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这就是她的母亲

    事态紧急，江离没时间跟他们纠缠，快步冲进大楼，乘电梯直达顶层。此时上面已经聚集了好几名消防员，正在讨论援救方案，立马喝止了快步跑来的她：“这位小姐，人命关天，闲杂人等请务必……”“我是她女儿。”

    江离打断他们的语气，十分坚定。简短交谈后，消防员们却更加为难：“你是说……你母亲患有精神疾病？”

    “对，已经有很多年病史了。这五年都在远山疗养院疗养，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跑到这来的，”江离焦急地看着他们，“现在……有援救方案了吗？需要我配合做什么？”

    消防员们面面相觑，一筹莫展：“江小姐，我们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从顶楼，爬到下面那个小平台上的。那个小平台只有半米宽，周围都没有窗户，我们没法突袭。而刚刚我们的人一试图靠近她，她情绪就立马激动起来。我们想劝解她，可她好像根本听不懂我们的话……”“那让我试试吧，”江离说着就跑到楼顶边缘，大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才总算看到蜷缩在小平台上的母亲，立马大声朝她叫道，“妈！”

    女人机械性地扭头，看到江离后，好在没有再情绪激动。江离就更是要喊破喉咙：“妈，我是江离啊！您……别坐在那好不好，太高了，很危险，您上来……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摔落这百米高楼，砸向下面围观的人群。女人直盯了江离很久后，才总算缓缓开口。虽然离得太远完全听不见，但江离还是看清楚了她的口型“离离”。她松了口气，回头对消防员说：“我妈认出我来了。麻烦把安全扣给我，我自己过去把她带上来。”

    消防员们却不太赞同：“江小姐，虽然有安全扣，但你从没经过任何消防训练，我们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江离反问他们：“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消防员们不说话了。尤其随着天逐渐亮起来，楼顶的风越来越大，一下一下吹着下面体力即将耗尽的女人，随时都有坠落的风险。最后消防员们只能给江离扣上安全扣，眼睁睁看着瘦弱的她翻越栏杆，一点点往女人在的小平台爬过去。江离当然不可能不害怕。毕竟现在可是身处百米之上，即便不会摔下去，对从没攀过高的她也是极大的挑战。“呼呼”的风声如同吃人的野兽，从她耳边呼啸而过。下面一浪高过一浪的起哄声，更让大量汗水顺着她脸颊淌下，沾湿了衣服。一不小心踩了个空，她整个人急速往下掉。最后虽被安全扣吊在了半空中，但手臂也被粗糙的外墙擦伤。鲜血顿时大量溢出，触目惊心。下面的惊呼声更是爆发开来，看来这出戏很合他们的胃口。钻心的疼痛让江离深眉紧锁，也只能深呼吸强迫自己再坚持一下，贴着大楼继续朝小平台爬过去。在她站稳在小平台上后，好在女人也没有抗拒，任由她给她扣上安全扣，最后两人一起被消防员们拉了上去。一场闹剧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楼顶上，消防员们上前刚要查看江离的伤势，江母就突然站起来，疯狂撕扯着身上已经盖不住身体的布料，尖锐地冲他们叫道：“你们……别动离离，想干什么冲我来！我……一定会让你们很舒服的，你们放心，我……”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陈旧性伤痕，直看得消防员们都愣住了。“妈！”

    江离终于忍不住了，立马脱下外套上前，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泪如雨下，“妈，您放心，我很好，我什么事都没有！过去的事真的都已经过去了，那些苦我绝不会再让您受了。您就把它忘了吧，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即便被自己女儿抱着，江母身上依旧很僵硬，显然很惧怕这样的肢体接触。江离也在这时发现，她手腕脚腕上都是深深浅浅的擦伤。可想而知，凌晨时分她凭借两年前的零星记忆，独自跑出疗养院来到这里，从顶楼爬到小平台上时，有多么惊险万分。万一像她刚刚那样一脚踏空，就是无可挽回……女人最终被江离送回疗养院。疗养院里早已乱成一锅粥。主治医生一见女人被送回来，长吁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停跟江离道歉：“江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过去两年来你母亲情绪一直都很稳定，是我们放松了警惕。我们发现后，就立马抽调了不少保安去找，可帝都这么大……”“张医生不必自责，接下来仔细留意就好。”

    江离并未过多苛责。毕竟张医生的尽责，过去五年来她都看得到。女人已经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但当护士开始处理她身上的伤时，她还是喃喃说起胡话来：“离离别怕，我……我这就去把陈氏的招牌砸了，让他们的公司开不下去，他们……就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刚刚那个小平台，正是离陈氏外墙发光字最近的位置。江离狠狠抹掉了，瞬间汹涌而出的泪水——这就是她的母亲，一个十足十的精神病人。可母亲不是一直这样的。江离见过她年轻时的照片，皮肤白皙身材纤纤，一身绿萝裙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母亲也的确是当年富庶之家尤家的大小姐，她叫尤佳婧。但她铁了心要嫁给父亲那个烂赌鬼，最后跟娘家彻底断了联系。父亲的殴打咒骂，母亲的哭喊求饶，充斥了江离的儿时。直到江离五岁那年，父亲为了还赌债，竟把母亲卖了。当年年幼的她心急如焚，到处寻找母亲的下落。她去求父亲告诉她，得到的却只是一顿打；她还想去求小姨，也就是刘映薇的母亲尤佳意帮忙找，尤佳意却早已败光了尤家家产，拿不出一点钱来找母亲。再后来父亲醉酒后被债主们当街砍死，母亲便彻底没了下落。是外婆一直带着年幼的她在陈家做女佣，她才得以活下来。其实当年她愿意嫁给陈喻之，不仅因为要报陈老爷子的恩，要让康正雄放心资助庄京墨；更因为五年前，郑芸不知怎的，竟找到了她的母亲。这么多年都被转卖于全球各大红灯区，被疯狂凌辱压榨，一身病痛，还已经彻底疯了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