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照顾王左的男人
回到自己的小租屋后，王左也没心情练肌肉，他早早冲了热水澡后就躺床上了。
北方冬季的晚上是不会太黑的，因为满地的雪会反射各种光源。王左望着灰蒙蒙的窗户发呆。窗户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各种荣誉证书，窗户下面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奖杯。小台灯下面是一个小相框，里面是一个小孩和一个男人。
很小的时候，大概是有记忆以来，这个男人就在王左身边照顾他了。
他们生活在一间宽敞的套房里。刚有王左这么个小屁孩的时候，男人总喜欢抱着小王左，然后把他架在自己的腿上，温柔的说：“叫叔叔。”
可王左不是发音成‘爸爸’就是‘阿爸’。男人刚开始有些无奈，无论怎么教，好像都无法教会小孩子发出‘叔叔’的音。后来，他渐渐习惯了小王左喊他‘爸爸’。每次小王左喊他爸爸的时候，他也会很幸福的回应‘好儿仔！’
男人又高又壮，王左的童年基本是在男人的脖子上长大的。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他骑在男人的脖子上，可以够到一般小孩甚至是成年人够不着的零食。去动物园的时候，男人托起他，能看见很多其他小孩子看不见的护栏后的动物。
在男人肩上的时候，小王左看见的都是其他小孩羡慕的目光，那是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有的时候，其他小朋友也会闹着让自己的父亲托起他们，可在自己爸爸高大的身躯前，其他人的爸爸就都是矮冬瓜。
小王左的‘傲气’从小就这么被培养起来了。他上了市里最好的小学，第一次期末开始，他就考了班级第一，开家长会的时候，小王左被选为模范生在各个家长面前露面。也是那时候，小王左才发现，原来每个家长是不一样的。
因为只有他的爸爸是一身黑色的皮夹克，头发是圆寸，坐在那里全身散发着‘酷’。其他男人看上去都差不多，头发又乱又油，脸上还爬满了大大小小的皱纹，显得又老又土。那时候，他就知道男人的品味是最能提高人群区分度的东西。
此后的小王左便开启了开挂人生，初中考入了市级中学。他刚入学，便受到了各大社团的，私人组织的邀请，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
得到了众人追捧后，享尽了一个男生在青春期可能拥有的一切闪光点后。青春期的悸动也随之来了，他王左还没有谈过一场人尽皆知的恋爱。
为此，他喜欢上了学校公认的校花。他们在一起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他是校草，对方是校花。
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喜欢王左的女生不敢公然挑衅校花。但是喜欢校花的男生却天天找王左的麻烦。
一般的男生倒还好，王左三言两语就能摆平。主要是有一个叫‘小黑’的混混。王左不知道的是小黑的爸爸是公安局局长，这个男人曾经是王左亲祖父家的保安。
小黑喜欢校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当学校的人有意无意的撮合校花和校草在一起的时候，这位小黑就受不了了。
那天运动会结束，王左一共拿到五个项目的冠军。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因为按照原计划，他准备在操场跟校花表白。
当时学校的人都私底下通过信了，校草王左在运动会结束后在操场跟校花表白。所以大家都无比期待的在位置上不愿意离去。
阳光正好，王左穿着白色的运动衫站在操场中央，他手上拿了一束玫瑰花，这是他爸爸今天一早交给他，并祝他成功追到喜欢的女生。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空气中全是青春期男生荷尔蒙的味道。
不一会儿，校花在众人的期待下缓缓登场。她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她的闺蜜说有重要的事要说，才骗她到操场上来的。
女生身穿紧身牛仔裤和紧身白色t恤，她扎着马尾，齐刘海在风中飘扬着。
整个画面绝了！
王左环视四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崇拜和羡慕的目光，这一刻，他彻底沉醉了。只要当周围人有这样的目光时，王左就会认为这是对的，值得他去做的事。无论校花穿了什么衣服，甚至长什么样都不重要，只要她是‘校花’！
只要这个头衔够引人注目！可以给他王左带来更多注目就可以了。
校花走到王左身边，她已经大概猜出要发生什么事了。鉴于对方是王左，她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稍微有些害羞，但心里已经准备接受王左的示爱。
王左单膝跪地，从背后掏出来了那一大束玫瑰花。四周的观众顿时沸腾，大家齐刷刷的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校花的手刚伸出准备接过那束玫瑰。一阵尖锐的‘滋啦’声打断了这场万众瞩目的表白活动。
运动场上的音响被接通了。大家一个个都傻了眼。运动会结束也有段时间了，怎么学校的音响又被接通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给大家说点新鲜事。”音响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男声。
“是小黑啊！”熟人听出了音响里的声音。
当然，王左和他周围的好兄弟们也都听出来了是他。
接着，音响里说了一些令王左至今都忘不了的一段话。
“大家都知道我们帅气受人欢迎的王左是个没妈养的孩子，大家知道王左的妈去哪了吗？”
现场立刻一片沸腾，王左这会儿只觉得天旋地转，方才那些羡慕他的眼光转眼成了各种他无法理解的目光，他一时间想要爆发，但另一时间他也意识到，关于他妈妈，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也成了音响的听众。
“他的妈妈生下他就去了国外。这是为什么呢？大家可以猜一猜？”
王左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身边人的存在了，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想过，也问过他爸爸，只是，他爸爸说，‘妈妈在国外工作，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这个答案已经哄着他在家等妈妈，等了十四年
“因为他爸爸喜欢男人，是个同性恋啊！他妈觉得丢人，跑到国外去了，哈哈哈，找国外能对女人硬的男人去了。哈哈哈~”
同性恋！
那个高大英俊，让他骑在脖子上的男人？那个早上给他玫瑰，说晚上回家庆祝的男人？那是他王左的爸爸啊！至高无上的偶像啊！
王左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现在只想知道答案是什么。他一路狂奔，甚至比五十米冲刺还快。他的朋友们在第二个甬道就已经追丢了。
王左只是跑，他只有一个目的，见到他爸爸！即使现在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即使现在已经狼狈不堪。
他跑了两个街区，在一家高级酒吧门口停下来了。他穿着白色t恤，校服裤子，运动鞋在成年人惊讶的目光中冲进了酒吧。
门口穿西服的保安伸手抓住了他。他便发疯似的喊着“王强军你给我滚出来！王强军！”
保安纳闷，跟他说：“这里没有这个人，要是再闹就不客气了。”
王左不管，又踢又喊，感觉连命都不想要了。
保安无奈，四个成年人一起制服了王左，把他按在地上，准备绑了交给老大。可人刚绑到一半，他们老大却出现了。
他穿着西服，喝住了几个手下。他赶忙冲到王左身边，蹲下解开那些绳子。
可下一秒，王左一记重拳直接打在老大的脸上，他喊着：“你妈的是不是同性恋！”
现场一下又炸锅了。
有个保安认出来了这个小孩是老大桌上相框里的孩子，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老大的儿子。他赶忙上前劝王左，说：“不要在酒吧闹事，你爸爸会被老板开除的。”
正说着，一个脖子上带着筷子粗细的金项链的中年油腻男出现了，他操着南方特有的口音很不耐烦的说了句：“大东，搞什么鬼。”
大东，王左惊讶的看着眼见这个他叫‘爸爸’的人，一瞬间有点麻痹了。
“没事，我自己处理。”大东说完，提着王左穿过酒店，从后门出去，到了码货的仓库，一把扔下王左。
王左躺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他喊着：“你他妈的到底叫什么？我妈到底去哪了？”
“我叫程东！”
王左一愣，随即心中的愤怒转换成一点点的恐惧，他发抖地问：“那王强军是谁？”
“你亲爸爸。”
！
王左原本的放声大哭已经变成小声的嘶吼，他从嗓子眼中不断地发出‘呀呀呀’的声音，同时大槽牙抖得‘哐哐’只响，他断断续续的说：“我我唔的爸啊，爸呢？”
“死了！”
“呵-啊。”
王左猛地从床上坐起，周围一片安静，窗外灰蒙蒙的，依旧可以看见飘扬的雪花。他皱起眉头，看了看湿了一片的枕头。
黑暗中，王左冷笑一声，“无聊的破事！”随后，他将枕头扔到一边的沙发上，又到头睡过去了。
第二天周末，韦靖宇按照主席团杨理的消息到了学生会办公室，不一会儿，他见到王左一脸愁容，僵着半个脖子挪到工位上，他犹豫几秒，还是关心的问：“落枕了？”
王左无奈，自己英俊潇洒的形象今天怕是要被落枕搞没了。他生无可恋的“嗯”了一声。
“去看看吧，不然怪不舒服的。”韦靖宇说。
“哎，杨理不知道想搞什么飞机？我这儿等他说完事，再看看去不去医院。”王左说着，伸出僵硬的左手去拿桌子左手边的水杯。
韦靖宇伸手拿过杯子，“要喝什么？”
“整点雀巢喝吧，昨晚没睡好，今天没啥精神。”
韦靖宇泡咖啡前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王左，觉得有些新鲜也有些好笑。从来没见这人这么颓废过。
这人也是奇了，昨晚还打了鸡血一样的对他又打又抱又安慰的，怎么今天就像漏气了一样。
不过想起昨晚那个拥抱，韦靖宇还是会脸发烫，呼吸加速。
冲好咖啡，他放在王左右手边。这时，杨理也来了。韦靖宇赶忙摇了摇还在闭目养神的王大爷。
王左‘呼’的坐好，这才看见杨理杵在门口，一脸不爽的看着这边。他不耐烦的说：“啥事啊？杨理。”
“工大的学生会邀请我们去学校学生会参观航天馆，你和小宇去就行了。”杨理说。
“好端端地去他们那个馆干什么？”王左捂着脖子说。
“咱们文艺晚会邀请了人家，现在自然是还礼啊。”杨理说。
“我去吧，他不舒服，让他去看病吧。”韦靖宇说。
杨理皱起眉头，想了想说：“不太好,人家邀请，咱就去你一个，也太不真诚了。王左你咋回事？”
“落枕了。”韦靖宇见王左捂着脖子喝着咖啡，帮他说了。
“哦，那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就和小宇去吧。”杨理说，“大不了跟实验室的师姐说一声，请个假。”
“得了，我去吧。”王左放下咖啡杯，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说。
“好，那你们中午吃饭完饭再去吧。”杨理说完又一溜烟走了。他知道，王左去不是因为他杨理实验室抽不开身，而是因为韦靖宇同意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