时候还是热的。
周奕的灌汤包卖出一半的时候，鲁拉来到了店里。他这次没有穿之前穿着的法师长袍，身边也没带帕蒂。目光望向周奕时，有些躲闪。
周奕仍然笑面迎人，“欢迎光临，今天想吃什么？”
鲁拉没点菜，看看四下无人，噗通一声跪下了。
周奕：……
周奕：！！！
周奕：？？？
周奕往后退了两步，头一次被人五体投地的跪拜，一时之间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在小说里看人磕一千个头，也没有直面一个跪拜来的刺激。
周奕也四下看了看有没有人，“你这是干什么？你先起来！”
鲁拉把额头贴在地上，虽然羞耻，却不敢不做。“昨天我在你的厨房门口，是想偷看你的秘密。我犯了错，今天来向你……您请罪。”
他的头贴在地面上，也没影响他的手伸向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往上递给周奕。
递的时候都还没抬头。
周奕：……
这姿势也是有点厉害。
周奕心情复杂地打开鲁拉之前不知道塞在哪儿的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套衣物首饰，充满了异域风情。周奕心想帕蒂喜欢的这个魔法师从某种方面思路和帕蒂挺合拍的，请罪都爱送人首饰。
鲁拉道：“再过几天就是烟火祭，正是祭服合用的时候，恳请您收下。”
周奕不知道什么是烟火祭，只大概猜测是某种节日。祭服是什么就更不清楚了，单看这套服饰鲜艳的颜色，大约不是什么祭拜亡者的节日，祭拜神灵或自然的可能性大一点。
鲁拉跪的时间长了，额头一直贴着地，头上的伤口又重新破裂流出血。周奕看着地上鲜红，抱着盒子叹了口气。“起来吧，我收下你的礼物了，也不会再怪你。”
鲁拉这才如蒙大赦般站起身，又连连对周奕道歉，说了许多好话，才狼狈地离开了朔望。
周奕看着他走远，有点迷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鲁拉为什么忽然这么诚恳地向她致歉，难道是帕蒂说了什么，而他真的爱上帕蒂了？
那也不至于……
周奕的手摩挲着鲜艳的祭服，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深夜关张时，少年听到蒂法尼的名字后僵住的脸。
她一时也思索不到关要，这个时候门外又来了客人，还是代替主人跑腿的奴仆，过来买灌汤包。这客人进来后一眼看到了盒子里的衣饰，惊叹着赞美了一声。“好美的祭服！”
鲁拉送来的祭服是火焰般的赤色，烟霞一样流淌着金色的纹路，光线在上面宛若水波。配套的首饰质感宛若牛角，但颜色却绚美的如同点翠。
确实是很美的一件祭服，周奕感觉如此，原住民也是这样想的。
仆人摇头感慨，“首饰是用寒山鸟的鸟骨做的吧，这真是……”
真是什么仆人没有说完，只是不停摇头晃脑地感慨。
周奕虽然不知道这种异界鸟的鸟骨作价几何，但看面前人的反应，多半不会比点翠的价值低。
后面如果不是怕主人等着急，仆人都不想走了，似乎想在这里看祭服看到天荒地老。
周奕把这套绝对很贵重的衣饰收起来，放回了自己家里。往衣柜里挪的时候才发现，这盒子里放的衣服不止一套，而是两套。
盒子底下还有个暗层，拆出来一套黑色的男款祭服。
周奕比划了一下，越看越觉得……这绝对是罪奴少年的尺寸！
周奕：……
周奕按着眉心无奈笑了笑，回去继续经营店铺。只是趁着闲暇的时候，将冰箱里剩下的牛骨牛肉取出来，照着视频攻略熬了一锅汤。
不是什么大路货视频，是之前认为她弄虚作假的厨师专门私信给她的，带了很多心得技巧，打着交流的旗号，多多少少有点赔罪示好的意思。
周奕的手指或轻或重地按压着牛肉，很快处理掉了肉中残余的血水。之前给周父做药膳剩下的材料也被周奕取出，按照教程所说增减着用量。如果视频所说无误，她之前的枸杞放的太少了，少了一丝丝不明显但能提示滋味的甜味。
差一点点，有时就是差很多。
周奕改正了不足，将所有东西配置到位，用火慢慢炖煮着这锅汤，闻着从里面飘出的香味。
视频里提醒，判断火候不仅仅可以看，也可以去闻，去听水的声音。如果去煎去煮，还可以去听油与肉碰撞滋滋作响的声音。
这一锅汤煮到下午的时候，就有鼻子灵敏的客人闻出来了，嘴角流着敢动的泪水想要试试周奕的新菜。
客人的这个要求，让周奕无意间又开启了新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