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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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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阳山,正是秋色宜人,层林尽染的好时节,阳光下,一片金黄。落叶铺满山道,踩上去发出轻轻的叶片碎裂声。

    “君夏,夏哥,歇会吧”山林里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唤。

    走在前方的李君夏无奈的停步回头,望向后方。身后十余步外五个身影也随之缓缓走来。刚才出声的是走在最末的一个,拿着一根长枪正当着拐杖用的年轻人。

    “是啊,君夏,现在不过未时初,还有日头哦,不如先歇歇。你看韩决那小子跟个将死之人一样,哈哈”,说话的是走在第二的,穿浅蓝色武士袍的年轻人,不过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长约三尺的无鞘直刀。

    “好吧。拿到前面转角处平地休息。王据,韩通,君佑,齐武,你们把韩决那小子带过去”

    “啊,别啊,我是真累了。”

    “哈哈,累?待会哥几个帮你好好揉捏一番”

    说笑间,几人拐到山道旁的一片小树林外,这一行六人,除了领头走在前面的李君夏,其他人纷纷解下身上的背囊,长弓,兵器往铺满落叶的地上坐去。

    王据把直刀往地上一插,把斜挎的水囊掏出来,拔开木塞咕咕咕的喝了一大口。接着笑着问:“君夏,待会要不要到望溪亭那里,把今日猎获的这两只山兔弄干净烤了,吃饱喝足再下山?”

    “是啊,是啊,通哥那里还有一壶酒,从前日上山时我就没看他动过”韩决躺在地上道。

    “你小子倒是贼眼,我做什么你是不是都在盯着?”一群人中身材最为魁梧高大的韩通正坐在地上,解着手臂上的小盾。

    李君夏还是站着道:“此刻未时,走到望溪亭还要小半个时辰,山间申时中差不多就日暮了,我怕你们酒足饭饱,回到堡内天都黑了。”

    “那又怎么样?这山中小道,我们都来来回回走了多少年,难道还担心迷路?摸着黑我们都能知道在哪吧?哈哈哈哈”,韩决嘻嘻哈哈的笑说。

    一直没开口的李君佑拿着块布,正擦着几支箭矢,头也不抬的附和道:“我觉得行,这两天干粮吃多了,嘴里都没味道了。何况直接赶回堡内,还得找晚食。”

    “行,由着你们。对了,齐武,待会你走韩决后面,若是这小子再喊累,直接飞他一脚。”李君夏想了想,确实这两天巡山,天干物燥,不便生火,一直不能吃热食,大伙是得换换口味。

    一行人中,齐武是最闷那个,听李君夏这么一说,他只“哼”了一声。韩决立马不干了,喊道,“君夏,夏哥,我是真累了,可不是装的。今早那兔子是我抓的吧?”

    “呸,那是你抓的?还不是君佑眼尖,且箭无虚发。”王据道。

    “嘿,那也是我去捡的吧?”韩决一如既往的的没脸没皮的说。

    “行了,起来了,都不知道你平时在演武场被徐教师怎么操练的,每回巡山都喊累。信不信让你二伯听见了,你韩家家法收拾你?”李君夏有点不耐烦道。

    韩决的二伯就是韩通之父,虽然是堂兄弟,但大一岁的韩通怎么看都比韩决壮两号,韩通使的是一根短戟,份量却比韩决那支长枪还重,毕竟韩决那枪可不是全铁。

    一行人里,最大的其实是王据,不过也就是比李君夏大一个月,用的是那把三尺无鞘直刀,倒不是没人说过让他配上刀鞘,只不过王据总坚持说没鞘才使得快,众人也就罢了。

    李君佑是李君夏的族弟,这些人里也就比韩决大半岁,使得一手好弓,堡内演武场上的箭靶都被他射烂好几个。

    齐武则是一身精肉,用的是一把短刀,可几人都知道,除了李君佑的箭以外,也就是齐武的武器飞得远,毕竟他的飞刀可曾经把李君佑射出来的箭都打飞过。

    至于李君夏,其实说起来,论力气比不上韩通,论刀快不如王据,射术更不如李君佑,只是三家宗老都说整个坞堡内,没一个会比他果决的。演武堂的徐老常常说,坞堡内的这些小子们,都只能给李君夏打下手。李君夏倒也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反正能让别人动手就可以解决的事,他只出个脑子,何乐不为。特别是若没有他指挥,韩决这货恐怕枪都不知道怎么刺。

    三家坞,顾名思义三家之坞堡,李,王,韩三姓因胡人南下的战乱,三家共据栖阳山一角,依山建墙为坞堡,已经两百多年,三姓除了彼此有联姻,更不断收容流民,到了此时,三姓人口数千,更有部曲,宾客,附庸多达万人,在这河东之地,也算是一大豪强。除此之外,两百年来开枝散叶,三姓在河东河北还有不少人丁行商在外,只是依旧受坞堡控制。

    坞堡南北为墙,各建有望楼,箭塔,甚至墙外还有壕沟,人员出入皆走吊桥,堡外田陌纵横数千顷,建有小庄数十供依附之流民所居。堡内依山而建有房舍数千间,三姓族人,宾客,部曲居于其间。东西为山,峰峦相连,以为天然屏障,只是为了防范有人越山而入,所以坞堡内,安排子弟,部曲编组成队,每日巡查于山林之间,以防万一。

    像李君夏这六人,就是编成东山七队,每隔几天就要上东山巡查三日,如此反复,自他们六人从被安排进入堡内文华堂和演武堂开始,平日除了被教习文武之外,成年后还要按坞堡规定,或出外参与行动,或入山巡查。如今最大的王据也不过十九,最小的韩决尚未满十八。六人中,只有齐武不是三姓中人,是部曲子弟出身,但是齐家已经加入坞堡上百年,早已被当作作坞堡自产的子弟。

    一行人,被李君夏催着起身,各自收拾好兵器背囊,依旧是李君夏带头,往山下望溪亭走去。

    望溪亭位于东山山间。因为东山有条溪流,俗称东溪,流入坞堡,是堡内一处重要水源。沿溪建有数处小亭,供堡内众人登山之时落脚休憩之用,望溪亭也是其中之一。亭外有座长约五丈,宽约一丈的木桥跨溪而建,过桥后,绕过望溪亭,山道分为两条,一路往三家坞中心,一路往西山而去。这种木桥,东溪上还有好几座。只有这座望溪桥,因为桥下水势较大,形成一个深潭,所以堡内有人闷骚上头的时候,便喜欢到此处观赏风景。

    到了六人望见望溪亭的檐角之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山中就是这样,比平地落日更早,加上这里正是峡谷地形,山间的高大树木夹杂着秋天的杂树丛丛,倒有点让人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突然,李君夏举起左手,低声说到“止步”,跟在后面的王据一时没收住脚步,差点撞到李君夏背上,其余众人也立马定住。

    “怎么了?”王据压低声音问前面的李君夏。

    “你看,一百二十步左右,溪对岸,桥头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王据抬头眺望了片刻,疑惑道:“好像是有一个人,可能是坞堡的人吧?难道是杨郎中?”杨郎中是坞堡内郎中,偶然也会上东山西山采些药草,以前李君夏他们也遇到过。

    “应该不是,杨郎中不会此时还在望溪亭,再说了,杨郎中从来不会一人出来采药。”李君夏道。

    “君佑,你上前来,看看那人是谁?”这里就属李君佑眼力最好。

    李君佑绕过韩通和王据,轻轻走到李君夏身边,搭手凝目,“是有一个人,穿深色外袍,看打扮不是杨郎中,有点远,要走近些我才能看清楚。”

    “君佑,第一,齐武其次。其余人跟上,噤声,到前面五十步处那个大石下隐蔽。”李君夏果断下令。

    一行人弯腰轻步到了李君夏说的大石下,李君佑慢慢支起身子,双眼向对面望去,只见对面的望溪亭外,有一人正踱步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突然,那人抬头看向这边,李君佑也不动,看了一眼便眯起了眼睛。片刻,那人转身往望溪亭内走去。李君佑也缓缓蹲下,低声道:“这人没见过,应该不是坞内的,年纪约三十,眼神好锐利,我不敢对望。现在他背对着我们,走向望溪亭。”

    李君夏想了一下,道:“君佑,你先不要靠近,备箭。齐武,你卧身沿路慢慢往前爬。韩通,王据,你们跟在我身后,我们上桥,比齐武稍微快一点就好。韩决,你也备好弓,跟着君佑隐蔽。都检查兵器。”

    几人纷纷摸出兵器,李君佑和韩决都取下背着的弓,李君佑那张是两石弓,韩决那张弱一点,六人中就他们两个带着弓。韩通紧了紧左臂上的小盾。齐武已经开始在山道上往前爬了。

    李君夏一挥手,三人越过还在爬的齐武,往望溪桥走去。

    离桥还有十步,李君夏突然站住,看向桥对岸的望溪亭,望溪亭是六角单檐亭,下面围着一圈座凳,站在李君夏这里,亭内一目了然。此刻正有一人站在亭边也看向李君夏几人。

    李君夏问道:“我们是东山七队的,那边是什么人?”

    那人依然站着没动,也没回应。

    李君夏背着的手,给王据和韩通做了个手势,意为小心。然后,李君夏往桥上走去,边走边呵斥道:“怎么不出声,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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