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月夕节

    第二年的月夕节，洛茗坐在窗户边撑着下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妖，已经临近夜幕，街上点起了星星点灯的灯火。而今日，明显比往常更热闹些，每个妖的手里都提着一盏小灯笼，形状不一，有兔子形状的，也有莲花形状的。星星点灯的灯火顺着人流一起凝聚成一道长长的河。洛茗就这么看着，恍惚间忽然觉得仿佛天上的星河入凡尘了般，美得有些不真实。而她低头一瞥，就瞧见站着人群中的那人，他穿了件银白色的袍子，墨发松松垮垮得绾着，看着还有几分慵懒。但他身形挺拔，就这样站着树下，手里提着一盏鲤鱼灯，在川流不息的人流里，倒是显得格外显眼。不知道为什么，洛茗的目光在瞧见他的那一刻，就停不下来了。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那人微微抬了抬头，一下子就对上洛茗的眸子。他见此微微笑了下，声音不大，但很奇怪，洛茗就是听见了，那道声音一路闯过纷攘的话语声中，一路落进她的耳中。“今日是凡人的月夕节，我想，你应该喜欢。”

    他的声音很轻，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笑意。洛茗没有说话，他也不恼，好脾气得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多久都没关系。”

    也不知道为什么，洛茗猛得将头移开，在瞧着屋内那一点跳跃的烛火许久后，她才站起身来，步伐不受自己的控制般，渐渐开始奔跑起来。沈宴方才的话让她的心口突然一阵阵的跳，这是在自己漂迫快接近一个百年里头一回有人同她说这种话。这种有人等待自己的感觉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让她的内心一阵暖暖的。等她跑到人流的对面的时候，瑶瑶一瞥就瞧见站着树下的沈宴，空气间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洛茗缓步朝他的方向走去。而沈宴则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笑盈盈得看着对方。等近了些的时候，洛茗才发觉，沈宴的身上也有那股淡淡的桂香，不重，但让人安心。“你们妖也会过凡人的节日吗？”

    洛茗在他面前几步远的方向站定，回头看了眼来来往往的妖，轻声问道。沈宴微微笑了下，顺着她的视线瞧着来来往往的妖，开口道：“来这里的妖基本都是从凡世间来的，过过节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热闹。”

    说到这他还顿了下，将手里的锦鲤灯笼往她的方向移了些，“城内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去最中心的高台上，那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听说许的愿望都会实现，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看看吧。”

    洛茗微微愣了下，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愿望要实现，与其说将愿望寄托给神明，不如靠自己实现。关于师傅……她微微闭了闭眼，在外流连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自己都快忘了师傅的模样，就连他的声音，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了。沈宴看着她发呆的模样，也不急，就只是安静得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洛茗才缓缓睁开眼，低声说道：“好。”

    有些时候，偶尔将愿望寄托一下给神明，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沈宴听到回答低声笑了下，提着灯往前走着，而洛茗则站在他的身旁，周围的妖渐渐少了许多，估摸着此刻都已经到了。洛茗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一步一步踏在影子上，就像个追逐影子的孩子般。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突然就想起了阿瑾，那个为了得到一句答复宁愿魂飞魄散的影子妖。“你说爱情倒是是什么呢？才能让阿瑾不惧死亡，让卿钰甘愿被锁在深宫内……”她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是对这个问题很苦恼，眉头微微皱起。“是个复杂的东西，现在的你还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沈宴的目光落在远方渐渐近的高台，声音很轻。这句话阿瑾也曾经和她说过，说自己早晚会知道，但洛茗并不想感受，爱情光看那些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东西。“你看，这就是城内最高的地方。”

    沈宴的话打断洛茗的胡思乱想，她顺着话语声中抬起头来，就瞧见眼前高不见顶的高台，有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在一点一点得往上移动，瞧着到像是方才瞧见的星河重新回答天幕上一般。沈宴将手伸到她的面前，“我带你上去。”

    洛茗看着高不见顶的天台，又看了眼沈宴，还有些怀疑道：“你打算怎么上去？”

    沈宴朝她的方向神神秘秘得眨了眨眼，低声道：“当然是……飞上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反手揽住她的腰，足间轻轻一点便如同离弦的箭般，一点一点得往上飞了起来。洛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吓得伸手抓住他的衣袍，沈宴见此倒是不厚道低声笑了起来，洛茗耳边听着这笑声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敢松开自己的手。视线四移的时候，就瞧见自己的脚下，不知道离地已经有多远，底下一片黑黝黝的，而抬头望去，眼前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再往上些，就是一轮硕大的圆月。正如他所说，仿佛触手可及一般。良久后，洛茗才发出一声感叹，“你们做妖的，还真方便。”

    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