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起疑
谢时衍一愣,“怎么了?有什么事?”
苏虞意并不急着出声,而是往李氏的方向轻轻扫了一眼。
李氏大字不识得几个,也未见过什么世面,好在十分知趣。
见这阵势,实在说道:“你们一路过来,实在辛苦得很,在这先歇一会吧,时衍,大哥往日最牵挂的就是你,不会怪罪你们的。”
说完便阖了门,吩咐不许人来打扰,自个儿往前厅去了。
“没有旁人了,你说吧,有什么事?”谢时衍问道。
苏虞意看似平静的眸子下,翻涌着无数波涛!
其实她并不是不想让李氏听见,要是可以的话,她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人背着自己,同自家嫂子干了什么龌龊勾当!
只可惜现在两人还未露出马脚,她还未抓住把柄,要是随随便便这么与人说了,别人只会当堂堂将军府出来的千金胡言乱语,恶意编排他人,到时丢的也是将军府的脸面。
寻思了许久,她才冷声开口道:“大哥现在尸骨未寒,就算你不顾及我的面子,好歹你们兄弟一场,也请尊敬逝者,不要将那等难堪之事,做到人前来。”
谢时衍一怔,一头雾水望向苏虞意。
每个字分开来听他都知道,怎么合在一起,就让人摸不透了呢?
什么叫难堪之事?
谢时衍回想许久,突然想到,自己将苏虞意从人前抱回来时,她不情不愿挣扎的样子。
莫非她是嫌自己当众抱着她,太难堪了?
是了,她平日里接人待物十分讲究,在外人面前,连头发丝都是完美无瑕的,自两人相识以来,苏虞意便从未有过任何失礼之处。
而今日刚下轿,她便吐了一地,又被自己当众抱走,想来此刻心中应当十分难受。
“好,我以后会注意的,以后这些事,我便只在私底下悄悄的来,绝不叫你看了心里难受。”
谢时衍自以为懂了她,自觉这番回答完美无缺。
还等着苏虞意能够舒心一些,在心底对他升起些好感。
不曾想,苏虞意却听得火冒三丈!
这人是当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么?
这种腌攒之事,在私底下偷偷做也就算了,还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告诉自己?
他这是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
苏虞意的怒意,如同绝了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收住。
“谢时衍,你,你实在叫我感到恶心!”
气冲冲的丢下这句话,苏虞意使劲往里间躺了趟,又将被子狠狠蒙住了脑袋。
这是铁了心不想看见他,要与他隔绝了。
谢时衍更加莫名其妙,但还是压了压嗓子,说道:“你恶心的症状,应该是舟车劳顿,太累了导致的,你先好好休息着吧,有什么事,就让拾春她们去前厅喊我。”
接着,便听见被子外头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苏虞意的怒气,仍然未能消散。
回想起沈秀兰的眼神,和谢时衍那番恬不知耻的话,更是觉得心窝子都气得疼。
因此,到了晚膳时分,她只喝了小半碗白米粥,便再也吃不下去任何了。
拾春担心她,“小姐,你可是水土不服?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苏虞意摇了摇头。
她心里憋着太多太多,可其中的缘由,此刻并不能道与旁人听。
暮色四合,谢家来吊唁的宾客,才逐渐散去。
宅子里顿时又变得冷冷清清,灵堂中,李氏看着灵位前的灯芯将要燃尽,擦了擦眼泪,忍着悲痛上前添了一根新的。
“时禹啊,到了黄泉路,等一等爹娘,等爹娘去陪你了,你也就不孤单了。”
谢常海也是眼睛一红,“说的什么话!时禹是命运不济,才会有这一遭,他这就算是走了,可还有书礼呢!那孩子还那么小,我们要不帮忙照顾着,可怎么对得起时禹的在天之灵?”
这话一出,李氏再也忍不住,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谢常海被带得心下难过,对一旁的婆子道:“快带她下去,要再这么哭下去,又得是个昏天黑地了。”
婆子点点头,连忙扶了李氏,一路劝着过去了。
妻子离开后,谢常海用衣角擦了擦泪,没多久也被管家叫着离开了。
谢家原来是没有下人,只因盖了这座宅院,不大会打理,才雇了一个管家,两个婆子。
谢常海和李氏也不是那等仗势的主子,反之十分与人和善,平日里,府中的活计要是忙不过来,二老也会一起帮忙操持。
苏虞意在灵堂后等了一会,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才站了出来,规规矩矩给谢时禹添了三柱香。
香炉内新烟袅袅,烛台内火点幽幽,灵位后打漆的棺木被投了些光亮,苏虞意看着这一幕,心间莫名悲凉。
自己虽已重生过来,可上一世确实是被气死了的,也不知道在那一世里,自己是不是也办了葬礼。
父亲和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也是十分伤心罢。
思及此,苏虞意眸子里的伤感逐渐消散,多了几分凉飕飕的冷意。
她定定看着跟前灵位,在心底默默道:“大哥,谢时衍你的弟弟,沈秀兰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知你对他们感情非比寻常,但这两人有违伦常,不顾礼法,将你我二人的感受至于不顾,将你我二人脸面心肠一再作践,实在可恶!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早日将两人揭穿,好叫他们也体会体会,什么叫切肤入骨之痛!”
苏虞意刚在心底念完最后一句,突然一道惊雷闪现,白色的电光,轰隆隆照亮整座灵堂。
谢时禹约莫是听见了吧。
苏虞意心中悲怆,却并不害怕,扶着柱子慢慢起了身。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回房的途中,经过一个拐角处时,她正好遇见了谢时衍和沈秀兰两人。
两人对立着站于屋檐下,谢时衍人高马大,挡住了迎风的那一面。
而沈秀兰手中捧着个瓷碗,也不知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她低头看着脚尖的绣鞋,颤巍巍的站着,脸颊飞起一抹异样的红晕。
这一幕,着实让人起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