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直捣老窝
感谢我们有安全意识,那个年代,很多人都不系安全带,我们一上车,就全系了安全带。
没有被甩飞,但剧烈的碰撞下,都晕厥了。
孟威受伤最严重,他那个位置是最直接的撞击点,梦蝶其次,我伤得最轻。
他俩已经迷糊了,孟威的脖子好像被撞断了,歪着脑袋一动不动。
梦蝶额头渗血,昏迷不醒。
我也头脑发晕,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赶快清醒过来!越快越好!
直到此刻,我还以为这是一场意外车祸,突然,我脑子清醒了,这不是意外,这是对方的伏击!
我拼命眨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转了转脖子,还能动,我赶忙拍了拍孟威的肩膀:“兄弟!兄弟!”
孟威毫无声息。
我又摸了摸梦蝶的脸颊:“老婆?老婆?”
梦蝶一声不吭。
我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的身子慢慢放平,让她平躺在座位上。
我又解下自己的安全带,而后赶快摸枪,刚才剧烈撞击,孟威的枪掉了,没走火,也是幸运。
划拉了半天,在座位下摸到了。
我又摸了摸孟威的后腰,将他携带的两副手铐摘下来,揣入自己衣兜。
外面雨声唰唰,我知道,侯杰一伙即将赶来。
我屏气凝神,双手紧紧枪,透过车窗往外看,已经没玻璃了,玻璃都碎了,眼前一片漆黑。
我支着耳朵听,右侧2点钟方向有脚步声响起,突然几道亮光射过来,他们都打着手电筒呢。
这可坏了,我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看到我!
情急之下,我对着光柱,扣动扳机,啪啪啪,连开三枪!
六四式手枪的有效射程是50米,光柱距我约有三十多米,应该是全部命中了,对方一连串地惨叫:“哎呦,卧槽!哎呦!”
六四式准度高,但杀伤力弱,对方依然很活跃。
随即,我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响,“嘭——”一团铁沙子迎面袭来。
对方也开枪了,这是土制猎枪——“沙喷子”,类似霰弹枪,但威力远不如霰弹枪,采用最原始的装弹方式,把火药推进枪筒,搥严实了,再将钢珠或铁沙子戳进去,一抠扳机,后面的“小炮台”被击中,点燃火药,铁沙子或钢珠就会被催出去,打完之后,就是废枪了,需要将枪管凉凉了,再填入火药,属于清朝中后期的装备水平。
我在警校受过专业训练,一直保持匍匐式,把头埋在车窗下面,铁沙子飞过来,噼里啪啦,击中车身,没有穿透,否则我必满身都是窟窿。
如果打在脸上,就毁容了。
此时此刻,我必须冒死冲出去,因为我不知道侯杰一伙有几杆猎枪,之前马洪星说过,他见过两杆,万一有个四五杆,他们发疯似地朝汽车射击,梦蝶和孟威就会被击中。
我得趁他们走近之前,赶快钻出去,吸引他们的火力。
一念闪过,我不顾一切从车窗里蹿出去,落地后一个骨碌,起身便跑,冲向左侧的庄稼地,边跑边喊:“侯杰!我在这里!”
说罢,一挥手,对他们连开两枪。
对方调转枪口,“嗙”地又给我来了一枪。
漆黑的雨夜,枪口的火苗子蹿出来一尺多长,清晰可见。
我一猫腰,扎入庄稼地。
已是深秋,万物凋零,萧条的大地一望无垠。
棉花已经摘完了,只剩下枯瘦的棉花柴,大面积没来得及收割的玉米秸秆,一人多高,一片连着一片,雨水打在焦黄的叶子上,唰唰作响。
我藏在玉米地里,不停地大喊:“侯杰!磁带在我手上!过来拿啊!”
他们已经开了两枪了,如果只有两把沙喷子,他们就没有火力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看不清对方有几个人,天太黑了,根本没眼力。
突然,我身后传来一阵嗡嗡的机动车轰鸣声,我扭头一看,黑乎乎,啥也看不见,对方没开车灯。
正愣怔之际,对方把大灯打开了,远光灯,强光直射,一辆吉普车从104国道上飞速蹿下来,直接冲向我,要撞死我!
我对着驾驶室的位置,抬手就是一枪。
玻璃击碎了,没打到人。
吉普车疾速而至,我纵身一跃,扑向北侧的玉米地,靠浓密的玉米秸秆遮掩自己。
吉普车在玉米地里旋转,大灯照着,轧向我的身躯。
我连滚带爬,不停地躲闪,大片大片的玉米秸秆被轧倒,他们像赶鸭子一样紧紧逼着我,不弄死我,决不罢休。
我身上刚刚愈合的刀口,全撑开了,二次开裂是最疼的,一种扒皮抽筋的感觉。
我不停地往北奔跑,用尽全力,蛇行走位,吉普车虽快,但它得拐弯,我不停地转弯,它一时轧不到我。
蓦地,我听到一声枪响,“嘭”地一声,一团铁沙子向我袭来,他们还有一杆枪!
厚厚的玉米秸秆救了我,一阵噼啪作响,铁沙子穿过玉米秸秆,卸下了一部分的冲击力,几粒铁沙子击中我的小腿肚子。
人中枪之后,首先感觉到的不是疼,而是麻,像是被什么叮了一下,而后才是疼,钻心地疼。
我生怕自己骨头断了,使劲儿蹬了蹬腿,没事,我还能跑,没伤到骨头。
只是小腿一阵发热,是热血在流淌。
此刻,远处的国道上灯柱射来,警笛大作,喧嚣震天。
救兵终于来了。
我一瘸一拐,拼尽全力跑上国道,挥手呐喊。
吉普车调头就跑,关了车灯,蹿向西方小路。
我双手握枪,瞄准吉普车轮胎射击,可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一枪打过去,没有击中。
我深吸一口气,赶快跑向孟威那辆桑塔纳跟前,探头一看,大惊失色:梦蝶呢?
我怀疑自己眼花了,使劲儿眨了眨眼,一伸手将车门拉开,弯腰进去仔细看,又摸了摸,后座上空空:梦蝶不见了!
孟威还在,歪着脑袋昏迷在驾驶位。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我的老婆啊!
我刚才只顾着和对方激战,对方肯定兵分两路,一路开着吉普追杀我,另一路用另一辆吉普车把梦蝶劫走了!
他们可是有两辆吉普车啊!
哎哟!可坏了!可坏了!
我捶胸顿足,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恐惧,把心爱的人弄丢了!
她落在了侯杰的手里!落在了魔鬼一般的人手里!
我心疼得无法呼吸:许小山啊,许小山,你这次是真的完蛋了!碎尸万段,也无法救赎啊!
两辆警车,三辆警用摩托,呼啸而来。
远远地一个声音大喊:“小山!小山!我们来了!”
我听出了是魏勇军的声音。
他们停下警车和摩托车,快步跑过来,魏勇军跑在最前面:“怎么样,没事吧?”
我指了指桑塔纳汽车,道:“赶快打120,车上一位同事受了重伤,你们不要动他,他颈椎受伤了,等医生来!”
魏勇军点点头:“好!”随即看了看汽车内部,“梦蝶呢?”
我已经没有眼泪了,漠然无语,心已经冷了,冷了,就会变硬,变得像钢铁一般!
我转身就走。
魏勇军一惊:“你去哪儿?”
我跨上一辆警用摩托,一拧钥匙,脚下一蹬,掉转车头,直奔西方小路追去。
那些年,因为“路面硬化”政策实施,很多地方的土路都铺成了砖道,虽然不如柏油马路平顺,但比土路好多了,至少下雨不会陷进去。
我骑着摩托在砖道上飞奔,雨水打在脸上,冷风嗖嗖刮过,一身刀伤开裂,腿肚子上流着血,我却全然感觉不到痛,心里只有梦蝶。
追了六七里地,也不见吉普车的踪影,雨太大,实在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况且我追的是第二辆吉普车,第一辆什么时候跑的,跑向那个方向,我根本不知道。
我满心失落,无尽凄凉,我的梦蝶现在怎么样了?清醒了吗?是不是很害怕?很绝望?
后面一辆警车追来,魏勇军和两个同事远远地喊:“小山!小山!”
我掉转摩托车,驶向他们,交错之际,我停了下来:“你们继续往前追,军绿色吉普车,尾号遮挡了,可能是挂牌!”
魏勇军问:“你呢?”
我说:“我先回所里,和万所长汇报!”
“好!你自己小心点!”
我骗他呢,我不骗他,他不会让我走。
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有什么顾忌的呢,梦蝶的丢失成了压死我理性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最爱落入最狠毒的人之手,我的心就被剜走了,没有心的人,冷酷无情。
我不知这是侯杰一个人的主意,还是“四大天王”集体做的决定,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直捣他们老窝。
我骑着摩托车,迎着暴风骤雨,奔向县城。
约莫二十分多钟,我来到“伯爵卡拉ok”门前,停了摩托,快步走了进去。
门口两个服务生正在接客,见我来了,道:“先生,几位啊?”
我脸一沉:“滚蛋!”
他俩一愣,立马变了脸色:“你找事儿是不是?哎?你不是那个傻子许小山吗,你还敢……”
我一言不发,左右开弓,一拳一个,两人身子一软,白眼一翻,倚着门框坐下了。
我大踏步往里走,大厅角落里坐着四个汉子,正悠闲地喝酒,脖子上的纹身清晰可见,全都膘肥体壮,一看就是职业看场子的。
他们“呼”地站起来,慢慢走过来。
我怒道:“我来找翟世冲,没你们的事儿,闪开!”
他们冷冷一笑,攥紧拳头,冲了过来。
无需多谈,直接开干!
抬腿两个前踢,左右换脚,快如闪电,击中最前面两个人的裆部,两人捂着裆,慢慢蹲下去。
特别乖,因为我力度够猛。
后面两个人冲过来,其中一人从身后搂住我的腰,另一个在前面击打我的肚子。
我反手一拍,拍在了身后这个人的裆部,他“吘”地一声,泄了劲儿,缓缓蹲下去。
虽然只是“一拍”,但我这手劲儿,一巴掌下去,“一个称杆儿俩秤砣”,都得肿三天。
前面那个人还在在疯狂地击打我,我也不躲,也感觉不到疼,心里只有梦蝶。
我抬手一个“手刀”,砍在这小子脖颈子上,耳根与颈三椎的连接处,这是人体“玄关”,遭受重击,会眩晕,如果把颈椎砸劈了,就是植物人。
他皮糙肉厚,死老胖,晃了晃,没倒,又抬手打了我一拳。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猛地往下一拉,提膝一顶,正顶在他胸口,他疼得“呃”地一声叫,身子一栽歪,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