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场大醉

    兰西作为经济欠发达省份，民风淳朴但酒风强悍，无数不明所以的英雄好汉饮恨在这片西北大地。说起酒这个东西，孙明浩并不陌生，高一开始就偷偷的浅尝辄止，高考结束后大步跨入酒场，继承了孙玉林“半瓶不倒、一瓶晃悠”的优秀传统，孙明浩大抵一开始就有个4瓶啤酒的保底量，大学时和同学之间各种聚餐也没少喝。但是，说起白酒，却不是他熟悉和喜欢的味道，总觉得刺鼻又辣喉，进了胃里火烧火燎的翻滚。

    06年这会，温苏多数人喝的普通白酒基本上是本地产的温泉老窖，价格适中也不失档次，招商引资要体现本地特色，所以招商接待的一般场合也喜欢使用，接待红酒一般也是本地的温霞干红，啤酒多是全省通用的兰西啤酒，当然大领导和重要客商出席时用酒也会一事一议，提高一个或数个档次。当时从上到下还没一些严格规定，招商接待这块领导都是要求“标准要高、服务要好，酒要喝好、人要喝倒”，所以每次接待陪同的人数基本和对方人数对等，以免主场失利。

    孙明浩大学回来后没怎么喝过酒，和家人、同学偶尔小聚倒也小酌了几杯，但并不喜欢温泉老窖那种颇为辛辣的高度白酒，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在酒场上有建树，总觉得吃饭时来点啤酒或者可乐比较惬意。但生活一般不会往个人的预料方向发展，除非能达到自己掌控生活的层次。比如这天，孙明浩很意外的大醉了一场。

    周一，整个白天上班时间都很正常，本以为又是按部就班的一天。快下班时，乔丽萍去了张建设办公室，回来说是晚上有好几拨客商要接待，张建设安排局领导、中层和一些干部都要穿插参与，特别是办公室管着接待，得多去几个人。张建设自己陪的客人比较重要、大概10个人，县领导也会参加，所以点名乔丽萍、袁华成、秦杰、常南卉、梁雪妮、文江去；宋霄云陪了一拨8人的，带着宁东方、王红霞、陈国钢、米莉去；王玮陪了一拨6人的，准备带刘庆、张龙飞和赵露露去。

    别的人都没啥问题，唯独赵露露这边出现小插曲，说是晚上家里有事去不了。乔丽萍很是不悦，提高了嗓门“露露，这是工作，谁下班了没点事，如果安排工作都说不去，那招商局就可以关门了，大家都不用去接待了”。赵露露并不示弱“我的工作是写材料，不是接待，要这样的话，我的材料也让别人写好了”。两个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王玮进来准备问接待的地点，正好撞了个正着，乔丽萍立刻向王玮汇报赵露露不服从张建设的安排和办公室的管理，赵露露也是从办公室分工、家里有事两方面据理力争，向王玮汇报有些领导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刁难军属。王玮听着两个女人东拉西扯，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刚好看见孙明浩在边上，就说“赵露露，你还是要服从工作安排，有特殊情况可以给领导汇报么，不要吵吵闹闹影响团结，你看，你现在给我说了家里有事，我肯定会协调嘛，那就小孙跟我们走，后面这种的，你给张局、给我和宋局都可以说嘛，好了，都不许再吵了，我们要赶紧走了”。于是，孙明浩稀里糊涂就被王玮带着走了。

    招商接待多数在县迎宾馆，因为客商多数也住在县迎宾馆，今天也不例外，王玮带着张龙飞和孙明浩从县政府大院后门直达县迎宾馆，进了二楼包厢，等了一小会，之前本就在全程陪同客商考察的刘庆带着对方6人也进了包厢，双方各种握手、介绍、客套，中间穿插着交换名片、推让着就座、喊服务员倒茶等，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算入席就座，王玮坐了正对门、背对墙的主座，两边分别坐了名为广明塑业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其他企业的人员和招商局的干部依次交插坐下，孙明浩坐在末席，刘庆刚看他有点神情木讷、不知所措，嘱咐他一会多招呼客人，服务员不在时帮着倒到茶和酒、催催上菜什么的，孙明浩赶忙答应，见人都坐下了就让服务员起热菜和倒酒。

    温苏的规矩是上桌了就倒酒，但先不喝，大家动筷子吃吃凉菜，有时还先来个小份主食，边吃边聊暖个场，前面没介绍清楚没记住的，等到上了热菜再正式介绍一下，然后主座先举杯提议一杯，吃几口菜间隔一下，然后再来2个重要人员分别提议一杯，也就是一起喝3杯后再进入所谓的自由交流环节，也就是互相敬酒。服务员倒酒时，对方6个人里有一男一女表示不喝酒，刘庆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酒瓶，半开玩笑半用强的给男的倒了白酒，给女士倒了红酒，招商局这边清一色都是白酒，服务员给孙明浩倒酒时，孙明浩本想问有没有啤酒，又觉得不合时宜，只能作罢。06年温苏并不流行用分酒器，酒无论白酒红酒都倒在高脚杯里，孙明浩估计了一下，就算没倒很满也有五六十克吧，也不知道该怎么喝，顿时感觉很有压力。

    王玮等上了热菜，把招商局这边的人正式介绍了一下，又请广明塑业的李总经理正式介绍了一下企业方面的人，就开始提酒了“今天，朋友们欢聚一堂，也不多说，作为东道主提杯酒，一是欢迎李总一行不辞辛劳、远道而来，二是缘分让我们坐在一起，今后不说工作，也都是新朋友、好朋友，三是预祝我们的项目能达成合作，给温苏添色增彩。第一杯酒，我建议大家能干的干了”。说完站起身和桌上的人都碰了杯，然后仰脖喝完，招商局刘庆等人也纷纷响应号召，企业6人中几个人还是略有难色，有人没喝完就放下了杯子，因为大家穿插着坐的，没喝完的自然有旁边招商局的刘庆、张龙飞等人调侃着督促喝完，孙明浩自知没理由让人督促他，硬着头皮一口吞下去，顿时觉得一股火焰从舌根到喉头再进入胃，不由得面容扭曲的“啊”了一声，赶紧大口喝茶，王玮瞟了了他一眼，调侃到“小孙不错，还是美声喝法呢”。

    吃了几口菜，王玮请李总经理提了第二杯，有了前人示范，李总经理也不好推辞，讲了几句也干了一杯，干完也是脸色泛红，桌上的人除了喝红酒的女士，也都自愿或被迫响应。第三杯提酒推辞了几个人，王玮就请唯一的女士提一杯，红酒随意，其他人支持美女工作要喝完，大家也都没意见。于是，热菜上了三四个，孙明浩已经是3杯酒下肚，感觉整个人开始变得朦胧起来，从头开始，整个身体也都热乎起来，特别是第3杯酒，感觉下肚时也没那么火辣的感觉了。

    三杯酒过，白酒的高脚杯终于换成了10来克的小酒杯，但是菜还没好好吃几口，王玮又带头开始敬李总经理，刘庆、张龙飞也跟着起身，端着酒开始敬其他客人，孙明浩见状也端着杯子去敬闲着的客人，前面介绍时也没太记住几人姓氏，干脆仗着年龄小“老哥，招商局的小孙，敬下您”“美女姐姐，招商局的小孙给您敬一个”。不知不觉中，记忆似乎终止在某个节点，只觉得眼前界面变换、似梦非梦、一片混乱。

    再清醒过来，孙明浩说不出的难受，简直可以用痛不欲生形容，先是头痛欲裂，环顾四周发现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又发现视觉模糊、口干舌燥、喉咙肿涩，按亮台灯想喝口水，又觉得四肢无力、胃里痉挛，灯亮了发现床边放着垃圾桶，里面吐得一片狼藉，台灯边上早放了一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发现加了蜂蜜，喝下去顿时舒爽了很多，赶紧大口再灌，灌下去几口，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涌上来，又对着垃圾桶一阵狂吐，这次除了刚喝下去的水，并无他物，吐完了水只是干呕。李艳华听着声音走了过来，关切的问要不要喝水、想不想吃东西，然后责备的问怎么喝了这么多，吐得连蜂蜜水都喝不下，这会随着稍微清醒，孙明浩看了下时间，凌晨2点半了，其他的难受还可以忍受，唯独胃里的痉挛感过于强烈，乱投医的猜想吃点东西没准能压一下，李艳华听了赶紧起身去厨房，时间仓促，迅速煮了包泡面卧了个鸡蛋，凭经验加了些醋，孙明浩平时不怎么待见泡面，这会端过来也不得许多的大口吃面，把汤喝了个干净，随着头上大汗淋漓，倒觉得一身痛苦去之六七，于是倒头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