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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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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仙馆平阶上,砚尘生与玄殷相对而座,馆中照明宝珠发出柔和的光,星点灵气聚作实体,忽闪过后又倏然消散,像是细烁的萤火。

    “不是说要修炼吗?开始吧。”砚尘生闭目,淡淡道。

    “已经开始了。”玄殷语气有些轻,仿佛在笑,“只是那珠子被纳入我体内,你已无法通过灵力与它直接接触,它不能再将灵力转赠与你。”

    砚尘生闻言,向前进了两丈余,坐下道:“可以了么?”

    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二尺,玄殷的面貌在砚尘生脸前呈现得清晰,于是砚尘生垂眸看着自己搭载双膝上的手心,静静运气入定,眉心不自觉地轻皱。

    玄殷将手置于砚尘生上方,观察砚尘生灵气走向,在其灵气运行受阻时将自身灵力归进自身灵力运转中,在吸纳周遭灵力,通过妖丹将灵力转化,再引去砚尘生体内。

    不多时,砚尘生便被舒适的灵力安抚得十分妥帖,充沛的灵力仿佛被暖阳熏蒸至草木叶尖的柔露,坠进他的丹田。

    一个时辰后,玄殷将最后一丝灵力收归完毕,对砚尘生道:“如何?”

    砚尘生撩起眼睫,感受了片刻道:“尚可。”

    这次不同于昨夜,只是修为增进了些许,经脉并未有被修复之感。

    看来若想修复经脉,还需再向上突破境界,只是这对他而言属实不易。

    玄殷当砚尘生是增进修为心切,宽慰他道:“总要循序渐进。”

    “走吧。”砚尘生起身,抚平袖摆褶皱道,“该到进晚膳的时间了。”

    怕玄殷不解,砚尘生解释道:“我还未辟谷,虽曾听闻妖修与修士不同,是否辟谷皆看其心意选择。但我不知你习惯,故叫五味居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多谢。”玄殷颔首谢过。

    临近东院时,砚尘生未见翡月待在院前便有些疑惑,直到走到正房前,听那鹩哥喊了一声:“还不见过家主!”才暗道不好。

    他面上涓滴不漏,走进房中,果见翡月她们立在家主身侧,脸色有些苍白。

    砚不归狭长的凤眼微眯,盯着砚尘生身后的玄殷,又扫了眼砚尘生,冷声道:“不过三日不见,你修为增进不少啊。”

    砚尘生不知他父亲知道多少,老老实实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父亲。”

    玄殷闻声,也恭敬道:“见过砚家主。”

    砚不归不答话,盖上杯盏,细瓷杯盏磕在杯上白金边,“噔”的一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有些刺耳。

    “你们先退下。”砚不归对翡月她们道。

    翡月领着二人从房门一角出去,路过砚尘生时面露忧色地瞄了一眼,不敢耽搁,福身退下了。

    待翡月关好房门,砚不归对玄殷说:“寻常妖修即使化为人形,也难掩本体本性,即使不用灵力,稍加观察也可猜出一二,你修为只半步元婴,又重伤将愈,我却难窥你原身。”

    玄殷答:“我原是一器修所锢器奴,被其留滞人形以供剖取精魄,后又被除去妖丹,妖丹已失,哪里还有本体一说?不过借着化形躯壳留世罢了。”

    “那你呢?”砚不归看向砚尘生,一字一句道,“昨日我见有劫雷落于后山,还当是哪个小厮寻处渡劫。原来是你。解释一下,你体内为何会运转有他的灵气?”

    砚尘生这才知是父亲误会了——器奴虽是用来炼器做引的,却受制于器修,于是也会有人那他们做些不入流的事情……约么等同与炉鼎。而他将玄殷带回后仅一夜便至筑基,二人灵力又因撵魄珠原因相通,确实很难不让人多想。

    砚尘生组织语言,将前因后果与父亲道明。

    砚不归沉默许久,对他道:“你母亲知晓你带回一个与那小子有几分像的妖修,又知你昨晚历雷劫至筑基。她十分担心你。”

    “劳烦爹转告母亲无需挂怀,我如今所作所为与景斯年毫无关联,只为自己和砚家而已。”砚尘生面色郑重。

    “我们信任你。”砚不归看着他,严厉中带这些担忧,“你无需太过强求自己,我与你母亲皆只望你能开心。”

    “过几日便到你母亲生辰,你母亲不想大办,只吃顿家宴即可。”砚不归侧身看着玄殷:“届时带上他吧,婷修想见见他。”

    。

    西梁桥往北,有一栋朱雀八角楼,楼身画着高松白鹤,鹤架腾空,排云上九霄,细看来,每一处大柱横梁上皆以白金笔墨画着驱邪避害的符箓,八个伸出的檐牙皆挂着一串古朴的铜铃,看着轻巧,却风吹不动。

    朱雀楼在八角街以西,未至街口,便能闻见一阵扑鼻的脂粉木石香,叫卖声遥遥传来,十分热闹。

    因着今日采买物什不多,砚不归只乘了辇常驾,不像奉宝会那日兴师动众。

    他撩开车帘,对玄殷道:“方才路过砚府洞仙院时我就觉得奇怪,往日里即便逢休沐,学院中弟子也是熙来攘往,我还当都来八角街巷采买闲逛了,不曾想此处也不同于往,清冷了许多。”

    玄殷皱眉:“置办衣物为何要到这种地方?”

    砚尘生似笑非笑:“府里和顺天街上的裁缝皆是为修道之人裁衣的,府中还好些,但款式还是太过板正,顺天街就更不成了,衣物既不合身又不讲款面,单看面料是否耐穿、可否避水火。”

    砚尘生面露嫌弃:“穿那边的衣服还不如套一身麻袋。”

    “还是姑娘们的眼光好。”砚尘生叫停车驾,示意玄殷下辇,“此处繁华,乃凡人地界,临秦楼楚馆,漂亮姑娘多,胭脂水粉一应穿饰皆是当季里顶尖的。我每季都会着人往此见衣店送些衣料,看就是看中了此处老板的手艺。”

    话未落音,店内老板便携一年轻女子从门内迎了出来:“哎呀砚小公子,您来的可是好时候,上个月咱店里刚进了一批新款,最适合您这般一表人才的少年郎!按您的尺寸做了好些。莺儿,愣着干什么,去着人将衣物搬出来呀。”

    这衣店老板约么五六十,肚子吃得富态,圆脸上的肉将小眼挤成了两牙细缝,活似个弥勒佛。

    说罢,弥勒佛才看见砚尘生身旁的玄殷,不着痕迹地打量片刻后捋着唇上两须道:“这位是……?”

    砚尘生食指搭在扳指上,抬手向老板介绍道:“他是我前些日子遇见的友人,来府中暂住些时日,今日来主要是给他置办些行头,您给他量个尺寸。”

    “哦、哦——原来是贵客。”老板在前方引路道,:“贵客这边请。”

    玄殷似有些不适于老板的热情,表情有些凝重,但还是礼貌地跟了上去。

    老板量着量着,赞叹道:“这位公子的衣尺简直是比着模子长成的,着现成的样衣便正合适。”

    那边老板为玄殷量着尺寸,这边砚尘生嘴却不闲,捞了把案上的冬果,放下一锭银子道:“今日街上是怎么了?三三两两的。”

    “啊?”方才还喋喋不休的老板闻言打了磕绊,斟酌许久才道:“这……小少爷贵人不问俗尘事,景家的大公子前几日往潼洲州府的千金递贴,昨日将把人领入太康,正在东角街那临江楼请了酒宴,提亲呐。”

    砚尘生剥冬果的手一顿,片刻后如常道:“原来如此。”

    前世他不满父亲禁足,在府邸中闹得天翻地覆,此刻正被禁足在家。

    景斯年瞧不上他的资质,不愿与他结契落城中人口舌,又怕自己今后难在太康立足,不知用什么法子引荐到了太康城北的潼洲千金面前,得了人家芳心,打算入赘潼洲了。

    入赘也便罢了,还要将人接到太康来成亲,分明是做给他砚尘生看的。

    想是爹娘不让让他知晓此事,恐他伤心,故将这一茬瞒了下来。

    砚尘生不在意地笑道:“他何时也有了这样的脸面,提个亲便惊动了大半个太康城的人。”

    砚尘生说完,发现店中倏地静得落针可闻,他抬头看了眼四下,见原先还察言观色着缝插嘴的老板此刻拘谨得一动不动,竟是大气也不敢喘。

    “怎么了?”砚尘生挑眉,不解道,“与我还有什么关联么?”

    老板忖着手中软尺,半晌才支吾道:“小人也是听来往人说的,不曾去瞧热闹。”

    “来往人说……砚家派了几名家奴去与之说情,还带了一枚模样大方的坠子,任景斯年如何拒绝,也望他回心转意……再瞧瞧少爷您。”

    老板颤着腿说完后,瞄见砚尘生的眼神,“咚——”地跪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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