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御前检举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勾引男人的意思,要女人自毁容貌,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吗?而那日两位皇子如果真的受了重伤,庆帝当场也该发现了,真要问罪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深宫的女子,竟然疯魔到这般地步!可她生怕影响自己去前线一事,分辨不得。皇后正了正身上的南珠,语气和蔼了几分,说话却越来越疯言疯语。“听你一心想着要上战场为大丰立功,这般忠心原该奖励,左右你到了战场上刀光剑影,保不齐也会落下点伤疤,那这容貌对你而言,也没这般重要,不是么?”
形同因噎废食般不成立的逻辑,难以置信这般愚蠢牵强的发言竟是一国之母口中讲出来的。穆九倾咬咬牙,有一瞬真的很想拼着一口气起身,兵不带了,仗不打了,她远走高飞岂不潇洒?可她不能,若她一走了之,不说魏宸淞已经知晓风神一族,父兄很可能会收到牵连,光说春桃和将军府上下都会遭殃。梅妃从头上取了一柄银簪,丢到了穆九倾面前。“未免说我们动用私刑,你便用这支银簪吧。”
竟是这般急不可待!却在此时,门外宫人打足精神拖长了声音通传道:“九千岁到——”尖细的声音还没断,魏宸淞已经步入了朝凤宫。“臣见过皇后娘娘。”
他甫一进门,便带着一股冷若冰霜的气息,好像整个朝凤宫的空气都凝固一般。穆九倾余光瞥见他长靴定在自己身侧,忽然觉得有些安心。皇后见他,微微一怔,随后挤了一个笑容。“魏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我们后宫来走动?”
魏宸淞负手而立,“今日林少将军入宫面圣,少夫人本该一同在殿外侯旨,臣见殿外无人,自然担心合宫安危,是以此刻禁军正在各处搜查,不想人竟来了皇后娘娘处。”
皇后有些忌惮地看了魏宸淞一眼,强笑道,“不过问几句话,魏大人亲自来找,这林穆氏身份如此贵重吗?”
“日前少夫人御前进言,愿意替夫出征,这份大义自然令人动容,皇上十分看重。虽然比不过皇后娘娘千金之躯,可若是有什么差池延误西疆一代战事,料想皇后娘娘也不愿意皇上再徒增烦忧。”
穆九倾跪在地上听着魏宸淞侃侃而谈,全然稳压皇后一筹,不禁暗暗感慨,他当真权势滔天,否则宫人们怎会当着皇后的面,径直在台面上便称呼他九千岁?皇后也不过被称千岁。正想着,回过神来,魏宸淞已经带着她离开了朝凤宫。走出朝凤宫,阳光明媚,她只觉刚刚跪在地上已全身麻木,从指尖到脚尖都失了知觉。日前他说后宫波谲云诡,不成想皇后的动作竟来得这样快。若是魏宸淞再晚来一步,她这张脸或许真留不得了。但是她看得出来,魏宸淞一直在维系一个微妙的平衡,今日他来此,皇后那边平衡便被打破了。穆九倾不禁轻声着身边的男人,“为何来替我解围?”
“你我本是合作关系,我答应护你周全,岂能食言?”
“……多谢九千岁。”
她发自内心感谢,却听见魏宸淞一个冷冷的鼻息,“你性格娇蛮举止粗鲁,寻不到半处优点,也就那张脸还算出众,岂能让皇后轻易毁了?”
“……”原本生出的一点好意,很快被魏宸淞口中吐出的毒液激得溃不成军。话本里的奸臣都是口蜜腹剑的,何以他讲话这般犀利从不留半分口德?望着男人的侧颜如玉雕,想起前几次与她缠绵的经历,她忽然忍不住轻笑。林赋禅今日要若告他秽乱宫闱,原是合情合理。不过想到林赋禅,笑意即刻又淡了。“你刚刚说,林赋禅已经候在殿外了?”
“嗯。”
“你收到我让行云传的口信了吗?”
“嗯。”
“那……你可有准备应对之法?”
穆九倾微微心焦。这男人偏要在这种时候除了贬损她的时候都这般惜字如金吗?魏宸淞顿了顿,他停下身,转头看了身侧穆九倾一眼,“你担心我?”
穆九倾望向他,片刻后微微颔首不语。男人再次迈开修长双腿,继续向皇上所在乾元宫走去。“在这宫里好多事情来不及提前准备,你最好也学会随机应变,否则下一次皇后再找麻烦,未必还有人来救你。”
这一次穆九倾沉默了许久,两人一路上没再讲话,不多时来到了乾元宫。林赋禅不见踪影,显然已经写进去内殿了。穆九倾微微一惊,来不及讲话,却是魏宸淞越过她时低声吩咐一句“殿外候着随机应变”,而后便缓缓步入殿内。乾元殿内。炉内香烟袅袅传出怡人的气息,庆帝的脸色却铁青着,他看看放在案前的一方扁长锦匣,视线移向跪在地上的林赋禅。“你说这里面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方才所言?”
“……是……皇上打开,一看便知……臣,臣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天子脚下皇恩浩荡,身为朝廷命官忠良之后,少将军这句走投无路,可真叫人看不懂,岂不是在说皇上失察?”
魏宸淞缓缓步入内殿,经过林赋禅身侧时没有任何停留,而是继续向前,一直走到庆帝身侧,微微颔首行了一礼。“皇上,臣方才去了朝凤宫一趟,皇后娘娘召见了林少将军的夫人穆氏,臣听闻林少将军今日进宫,以为是来复命您命林家军出征一事,所以便去把穆氏一并带来了,此刻人在殿外侯旨。”
他这般说完,庆帝也不必再问他去了哪里。听他刚才进殿时敲打林赋禅的语气,似乎也完全不知情,否则出于避嫌也不会说失察。庆帝看向魏宸淞,爽朗道,“宸卿来得正是时候,林赋禅方才向朕检举了一个秘密,说证据在这盒子里,朕觉得,有必要等你来了再看。”
魏宸淞气定神闲,淡淡道,“不知林少将军检举何事?”
庆帝的眼底闪过几许试探神色,“缓缓开口:他说,你并未净身,恐有秽乱宫闱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