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一本笔记本
那头像是被激怒了，质问了一句：“你什么态度？”
“你还想让我什么态度？”
江离实在没忍住，怼了过去，“没错，过去你昏迷不醒，你的东西都是我给你收拾的。但你现在已经醒过来大半年了，这种事能不能别再来问我了？家里又不是没有佣人，哪里差我一个吗？”
她不想再做这免费的保姆，他也不用故意以此来为难她。况且昨晚是他自己拒绝离婚，硬要她留下来的。她以为他一定会更加咆哮起来。谁知那头沉默半晌后，丢过来一句：“原来你不想管这种事，那直说就行，以后我不会再问。”
一拳打在棉花上，江离感觉他真像是吃错药了。她就要挂断之际，那头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带半只全聚德的烤鸭？”
从小在陈家长大，江离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爱吃这种油腻腻的东西了。而且他刚刚不还说要出门吗，这会儿又要吃什么烤鸭？但他很少对她这么心平气和。再加上昨晚刚收了支票，拿人手短，她最终还是妥协道：“行。你要什么味的烤鸭酱？”
反正这里附近就有一家全聚德的门店，顺路的事而已。“甘梅味。”
那头陈家别墅内，陈喻之挂断电话后，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他哪里是要她找什么宝蓝色衬衫，又哪里真要吃什么烤鸭。不过是想知道她去哪了，又拉不下脸来直接问而已。但没有工作，一直靠陈家养着的她，不是该挺闲的吗？怎么他难得回来一趟，她居然一大早就出去了，她能有什么事？不过她既然答应带烤鸭回来，应该也没有走远，大概是购物去了吧。而既然那宝蓝色衬衫已经说出口，为了在她回来时圆过去，他只能起身去找。一番翻箱倒柜后，他才总算在柜子最底下，翻出了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装在防尘袋里，还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宝蓝色衬衫。同时被他翻到的，还有一本笔记本。木纹纸的材质，封面印着一轮，在灰蓝天空中的浅黄色月亮，符合二十出头女孩的审美。他鬼使神差般打开笔记本，里面娟秀的字迹一点点映入眼帘：“做好皮肤护理，一定要时刻保持皮肤干燥卫生，预防褥疮产生。”
“勤翻身、勤按摩、勤擦洗，保证血液流通，预防肢体僵硬。”
“喂食时间间隔两小时左右，食物量控制在两百毫升左右。”
“每次喂之前要先回抽一下，看胃管内是胃液还是未消化完的食物。”
“2月12日，鼻饲发炎，以后切记插胃管时要小心。”
“7月3日，喂食呕吐，注意减少水果量。”
“8月6日，眼皮跳动两下，医生说是正常神经反应，不必抱太大希望。”
“9月18日，叫了两声‘喂’，不确定是否为有意义语言。”
“12月31日……”陈喻之攥着笔记本的大掌愈发收紧，脑海里不由得想象出那抹清瘦的身影，正在一边认真听取医嘱，一边不停在笔记本上记录。她的手机闹钟每隔两小时就会响起，她把精心搭配好的食物打成两百毫升液体喂给他，昼夜不停；她细致观察着他的变化，把他的每一个小动作记录下来；期待着这些动作会越来越多，直到他彻底清醒过来……平心而论，她对他的照料，并不逊于多年前刘映薇的陪伴，即便动机不纯。但清醒过来的他，却只会一次次给她沉重的失望。想到这里，他心口竟会有密密麻麻的疼痛，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最终还是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将它放回原位，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庄氏集团这边，江离收好手机正要离开，后面却冷不丁传来一道男声：“江编剧真舍得就这么走了？”
江离整个人顿时怔住，好一会后回过头，果然看到庄京墨就站在身后不远处。他像是正好出来要处理什么事，手上正拿着一个文件袋，一丝不苟的商务气息浓厚。也不知道刚刚她跟陈喻之的通话，被他听到没。虽然听到也无所谓，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心虚。不过眼下似乎也来了点希望，她干脆直接问道：“那难不成，庄总还会给我让剧组开工的机会？”
庄京墨听到这，一步步朝她走来。步履轻快，不紧不慢。但他每靠近一分，江离的心就会狠狠震颤一下，甚至有点想拔腿就逃的冲动。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向她：“我还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江离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面不改色问道：“那庄总想要什么？”
他肯定不会轻易让康梦丢了这面子，要她付的代价不会小。庄京墨脸上晕开满意的浅笑，似乎很欣赏她的通透：“你刚刚不是让我念在昔日情分，见你一面的吗？那就再把这情分续上好了。”
表面听来，是想跟她再续前缘。但江离有自知之明，尤其对上他眸里的嘲讽后，心里更不可避免地兵荒马乱，试探性问道：“庄总说笑了……你不是已经有康妍小姐了吗？”
庄京墨更加靠近她，粗粝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并不矛盾。”
言下之意，只是要跟她维持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而已。江离瞳孔蓦地睁大，心里也“轰”地一声，像是什么坚定的信念轰然倒塌。她迫不及待打掉他的手，提高声音质问道：“庄京墨，你非要这么糟蹋我？”
他们的爱情始于青葱岁月，清澈见底，不掺杂一丝杂质。即便分开的时候痛彻心扉，在她心里也始终是最美好的模样。现在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她和这段感情摔在地上狠狠践踏？他难道意识不到，这也是在糟蹋他自己？此时她脸上的惋惜与愤懑，让庄京墨脸上短暂错愕，却很快反唇相讥：“你不是早就把自己送出去，任人践踏了吗？”
紧接着，他将手里的文件袋重重摔向她：“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些。”
文件袋扔在她身上时有些疼，掉落在地上后裂开，里面的照片天女散花般铺了一地。照片里的主角，都是陈喻之和刘映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