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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碧云擒雷正入伙 全明邀冯平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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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蟠龙寨的寨主雷正,原是潭州元军中的一个百户长,祖籍衡山人氏,从小练武,十八岁投军,久经沙场,杀伐无数,只因为人傲气,不肯奉承上司,虽有一身武艺,立功无数,官至百户长后却再无长进。

    一日,合当有事,军中一个叫做斯兰巴特的达鲁花赤,平日痴好摔跤,无事便把汉军士兵当作陪练,出手极重,不管汉军士兵的死活。士兵们见到他就胆战心惊,生怕被他点到,一点到了便不死则伤。那天正值午休,斯兰巴特又点了几个汉军士兵到练兵场上摔跤,一连摔伤了三个士兵。雷正恰巧来到练兵场溜达,见受伤士兵正是他的手下,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道:“为何无故打伤我的手下?”

    斯兰巴特见是他手下的百户长雷正,喝道:“滚远点,别烦老子。”

    雷正一听也火了,喝道:“放开我的手下,末将来陪你练练。”

    斯兰巴特见雷正竟敢挑衅上司,很是愤怒,赶上前就来抓雷正,二人立时摔打起来,斯兰巴特着着下重手,雷正开始时还有些顾忌,让斯兰巴特占了上风,后来雷正不再忍让,使出他的拿手好戏,一招猛虎掏心,把斯兰巴特打翻在地。这斯兰巴特平时骄横惯了,从不把汉人放在眼里,今日在众人面前丢丑,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趁雷正正要离开,没有防备,从地上腾地跳起来,拔出腰刀向雷正刺来。雷正手下士兵一看不好,忙喊:“百户长小心!”

    雷正一听,忙闪身躲过,见斯兰巴特这厮要害他性命,不由怒从心头起,也拔刀相迎。两人以死相拼,斗了约二十余回合,雷正一刀快如利箭,砍中斯兰巴特,结果了他的性命。那几个受伤的士兵见雷正为他们杀了斯兰巴特,大惊失色,对雷正道:“雷百户,你杀了达鲁花赤,此地不能留,快快逃命吧。”

    雷正跑回军营,收拾细软,取下开山斧,牵了战马,悄悄从军营逃出,离开潭州,一路赶回衡山老家躲藏起来。后又担心官军会怀疑他躲回老家,前来追捕,虽说爹娘已经不在,但也会连累乡亲,于是投衡阳界牌天马村表哥家来。路过界牌时,被蟠龙寨坐探曹小成发现,曹小成忙禀报寨主王冲,道:“从南岳后山来了一位壮士,带一把开山斧和一柄长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马鞍两侧挂着两个沉甸甸的布袋,该有不少的金银细软。”

    王冲听了大喜,道:“本大王立寨以来,还正缺少一匹快马做坐骑。兄弟们操家伙,全寨出动。”

    片刻间,五六十号喽啰蜂拥来到山下。不一会,便见雷正骑马往银溪桥走来。喽啰们忙上前拦住去路,数十把刀枪直指雷正。

    雷正看着这帮蟊贼,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伙强盗,也不睁眼看看你大爷我是谁?快些让开了,免得惹本大爷恼了,你们一个个小命不保。”

    这帮喽啰哪里肯听,雷正晓得与这帮不知死活的土匪多说无益,就抬臂一挥,举斧一个轮回,如一阵疾风狂雨扫过,前面几个喽啰的刀枪就全被砍落在地,若不是雷正手下留情,这几个喽啰早就见了阎王。山大王王冲晓得来者不善,上前道:“壮士为何在我寨前动武?”

    雷正冷笑道:“我还不屑同你们这些土贼动手,以免污了本大爷的兵器。”

    王冲一听,大怒,与众喽啰一齐围攻上来。雷正也不顾这些喽啰,专挑王冲厮杀。那王冲也不甘示弱,挥起一杆铁杖迎战。雷正一柄开山斧斧重刃锋,挥舞起来寒光闪闪,四面生风。不到十个回合,王冲已是手忙脚乱气喘不止,双手发麻,两腿发抖,面似白蜡。众喽啰见状,怕寨主有失,似狼群疯扑上来,雷正只好一边攻打王冲,一边驱逐喽啰们。混乱之际,雷正揪了个空,大喝一声,猿臂轻舒,便把王冲提将过来放到马鞍前,一拳击在王冲背上,震得王冲五藏六腑尤如翻江倒海,痛得晕了过去。众喽啰一时不知所措,雷正对喽啰们喝道:“还不放下武器,让寨主活命么?”

    众喽啰一听,只得一个个放下刀枪,跪地求饶。雷正这才放下王冲。

    王冲清醒过来,见雷正武功高强,羞愧不已,便有心结拜,便作揖道:“壮士武功了得,小弟佩服。如不嫌弃,小弟想邀壮士上山一聚。不知肯赏脸否?”

    雷正一看,哼了一声,本不想理会,王冲再三好言相请,雷正见他心有诚意,也仗着一身功夫,便随同上山。

    二人进了寨中坐定,王冲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何故独自来到这深山老林?”

    雷正只得道:“我是来投亲的,路过此地。”

    王冲听了,忙让摆宴请酒,招待雷正。二人喝得尽兴,说得投机,雷正才向王冲道出了逃难情由,王冲听了,更是敬佩,道:“原来如此!小弟有个提议,若壮士不嫌弃,你我二人结为兄弟如何?”

    雷正也正想在这寨中安身,哪有不愿之理,欣然接受。二人论年齿,雷正年长为兄,王冲为弟。拜毕,王冲要让出寨主之位,雷正哪里肯受。王冲道:“我俩已是兄弟,大哥在上,这寨主之位该当是大哥来坐。”

    雷正见王冲诚心相让,不好再推辞,便做了寨主,王冲做了二寨主。几年下来,发展到百余人。

    却说那曹小成见到孙碧云与成芳后,知道是桩好买卖,急忙上山报信。雷正不近女色,便道:“就二个婆娘,这事就莫提了。”

    曹小成道:“两位寨主不知,我看这两个婆娘,都不是等闲之辈,不仅有枪有刀,还都像是有功夫的人,其中一个婆娘真是天仙下凡,人间少见,若抢上山来做大哥的压寨夫人,倒是给我山寨露脸了。”

    雷正对王冲道:“既然说得这般好,那就赏给贤弟做压寨夫人吧。”

    王冲道:“这不好,若作压寨夫人,该是大哥的才对。”

    雷正道:“贤弟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先带人下山弄了来就是。”

    这王冲兴冲冲领一帮喽啰下山,到了银溪桥,正碰上孙碧云、成芳二人,王冲一看这俊的果真是倾国倾城,也不免色胆包天,上前拱手道:“两位姐姐要上哪里去?”

    孙碧云心里明白,也不搭理,成芳冷笑道:“你是何人,莫要在此阻了我姐妹的道。”

    王冲嘻皮笑脸道:“本人正是这蟠龙寨二寨主,我大哥闻二位姐姐来此,命本寨主专门来此迎接,请二位姐姐移步到山寨,我同大哥治酒款待二位,如何?”

    成芳听了,心里明白,哼了哼道:“要去你山寨不难,你问问我这宝剑答应不答应!”

    王冲哪会把一个成芳放在眼里,也冷笑道:“你要不去,也罢了,收起你那剑,走你的路,我只请这位天仙姐姐上山。”

    成芳一听,不觉大怒,手执鸳鸯剑就冲王冲刺了上来,王冲忙举起铁杖相迎,两人你来我往约斗了十几个回合,王冲不敌,便想逃走。成芳恼他出言不逊,抬手两根飞针打过去,王冲提防不及,全被击中。不到片刻,针毒发作,痛痒无比。成芳怒道:“你这熊包,就这点本事,还想打我师妹主意,真是痴人说梦。”

    这一群喽啰见势不妙,慌忙回山寨禀报雷正,雷正听了,情知不好,急忙赶来,见成芳在马上逞强,王冲在地上打滚,不觉大惊,手持开山斧,催马直取成芳。

    成芳一看,喝道:“来者可是朝廷重犯雷正?”

    雷正一听,吃惊不少,想自己出逃,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婆娘怎么知道我的来历?便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本寨主且饶你不死。”

    成芳冷笑道:“你还是不问的好,晓得了只怕你也会没有好下场。”

    说完双剑直出,直取雷正,雷正举斧来迎,两人杀作一团。

    孙碧云在旁细看,见这雷正五短身材,双目有神,一柄开山斧虎虎生风,倒是一员悍将,心想若能让他归顺我东落寨,正好又添一员猛将,不如先打败他,再劝降。主意已定,于是拍马上前,对成芳道:“师姐,你先歇歇,让我来同这厮过几招。”

    成芳哪里肯罢休,不肯下场,转眼间又斗了十多个回合,难分胜败。孙碧云心想,雷正的功夫与刘道成、唐林在伯仲之间,成芳久斗之下,恐难以取胜,担心成芳有失,就持枪冲了进来,用枪挡开了成芳的剑,道:“你下去,我来收拾他!”

    成芳只得退了下来,雷正见这碧云不仅生得貌美,还要同他比功夫,不禁生出几分怜爱之心来,道:“你一年轻美貌女子,休要逞强,小心送了命,可惜了!”

    碧云也不答话,挺枪刺来,雷正只得持斧相迎。两人一个一杆梨花钢枪,一个一柄开山重斧,斗了二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雷正没想这个俊婆娘出手更狠,功夫更高,只得收起悯惜之心,使出十二分的功夫,拚杀起来。孙碧云一看,正中下怀,又战了十几个回合,打马便逃。雷正不知是计,拍马追来,追出三四十丈远时,孙碧云乘其不备,扬手一飞镖,正中雷正右臂,手中的开山斧就掉了下来,碧云紧接着一软鞭抽来,缠住雷正用劲一拉,把雷正拉下马来。孙碧云调转马头,手执钢枪,指着雷正胸窝。雷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世英雄,今天却死在这个美貌婆娘手里。正待闭眼受死,却听这婆娘哈哈一笑,道:“雷寨主,大姐承让了!”

    雷正一听,晓得这婆娘没有害他性命之心,羞愧不已,只得起来抱拳施礼道:“雷某谢大姐不杀之恩。”

    孙碧云笑了笑,道:“雷寨主不必客气,寨主武功了得,今日之战,论真功夫,我并非就能胜得了你,你只是中了我的小计罢了。”

    雷正尴尬道:“阵上千变万化,使各种手段都不为过。只是我那兄弟不知中了二位姐姐什么暗器,生死不明,还求二位救人救到底,饶了小弟一命!”

    碧云听了,忙命成芳救人,成芳只得上前施药,解了王冲伤口上的毒,不一会,王冲才慢慢恢复过来,雷正见了,惊叹不已,忙施礼谢了,道:“二位大姐有如此功夫,实令我等敬佩不已!若不嫌弃,雷某想请两位巾帼英雄上山一聚。不知能否赏脸?”

    孙碧云听了,正求之不得,道:“既然雷寨主如此豪爽,哪有不去之理。”

    雷正听了,大喜,忙让众喽啰收拾王冲起身,一同来到蟠龙寨。

    到了寨中,分宾主坐下,雷正才问碧云、成芳的大名和来历,成芳笑道:“雷寨主,坐在你跟前的就是西乡东落寨大头领孙碧云孙寨主。今日是刚游完衡山,要回山寨,借道从你蟠龙寨经过。”

    雷正听了大惊,忙离座施礼,道:“原来女英雄就是女豪杰孙大头领,那么这位姐姐该是飞针毒手成夫人了。雷正早闻大名,如雷贯耳,真是失敬、失敬了!”

    王冲也忙起来施礼道:“只怪小的不识真颜,言行多有冒犯,还望二位头领宽恕。”

    孙碧云笑了笑,道:“不知者不为罪,不打不相识嘛,何必如此多礼。”

    成芳也笑道:“原来在绿林中,我还享有这个好听的大名。”

    说完,满堂大笑。

    晚上,雷正设宴治酒,热情接待碧云二人,碧云乘大家喝得尽兴之际,正想劝雷正归顺东落寨,没有想雷正却拉着王冲的手,对碧云道:“孙大头领,我与二弟早就敬仰孙大头领和东落寨的豪杰。既然这么有缘,如不嫌弃的话,乘此机会,我与二弟想投奔东落寨,在孙寨主你手下做个头领。不知大头领意下如何?”

    碧云一听,正中下怀,惊喜不已,道:“我也正要同你说这句话呢,没有想到我们都想到一块了!”

    成芳听了,也欢喜不已,忙亲自斟酒,替碧云敬了雷正、王冲和山寨的众喽啰,欢迎雷正、王冲率众投靠,大家尽欢而散。

    次日,雷正就同王冲收拾山寨财物,同众喽啰弃寨下山,跟随碧云和成芳,投奔东落寨而来,不提。

    且说肖家庄一仗,刘尚大出风头,一连杀了张横、李洪生,接着又打败不可一世的肖雄,使成芳如愿亲手诛了杀父仇人,还缴获不少金银财宝及粮草,刘尚之勇在山寨上下传为佳话。大家这才佩服孙大头领慧眼识英雄,招得刘尚这等将才。孙碧云更是倍感欣慰,满面春风。孙碧云越发感到,山寨要发展壮大,就必须招纳贤能,不但需要刘尚这样的将才,更需要能出谋划策的谋士。于是召集众头领,商议招贤纳勇将之事。

    夏全明道:“大头领的提议正是时候。常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现在山寨不缺兵卒,缺勇将,缺谋士。昨夜入睡之时,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倒很适合做我山寨的军师。”

    刘尚笑道:“夏头领,你不就是我东落寨的军师吗?”

    夏全明摇头苦笑道:“说来惭愧,各位称我叫军师,我这军师,也只能是当前各山寨之间小打小闹的事,想点小聪明小计策尚可,将来山寨要发展壮大,必面对强敌,就要有运筹帷幄千军万马的大智大谋之才。我今推荐此人,姓冯名平,字天师,此人才高八斗,有张良之才,孔明之智,曾与我有师徒之缘。如能请他出山,我东落寨武有刘尚、文有冯平,大头领便可高枕无忧了。”

    孙碧云听了,大喜,道:“原来二哥还有这么一位高人,何不早说!此人现在何处?”

    夏全明道:“此人现应在凤凰山中居住,距这里不过百余里地。但要请他出山,也得费一番功夫。一来,此人不常闲居在家,喜爱出游,我们要去找他,也得碰巧他在家才行;二来,吾师是清高之人,恐怕是不愿上山为匪的,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今日,须容我等细细谋划,想好计策,让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才行。”

    孙碧云听了,正在思忖。

    就在此时,一喽啰来报,说肖雄的二弟子王子成伤已好转,但不吃不喝,闹着要绝食。成芳听了,道:“一个恶徒,想死就让他死了好了,早死早投生,留下是个祸害。”

    王六听了,忙道:“据我所知,这王子成与肖雄、张横等不同。他原本也是个山寨之主,一次偶然与肖雄相遇,发生拼斗,技不如人,败于肖雄之手,才被肖雄收为徒弟。他不像张横、李洪生那般为虎作伥草菅人命,作恶不多,也没有参与杀害武林之人,罪不当死。”

    唐林道:“王头领说得对,现正是用人之际,王子成功夫不俗,不如劝他归降,做个头领。”

    孙碧云就对刘尚、夏全明二人道:“既然如此,就依王六、唐林兄弟之言,好好劝导是了。”

    刘尚点头称善,道:“还是请大头领亲自劝他为好。”

    孙碧云点了点头。

    次日,孙碧云便派刘尚、夏全明代她去凤凰山请冯平,两人领命下山。

    且说这凤凰山离衡州府约七八十余里,位于衡州和永州交界之处。据传曾有一只凤凰落入此山,在山上筑巢而得名,至今山中还有一颗大石蛋,传说是凤凰所生,故称凤凰蛋。在凤凰山主峰右侧还有仙船、仙人桥、仙鹤岭等古迹。也传很久以前有一只仙鹤在天庭蟠桃会上表演时,不小心一只脚爪踏进赤脚大仙的酒杯中,赤脚大仙发怒,将小仙鹤打落凡间落到凤凰山。从此凤凰山就有了很多仙鹤在这里栖息繁衍,后人把仙鹤栖居的山岭称作仙鹤岭。

    凤凰山下有一条弯曲狭窄的山道,长达十数余里,两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山峡之中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一年四季流淌不息。溪中鱼虾、石蛙、小蟹处处可见,山峰之上,猿猴叫声不断。凤凰山主峰中半山腰间有一座凤凰寺,是一座木柱草顶的寺庙。夏全明听说的这冯平,就在这凤凰寺右侧百余丈处,有一座茅棚道观,就是冯平居住之处。

    刘尚、夏全明两人赶路来到凤凰山附近,只见群山茫茫,人迹罕至,哪里见有凤凰寺?好不容易遇上一樵夫上山砍柴,夏全明便向樵夫打听凤凰山去处。那樵夫见他两人骑着高头大马,觉得稀奇。凤凰山本是深山老林,很少有人进山,山中虎豹豺狼成群结队,就连本地樵民百姓也只在山口砍柴作息,一些烧香求佛之人也只在初一十五成群结队进出山,其他闲人不敢深入山中,难道这凤凰山有什么宝贝?刘尚以为樵夫没听见,大声道:“请问老乡,凤凰山还有多远?”

    那樵夫回过神来道:“凤凰山倒是不远了,可那是虎豹聚集之地,你们要是不怕,从此山口一直往前行,到了尽头就是凤凰山了。”

    两人谢了樵夫,打马便往山中而行。走到约五六里处,山峡越来越窄,山道两旁树茂林密,不见阳光,骑在马上,不时有树枝拂头,两人只好下马步行。刘尚道:“夏兄,你这位先生,选择这等深山老林之处居住,看来也是个古怪好静的人。”

    夏全明道:“凡潜心修道之人,不都是选择深山石洞安静之处吗?古代的鬼谷子在终南山修行一辈子、造就孙膑、庞娟一代高徒,还有李耳、孔明等名人都是如此。”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峡谷尽头。抬头一看,眼前只见巨石高耸,滕树缠绕,却不见道观及寺庙的踪影。

    刘尚道:“夏兄,这一路走来,连个草棚也没见着,哪有寺庙道观,是不是你弄错了?”

    夏全明摇摇头,道:“临别之时,我问过冯先生,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一个修道之人,岂能打诳语?我们还是上山找找看罢。”

    两人看见一条小道直通西山,沿着小道往山上爬,来到半山亭,果然见到一座木结构茅草覆盖的小屋,上前一看,门上写着“凤凰寺”三个大字,四周空无一人。两人进门一看,见只有一个小僧在里面打坐。夏全明上前问讯,小僧也不答话。刘尚见没反应,道:“小师傅,我等特意赶来,只想拜见冯先生,别无他意。”

    只见小僧起来,呀呀几声,挥手往门外东侧指了指,原来是个哑僧。刘尚、夏全明便从寺庙出来,往小僧所指的方向走了约数十丈远,就见前方有一草棚和一片菜地。一缕青烟从草棚顶上冉冉升起。夏全明道:“这一定是冯先生住的地方了。”

    两人快步走到草棚前时,只见一个貌似樵夫的汉子,手持一根粗长的硬木棍靠在门前。夏全明便上前问道:“请问这是冯先生居住之处吗?”

    那汉子不理不睬。夏全明又问了一遍,照旧不理,夏全明只好自行往屋里走去,哪知那汉子一掌推来,把夏全明推了个四肢朝天。刘尚一看,道:“好大的蛮力!”

    也向那汉子推出一掌。谁知那汉子虽接了刘尚一掌,却不哼不哈,身子丝毫未动。刘尚见此,又是用重力一掌击去,这汉子还是不哼不哈,却反应极快,也推出一掌,双掌相交,两人各退半步。这下可恼了那汉子,举起木棍拦腰扫来。刘尚不敢怠慢,长剑一挥,接了那汉子一招。那汉子不知智灵剑法之厉害,又是一棍扫来。刘尚被木棍扫出了真火,运足十成功力,将木棍砍成两截。那汉子哇哇直叫,要与刘尚拼命。这时,屋里传出话来:“哑巴,你又跟谁在厮打?”

    这汉子一听,才住了手。那人出屋看见刘尚,道:“哦,原来有客人,贫道失礼了。”

    夏全明见了,正是自己要找的冯先生,忙施礼道:“先生,你让晚生好找!”

    冯平一看,呵呵笑道:“原来是全明贤弟!你怎么找到我这荒山野岭来了?”

    忙请二人进屋,见哑巴还虎视眈眈看着刘尚,便问夏全明道:“这位壮士是谁?”

    夏全明道:“这是我的兄弟,叫刘尚。”

    冯平对刘尚道:“我这哑巴无知,多有冒犯,请莫要计较。”

    刘尚忙回了礼,道:“哪里!这兄弟好功夫啊!”

    冯平笑笑道:“也只是一身蛮力,谈不上功夫。”

    三人进屋坐定,冯平亲手斟上茶来,夏、冯二位寒暄了一番,互道别后故事。末了,夏全明就说起了请先生出山助山寨之事。冯平听了,哈哈笑道:“我就晓得,夏兄弟无事不会到这深山僻壤里找我。”

    夏全明道:“在先生面前,弟子不敢打诳语。我等上山寨,也是出于无奈,但既已如此,就当义无反顾。只是山寨正缺像先生这样满腹韬略之将才,我等也是奉命下山,情不得已。”

    冯平看了看刘尚,道:“贤弟,贫道乃山野之人,隐居山林,只想过清静日子,无心过问世上杀伐之事。”

    刘尚见眼前这位隐士,白净清瘦,仙风道骨,道:“据学生所知,先生虽隐居深山,但并不能忘情于世事,江湖人士也非常敬仰先生。先生就这样埋没自己的满腹才华,守着凤凰山过一辈子,岂不可惜?”

    冯平见刘尚年纪轻轻,语出不凡,叹息道:“人各有志,贪夫徇财,烈士徇名。有些人贪图财利,一生牵绊于金钱财货;有些人追求名声,想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贫道乃是一介山野村夫,对名和利均不介怀,只想一边修道,一边躬耕自给,得闲则云游天下,放旷自适。岂不乐哉!”

    刘尚沉吟一会,道:“我先请教先生,作为一个汉人,对于当今朝廷有何看法。”

    冯平道:“请问壮士所指何事?”

    刘尚道:“天下事。”

    冯平道:“壮士给贫道出的题目大了。天下事包罗万象。先说我泱泱中华,已有数千年之久,历朝历代掌管天下都离不开中土人士。如今却被外族夺我汉人历代传承的江山,只不过短短几十年光景,就已是国衰民怨,朝政腐败。各级官府欺压百姓,民不聊生,招致天下豪杰举旗造反,韩山童、徐寿辉、刘福通、张士诚等纷纷起义,看来元朝灭亡只是早晚之事。再说这衡州、宝庆、潭州之地,也不太平,土匪占山为王,豪强割据称雄,各种势力犬牙交错,各路好汉你争我斗。就拿你东落寨来讲吧,自杨成瑞立寨后先后夺取三个山寨,又设计夺了龙王寨所劫的大批财物,嫁祸于佘湖寨,发展迅速,气势逼人。之后杨成瑞命丧孙家堂,夫人孙碧云以继承夫业而壮大之,龙王寨举全寨之力攻打东落寨,反而落败,一蹶不振。衡、保、潭之地有成百个山寨,论实力强大要算东落寨,耶姜寨、龙王寨、铁顶寨、乌石寨、周公寨和鸡冠寨了。除此之外反官府势力也不少,如年前大闹衡州的扁担猎人队,捉了路府大人为人质,惊动了朝廷,捅了天大的窟窿,至今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算是英雄所为。刘壮士,你说呢?”

    刘尚暗暗称奇,心想一个深山隐居之人,熟知天下之事,且深谙三州各路势力,真乃神人也,道:“先生一番高论,使学生茅塞顿开。先生若不愿下山相助,乃是我孙大头领无福也。”

    夏全明道:“先生,你所说的领头大闹衡州府的英雄,你可认识?”

    冯平道:“我也只闻其事、不见其人,贤弟想必晓得?”

    夏全明指着刘尚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坐在您身旁这位就是。”

    冯平一听,吃了一惊,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原来就是刘壮士,真乃英雄出少年!”

    刘尚也站起来还了礼,道:“先生过奖了,也是学生鲁莽,现在想来,也后怕不已,算不得江湖英雄。”

    冯平摇了摇头,道:“刘壮士不用谦虚,就刚才你同我这哑巴两下子,也足见刘壮士功夫不凡。”

    夏全明忙拉了二人坐下,道:“先生,您这哑巴兄弟怎么会有如此功夫?”

    冯平道:“这哑巴虽说聋哑,却天生神力,反应敏捷,否则我也不敢住在这虎豹聚居之地。他本是我表叔的儿子,临终托付给贫道,从此就跟着我。不管是云游四方还是隐居山林,这哑巴就是我的护身符。”

    刘、夏二人见冯平无下山之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哪能空手而归,只得在凤凰山耗着不走,没日没夜同冯平软磨硬泡,耗了四天,随同冯平走遍了凤凰山,也向冯平介绍了东落寨孙碧云等人的许多故事。又见来了一位老僧,老僧交谈一番,得知他与冯平交往不浅,又知前些日也来了两位壮士劝冯平下山。刘尚与夏全眀更是连拉带劝,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说动了冯先生,答应出山东落寨。

    原来这冯平并非是从小入道门的道士,其父亲是常宁瑶民起义的领袖人物之一。因起义失败,其父战死,他年幼孤苦,被父亲义弟收留。这位义弟也是一位反元义士,从小就教育冯平反元兴汉。这次刘、夏二位请他下山,他不是不想下山,而是对东落寨的发展实力有疑虑,举棋不定。早些天,龙王寨的二头领曾询奉李成之命邀他下山做龙王寨的军师。冯平与曾询原有一面之交,两人重逢后,通宵长谈无话不说。但曾询邀他下山,却被他一口拒绝。曾询问他何故,冯平毫不隐瞒,说李成不是个成大事的人,与他共事,没有前程,并劝曾询早些离开龙王寨。曾询不解,冯平道:“李成胸怀狭窄,不能容人。他现在用你,因你有一身功夫,能为他冲锋陷阵。以你的才能和武艺,李成绝不是你今后的主人。”

    曾询道:“先生此言,不是要学生叛主么?”

    冯平只得摇了摇头,道:“我只能点到为止,到时候自然明白。”

    曾询无功而返。可笑李成本想请冯平出山相助,不想人没请来,反使一员大将对他心怀疑虑。

    真是无独有偶,龙王寨的人落空去了没几天,东落寨的人又来了。冯平对东落寨虽有所闻,听说过孙碧云的种种传闻,只是真假难辨。这几天在与刘、夏二位的交谈中,才晓得孙碧云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又发现刘尚不但勇武了得,而且胸有韬略。他很愿意能与这些人共图大事,于是消除了对东落寨的疑虑,决定随刘尚、夏全明下山,投奔东落寨。自此,这个隐居多年的文韬武略的谋士,踏上了绿林好汉之路。后有人赞曰:

    七十二峰凤凰岭,流水潺湲直下峰。

    老松翠林土为本,青山成伴云作景。

    草庐半闭高人坐,夜读黄卷日耕农。

    诚邀出山为谋士,抗元结盟成大功。

    四十八寨分三路,扩军屯田灭官兵。

    助主纵横千百里,攻占七路府与州。

    兵马滚滚弹指间,血光累累意念中。

    待到黎民太平时,再回深山修道人。

    次日,冯平打点行装,道童收拾一箱书籍,哑巴扛着,五人一路直往东落寨而来。要知冯平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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