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逆向思维
欧克兽人有自己的语言。
它们的语言反映其本性，是一种粗糙且不精巧的语言，但比其他语言拥有更多的侮辱词汇和战争术语。
欧克兽人经常从其他种族掠夺它们喜欢的东西，有用的单词和短语也不例外，因此，兽人的语言中包含了许多外来语，包括来自低哥特语的外来词，然而，由于兽人的生理结构，它们无法发出部分音节，并且大部分发音都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有口音。
——以上内容节选自昆托大师所著《绿皮们究竟在嗷嗷什么》。
好吧，这本书的名字是傅青海自己瞎编的，实际上昆托大师只是在实验日志里粗略记载了一些兽人语的常用单词，并没有系统地整理编纂成书。
人类帝国已知的精通兽人语的人，最著名的要数塞巴斯蒂安·亚瑞克政委，碎骨者的一生之敌，据说他不仅精通兽人语，甚至还会不少兽人方言和技师黑话，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亚瑞克政委都还没出生。
昆托大师是机械神教派往康达克斯星系专门研究欧克兽人的异形专家，傅青海在他那里阅读过众多的有关欧克兽人的资料，也自学过两句兽人语。
薄至无形的单分子齿刃将战争老大脖颈上的厚皮划开，面对傅青海近在咫尺的锯齿刃锋，战争老大没有如至尊宝面对紫霞仙子那般流下两行热泪，它脸庞皱起，獠牙挫动，疤痕如蜈蚣般扭曲蠕动，低吼道：
“俺们黑石部落的兽人，决不会向敌人投降，决不！”
吼到最后一句，腥臭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链锯剑的剑身上。
傅青海听到耳朵里的却是：
“黑色…石头…ooé‘…不…￠μ·du…投降…-￡èμ！”
黑色石头，这是它的名字，还是部落的名字？
傅青海不是很明白。
昆托大师虽然对兽人的社会、文化和信仰都略有研究，但最多的研究还是解剖生理学方向的，毕竟他是技术神甫，而不是社会学家。
傅青海也就只会零零碎碎那么几个兽人语单词，他说“投降”，是因为他只学过“投降”这个词。因为某些氏族的兽人会接受人类的投降，将人类作为奴隶使用。
而傅青海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合作”，但他不知道“合作”这个词用兽人语该怎么说。
虽然听不懂，但短短几个单词结合战争老大的表情，傅青海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拒绝。
傅青海转了转手里的剑尖，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说道：
“我，和你，揍，铁骷髅，可以？”
傅青海实在不知道“太空死灵”这四个字用兽人语怎么说，他甚至怀疑兽人词汇里面有没有太空死灵，他只能用“铁骷髅”来形容古墓技师和不朽者们，不知道战争老大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听到“铁骷髅”几个字后，战争老大眼前一亮。
……
部落中央的一块宽敞平地上，傅青海和战争老大面对面席地而坐。
胡先老头双手背负在身后，站立在傅青海后面，一副高人做派，为傅青海压阵，他手里握着光剑剑柄，大拇指肚轻轻摩挲着按钮，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周围挤满了黑压压的一大圈绿皮，从头颅比汽车还大的史古格巨兽，到正常体型的各种兽人小子，还有从它们脚中间的缝隙里硬挤进来看热闹的屁精和鼻涕精。
傅青海背后的飞行背包时刻保持着开启状态，白色炽焰稀疏地喷涌着，一旦情况有变，马上就能带着胡先老头原地起飞，没有飞行手段的蛮荒兽人们只能看着他俩干瞪眼。
绿皮们瞪着眼珠子，全都好奇地看着傅青海和自己的战争老大，嘴里窃窃私语。
刚刚傅青海和胡先老头，几乎快杀穿了这个兽人部落，尤其是负责正面主攻，制造动静吸引注意的胡先老头，短短几分钟内，倒在他光剑下的兽人没有上百只也有七八十只。
然而这帮绿皮们依然没心没肺、毫无芥蒂地聚在这里围观。
不要奇怪，欧克兽人们的战争里几乎没有“仇恨”这个词，他们的杀戮欲望是天生的，战斗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是它们的生存方式，他们干仗就是因为他们想干仗，无需理由，也不用靠“复仇”去驱动。
甚至于，死亡，对于欧克兽人来说，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繁殖方式，只要这个地方有恒星光芒照耀，尸体就会在光合作用下变成更多绿皮。
同时，欧克兽人们尊重强者、敬畏强者，傅青海习惯性采取了和九头蛇打交道时的办法：先将你狠揍一顿，把你打疼了，随后才把你硬拽到谈判桌上来，提出诉求，讨价还价。
实力是谈判的前提，战争中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更得不到——傅青海的行为准则。
这种办法和思路，还真就对了兽人的胃口。
战争老大觉得眼前的这个铁罐头和这只老虾米，不差，是有资格和俺们牛逼哄哄的黑石部落坐下来唠一唠的。
眼下，一个全副武装的星际战士，和一只魁梧强壮的战争老大，似乎正席地坐在地上打牌，场面略显有些诡异。
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会真的以为他俩在打牌。
实际上，这俩人正在试图用兽人文字进行交流。
兽人语言已经是银河系里出了名的简单粗糙的语言了，然而兽人的文字更加简单粗糙，兽人使用一种表意文字系统，在昆托大师的描述里，这种象形文字堪称是全宇宙最象形的象形文字，仅比纯粹的绘画抽象一点。
战争老大啪啪啪甩出几张牌，用他萝卜粗的大手指，将这堆由木头和骨头制成的，涂着各种颜色的小方片，排列组合成一定顺序，然后展示给傅青海看。
傅青海低头一看，小方片们似乎在按照顺序描述一件事：
一个可能是地洞的符号，旁边是狂野小子头像的抽象图标，旁边是一个红勾，再旁边是一头史古格巨兽的符号，再旁边是一个黑叉，接一个箭头，最后，就是一长排代表死亡的白色骷髅头图标。
啥意思啊？
傅青海抬起头，一脸茫然。
胡先老头，就像公园里背着手看别人下象棋的老倌，他从傅青海身后凑过来瞅了一眼战争老大摆出的这堆小方片，插话道：
“它可能是想说，正常体型的兽人能进入墓穴世界，但那些史古格巨兽不能下到裂隙里去，导致它的部落发挥不出战斗力。”
“哦～”傅青海恍然：“然后就死了一大片。”
傅青海一把将地面上的这堆小方片推开，直接用手指在平整的泥土里写写画画，画了一堆火柴人，指了指战争老大背后的那群绿皮小子，火柴人前面一个箭头，指向两条平行线之间，意思是墓穴世界的通道。
傅青海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甲，又指了指身后的胡先老头，然后将手指插进了那堆火柴人里面，覆盖着手甲的手指一路推开泥土，直插通道之中，最后，将通道后的长脸骷髅头击穿。
“我，你们，中间，揍，铁骷髅，懂？”
傅青海对着战争老大，连比带划地形容自己的意图。
既没有信任，也无法沟通，那就别设计什么复杂的计划了，直接让欧克兽人们再发起一次“waaagh”，然后傅青海和胡先老头混在其中。
战争老大疤脸舒展开来，嗜血的眼珠子里闪烁着狡诈而残忍的光芒，缓缓点了点头。
……
没错，听完那个古墓技师提出的方案后，傅青海不仅不打算和他合作，甚至还打算倒打一耙，联合蛮荒兽人一齐攻打他。
傅青海仔细想了一下古墓技师提出的方案。
如果按照古墓技师的要求，傅青海将战争老大斩杀了，提着它的脑袋，去墓穴世界里见古墓技师。
最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是古墓技师信守诺言，开启墓石之门，放傅青海和胡先老头离开吗？
不，是太空死灵们趁机把傅青海和胡先老头灭杀在墓穴世界里。
为什么这种可能性最大，因为这是对于太空死灵来说，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战争老大死了，蛮荒兽人的问题解决了，傅青海和胡先老头也死了，偷盗之仇报了。
如果还能顺便抢回皮姆射线手枪，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如果傅青海和胡先老头没能击杀掉战争老大呢？
那也不亏，古墓技师需要时间，来修复墓穴世界，来封闭口袋维度的裂隙，用一个飘渺无虚甚至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墓石之门，作为诱饵，引诱傅青海和蛮荒兽人们斗得两败俱伤，为自己争取时间，稳赚不赔。
只要傅青海选择按照古墓技师的方案执行，那太空死灵怎么算都是赚的。
古墓技师装作一副不得已不情愿的样子，其实设了个局就等着傅青海往里跳呢。
疯巫妖，好像没那么疯啊。
傅青海对待同族人类，都不惮以最怀的恶意去揣测，更何况太空死灵这种蔑视血肉生命的异形种族呢？
古墓技师抓住了傅青海的软肋，因为傅青海和胡先老头确确实实需要离开这里，哪怕是一个飘渺无虚的希望，墓石之门，傅青海也得去尝试。
但他没有料到，傅青海并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走，傅青海要按照自己的方案来——
在兽人的协助掩护下，亲自杀到墓穴世界深处，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墓石之门！
这颗星球上的三股势力，形成了颇有些奇妙的克制链条。
傅青海和胡先老头，灵活精悍，还有飞行能力，光脚不怕穿鞋，打不过就跑，单兵实力强悍，能空降斩首战争老大，恰好克制了科技落后的蛮荒兽人。但是傅青海惧怕高斯裂解射线和反物质粒子，遇到太空死灵只能躲在绝地大师胡先后面。
太空死灵最大的缺点是数量稀少，古墓技师得守护自己的墓穴世界，只能被动挨打，难以主动出击，但好处是太空死灵的武器威力逆天，打谁谁死。
蛮荒兽人数量众多，繁殖力惊人，刚好克制了太空死灵手里的逆天武器，因为高斯射线打血肉和打陶钢都是没有区别的，结果都一样，被高斯射线剥离，数量茫茫多的欧克兽人与类欧克亚种，都需要一枪一枪打死，高炮打蚊子，极不划算。
傅青海另辟蹊径，寻到了破局之法：与不存在核心矛盾的蛮荒兽人主动联合，合起伙来一起车翻太空死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