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我会等你
随着精神力的不断催动，火凤虚影加深。无心尝试着与其沟通，让它显现出来。
几经运转，火凤虚影浅浅而出，火光虚影映在她的周身，四周的温度乍然上升。
明郁宸与墨离月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连另一侧的顾千云也被这边的光影吸引住目光。
识海中的妖蛋，蛋身的纹路亮了又暗，归于平静。
无心身上的火凤虚影慢慢地露出头来，火红的光芒映照在透明的阵法之上，将错综复杂的阵纹染上了颜色。
威压自她身上扩向四面八方，潜伏在阵上的白子金，感受着覆压在他身上的压力，骇然不已，这神力与他身上的神力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这女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宝物？难怪可以随口说出炸了上古神器的话，铁定是多了才不懂得珍惜。
其实在无心眼中，是不是上古神器并非最重要的，关键是那件宝物能否对自己起到帮助作用。若只是添乱，那有，还真不如无。
好比治病之时，她所取药材从来就不会只选灵植，只要对病症有奇效，便是普通植株，她也使的。她的空间里面也是种了不少寻常草药。
“白子金，如何了？”
“等等。”
无心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依旧闭眸凝神，特意放缓下速度。
但是火凤一出来，她就感觉到了来自阵法的细微拉扯力，悄悄收着力，没让阵法感应到异常。
拖拉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火凤飞上虚空翱翔，肆意凤鸣，它的力量随音波震到阵法上，屏障上漾出了层层水纹。
那边的顾千云更是被火凤的威压压得直不起身体，趴在地上，努力仰头看着这一幕。
双眸紧阖的小宗主，一身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厚重而又磅礴，仿若远古天神。
顾千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此时的无心，仍暗暗与阵法拉锯中。墨离月应当真的是想要她自主吐出凤珠，因而此刻阵法的力量还不足以影响到火凤。
但是，催动凤珠对于无心来说，并非易事，极其耗费精神之力。如果不是之前恰好精神力升到满级，这回恐怕没这么容易驾驭它。
犹记得上一回凤珠被催动，还只是因为她被那位神女逼急，情急之下才引动的火凤自救。
额上的汗珠落下，调皮地挂在她长长的睫羽上。
一直专注凝望着她的明郁宸有些心疼，强按着内心的冲动，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马上就好！你做好准备！”
终于等到白子金的神识传音，无心应了声好，便凝神准备下一个动作。
然而！
变故发生就在这一瞬间。
整座阵法忽然被翻转了百倍不止的吸扯力！
上方出现了漩涡一般的吸力流，欲将空中的火凤席卷进去！
火凤冷唳，与阵法的强大力量碰撞起来。顿时，火光四溅，凤鸣响彻整片空间。
无心识海里的凤珠也被阵法的力量强行吸扯着，神魂被撕扯，痛得她差点咬破嘴唇。
“白子金！！你又在做什么！！”
无心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从未带过如此无用的灵宝。
“抱歉，我也不知为何身体忽然不受控制，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却把我身上的神力都给吸进阵中去了。你坚持坚持，我马上拆了这个阵法！”
白子金也恼了，接连失利，让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许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初醒实力不足，而是他沉睡之时，身上被种下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必须马上拆了这个该死的复合大阵！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本神是病猫了吗！
当下，阵法被白子金的神力催动，威力猛涨，无心的情况十分紧急。
便是控制着阵法的墨离月都差点儿稳不住了，他面色十分难看。
将阵法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也没看出哪里出了问题，有些恼火，“夜无心！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明郁宸本就被无心身上的突变弄得心焦，这会儿听见姓墨的还在这里聒噪，抬手一道灵力飞刃打到他的面具之上，蹭出了一道火花。
墨离月眸中幽光闪烁，“你就任由她胡闹吗？若是强行破阵，你我都落不到好处！”
“呵，只要她安然无恙，胡闹又何妨？”
“你疯了，你不怕死吗？”
“死？你怕，是吧？也对，不过是一道虚妄的执念，死了，你便什么都不存在了。”
说到这里，明郁宸的目光变得冰寒无比，暴戾风暴在其中集聚，“你听好了！她若是有事，我绝不会饶了你！你便是上了天，我也会将你拉回地狱。”
墨离月听完他的话，心神大震，袖袍下的手指微僵，“你都想起来了吗？”
明郁宸盯着他几息，并未出声，唇角边噙着的一抹轻笑，却令墨离月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
但，其实不然，他只是隐隐地感知到了什么。随着身上伤口越发疼痛，他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流逝，亦有什么正在回归。只是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他暂时还没完全抓住。
见着无心脸上的眉眼越发皱紧，显然阵法的威力让她很不好受。明郁宸的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他也切身感受到身上被撕扯得厉害。
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难受，他终还是不忍，手掌覆在她的背上，运力送进她的体内。浑厚的灵力与神识力汇成溪流，淌入无心的体内。
同时，他胸口的伤口，再次裂开大洞，血液直流。
墨离月看着他的举动，并没有阻止他的相助。
鼻尖传来的血腥味，让深陷在与阵法撕扯的无心眉头皱得越发紧。
她蓦然睁开眼眸，眸中火凤的焰火似要喷薄欲出。没有回身，只是运力将放在背上的手掌用力弹开。
明郁宸轻叹了口气，收回手。
无心的力量已缓缓压制住阵法，火凤也脱离了阵法的束缚，欲要回归。
白子金也在这个当口逆转了阵法。
无心身上的束缚陡然一松，火凤迅速回到识海之中。
而墨离月却因阵法突然逆转，被吸扯得墨发飘扬，红袍乱舞。
成了！
无心一喜，正要松口气，却见墨离月诡异地笑了。
随即，他的手中多出了一物，无心直觉不好！
他将东西抛向阵法之上，“逆！”
法阵上的金蝶被他丢来的东西，催发了体内的某股他所未知的力量。
与之前不受控制之时一样，白子金身上的阵灵神力再一次被送进阵中。被他逆改过的阵法，又逆反回来！
墨离月看到显露身形的白子金有些意外，“没想到竟是一只阵灵，夜大小姐跟我玩暗度陈仓呢。”
这一回，没有给无心任何准备的时间，凤珠直接被抽离出她的身体！
明郁宸急疯了，想出手阻止。
不过这次，被墨离月拦住了，“看来你应该没有想起多少吧？你我气息本源，你的力量只会加倍阵法的威力，让她死得更快一些呢。”
墨离月自然不是好心提醒他，只是担心阵法威力过猛毁了凤珠，那可就不美了。
明郁宸想到先前自己给她输送的力量，心中怒火丛生。此刻的阵法力量霸道得毫无逆转的缝隙，无心的神魂都快被抽出来剥离。
顾千云见着她脸上血色尽失，难受得唇角都要咬破了，着急得直拍打着隔在面前的空间屏障，“小宗主！”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彼时，陈怀琰见无心二人久久不归，还是去寻了南无浅帮忙。
南无浅施展的灵力镜，正好将在神罚之地的他们的这一幕看了个真切。
“那是言灵之种吗？”陈怀琰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子金体内爆发出来的熟悉的力量，还有国师墨离月丢出的，也是。
“是不是，你言小公子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吗？”南无浅动了动唇，面无表情。
“不可能！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无浅轻笑一声，有些不屑，“你阿爷他不是一向如此吗？凡是不能为他所用者，皆要诛之。当年对阿姐如此，现今对阿姐的孩子更是变本加厉。”
陈怀琰还要辩解，可是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让他瞬间通红了双眼，“郁宸！”
原来是明郁宸实在忍不了看着她被撕魂难受，即便她传音说她可以，他还是出其不意一剑刺向墨离月的心口。
离成功仅一步之遥的墨离月，没算到明郁宸会突然出手，握着穿透心口的长剑，怒吼，“我说过，我死，你也得死。”
“滚！”明郁宸抽剑，一掌拍向他的心脉，断了他的生机。
“为了一个女人，忘记你的初衷，你终会后悔的！”眼角余光瞥见君无心看过来，墨离月抬手拿下面具，一张与明郁宸一模一样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
说不震惊，是假的。
生气，加惊讶交织在一起，无心的心情此刻复杂无比。
明郁宸出剑的那一刻，她分神强行将白子金收进契约空间，隔绝了那道力量牵引。
同时，亦悄然在自己的魂体上布了阵法，引着星沌空间里面的星力为阵法的力量来源。
一个小世界的力量，绝非墨离月的阵法可以抗衡，哪怕他引了阵灵的力量，又加了言灵的力量。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她定定地看着明郁宸，便是没有刻意探查，也清楚察觉到他的生命在流失，气息在变弱。忽然就有种留不住的直觉，她心中既恼怒又惶恐。
“为什么不相信我？”
明郁宸看着她眸子里的盈盈流光，亦是心痛不已，“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忍你疼。”
无心默了，凝视着他，最终，怒火还是被压抑下来，一颗泪珠忽地就掉了出来。
他心里钝痛，笑着安抚，“没事的。”
她沉默。
他继续说，“以后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一修炼就不知岁月，更不要一炼丹药就忘记所有。还有，受了伤不要藏着，知道吗？疼了要说，我真的真的不会笑话你。我只是心疼你而已。记得把累的脏的活留给老六他们干就行。叫明月干也行，他很乖，做什么都可以……”
“别说了，你别说了！”
她伸手遮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大手趁势覆上她的手，他用力吻了吻她的掌心。
“别怕。”
“也别难过，我只是，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陪在你身边，但我会等你。”
明郁宸笑着，勾起她的无名指，将身上的力量全都送进戒指之中。
无心实在受不了，一口封住他一直动的唇，体内灵力往她自己的心口处一震，精血不断地涌出，送进明郁宸的口中。
我可以救你。
真的。
相信我。
真的可以。
她努力地引着血脉之力，修复着他体内的创伤。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好转？
为什么还是在流逝？
……
头一回害怕自己的医术救不活一个人。
明郁宸按住她的肩，“你冷静点，看着我的眼睛。”
无心依言，看向他的眼睛。
忽然一道灿若星光的晶魂，从明郁宸的心口处缓缓升起，流向无心的眉心。
“抱歉。”
“我先前不知道我的体内有你的星魂，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但是我会给你一个答复，不过不是现在，你等我。”
无心摇头，不需要，她亦信他。
明郁宸捧住她的脸，“别乱动，收好了，别再弄丢了。”
星魂入体，面前之人的笑容越发虚幻，突然化成光点，“小丫头，再会！”
“明郁宸！！”无心大惊失色，伸手欲抓，却什么也没抓着，光点很快飘上虚空。
一口心血猛然喷出，无心身子晃了晃。她腕间的那个，浅得看不见的蝶蛊，悄然苏醒，破茧而出，顺着经脉，爬向她的心脉……
疼痛自腕间蔓延开，快速爬上心口，经脉寸寸生疼，却抵不上她心中的冰凉。
她仿佛在一瞬间，掉入一个无止境的冰与凉的世界之中……
旁边的墨离月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这一异象，惊住了上前来的顾千云，他磕磕巴巴地说了句，“小宗主，他们，都不是人，是吧？”
无心没有应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久到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