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凡情

    “今日徐家的大公子专门来见我了。”

    谢瑶手撑着下颚，瞧着远方一点发着呆，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说是专门归还我我丢的手帕，仙人你说，这徐公子是不是也太闲了些？”

    说到这谢瑶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回头看着靠在桃树下的人。谢临舟望着脚下的小小池塘，思考了一会后才慢悠悠得说道：“或许……他是别有用意呢？”

    这话倒是让谢瑶听不明白了，她眨巴了下眼睛，还有些呆得重复了一遍，“别有用意？”

    谢临舟抬起头，好看的眸子瞧着谢瑶的方向，笑道：“你也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许是那谢家公子对你一见倾心了，归还手帕也只是一个想见你的借口罢了。”

    谢瑶听了这话盯了对方瞧了有好一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表情。可无论自己瞧着他看了多久，却始终看不得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谢瑶不知道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怎么想的，但她的心口却有些难过，仿佛喝了一大缸的醋般，心口一阵一阵得泛着酸楚。许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般，迅速将头低下，假装若无其事得把这个话题给转移了。谢临舟知道她的小心思，便也顺着她的话题对刚才的那件事闭口不言。谢瑶以为这样就算是过去了，可没想到，之前那个许宁经过这件事后倒是来找她的时候多了许多。谢安安每次都会在院门口看着二人的身影气得绞了绞手里的帕子。而谢瑶总会找些借口推脱，可徐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倔，饶是谢瑶拒绝过多少回，可对方依旧没有放弃。有时候谢瑶总会想，怕不是还真如仙人所言那般，这徐宁对自己一见倾心了？每每想到这里，她总会摇摇头试图将这个想法给抛出，可有时候她又会纠结，纠结自己的内心。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对仙人芳心暗许，可她又知晓，自己和他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人家是仙而自己不过只是他漫长仙途中的一个过路财神罢了。她又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对那样的一个人说出自己的喜欢呢？每次想到这里谢瑶都会捂住心口暗自垂泪。徐宁对她的心意倒是真，无论自己拒绝过多少次，对方依旧雷打不动得前来约她，整个淮禾都将徐宁一见倾心谢瑶的事情都传遍了。而谢瑶，在初夏刚至的时候，倒是头一回同意了对方湖上泛舟的邀约。彼时淮禾刚刚下过一场雨，护城河上的荷叶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谢瑶穿了件湖蓝的衣裙，撑着把纸扇站着岸边，上头绘了淮禾雨后的荷叶。远远得就瞧见朝自己缓缓走来的人，他脆绿的衣袍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因为下过雨，周围都是淡淡的泥土香。他快步走到谢瑶的面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得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谢瑶看着他一路匆忙的模样，伸出手帕为他逝去额角的汗。自己向来喜欢来早，不爱让他人等待，于是便微微摇了摇头，笑了下说道：“无碍的，我也才刚来没多久。”

    徐宁瞧着对方的眸子，微微笑了下。之后她和徐宁呆在一起的时间渐渐长了些，但心间始终还惦念着山头的谢临舟，有时候她想仙人会不会想到自己，哪怕一刻也好。但这个想法才冒头不过一瞬，就立刻被自己按下，是了，自己究竟在妄想些什么，仙人和自己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之后她就会刻意不去想关于谢临舟的一丝一毫，她在试图将对方忘却。谢瑶想得很简单，如果这段感情注定无疾而终，那就要在越陷越深的时候将自己彻底脱离出来。徐宁的出现就刚好给了自己这个契机。在很早以前谢瑶曾经问过徐宁一句话，那时她撑了把绘着雨后初荷的纸伞，望着面前层层叠叠的荷叶，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确定，“你……为何会喜欢我？”

    她问这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握住伞柄的手骨节有些发白。她在紧张。徐宁看出她此刻的心思，微微顿了下后便从袖子里拿出自己亲自制作的瓷器，那是一个兔子形状的瓷器，惟妙惟肖得仿佛成真般。谢瑶看着他手里的小兔子还有些疑惑，眨巴着双好看的眸子不解得瞧着他。“初见时我就觉得你就像只兔子般，怯生生的模样格外让人怜惜。”

    徐宁将手里的小兔子往她的方向移得近了些，顿了下后又继续说道。“关于喜欢你这件事，只是因为你，所以就喜欢了。”

    这句话说实在话给谢瑶的触动不小，她呆愣了一会，倒是连手里的纸伞都忘了拿稳，顺着风一路飘飘忽忽得落在湖中心上。也就是因为这个，谢瑶才渐渐同意他的邀约。她想得很简单，面前人和自己太过相似，自己爱而不得的话，也不能不给对方机会。而站在山头的谢临舟望着山脚已经许久了，可哪怕他瞧上多久，却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自己知道，现在的谢瑶真和徐宁呆在一起，他缓缓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总归他也是一个人，现在只是重新回到了原点罢了。山中总说人间好，可等他真的流连在人间的时候，却并不这么认为了。凡尘间的情感千千万，哪怕只是沾染上一点居然也能如此令人难熬。谢临舟清楚得明白，凡人的寿命不过匆匆几十年，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谢瑶对自己的情感他深刻的知道，自己并不能带给她什么。对方陷得越深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趁此机会回到正途也好。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谢临舟微微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桃树下，在踏入池塘的瞬间，便化为一条锦鲤，而原地，再无一人的身影。“这人世间……孤身一人果真寂寞得很啊……”谢临舟仰望着郁郁葱葱的绿叶，发出一声低沉得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