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没有未来的人儿，是否曾有一刻想归家
如果不考虑危险和恐惧，在最后那瞬间的冲击到来前，高空坠落的感觉其实很舒服。
或许是天地间的最后挽留， 原本听上去冽然的风声似乎都会逐渐柔和化为呢喃，无形的气流会拂过你的脊背，在最后的四分五裂前让你安睡。
那熏人的流风让张北本来以为自己要睡着了，架不住系统似乎比他还害怕，滋滋啦啦的电子音尖叫直接把他整个人刺得醒过来，
紧跟着，一道冰冷的撞击从背后拍向他四肢百骸，无数浪花飞溅摔落，冰冷的腥咸水液瞬间将身体包围，争先恐后漫入口鼻。
下意识一手压住胸膛，手中所剩鲛纱遇水后却犹如活了般自动舒展延伸，化为一片如梦似幻的蔚蓝荧光流自温热的皮肤包裹至全身，
明明还在随着重力和拍打回的水浪不断沉入海水中，那极强的水重力和击打力却化为流波被卸开，无法对身体造成半分伤害。
系统那在发抖的电子音尖叫戛然而止，声音一秒淡定，仿佛刚刚失态的不是它自己：
【宿主，你长鳞片和耳腮了。】
【鲛人的气息威吓与颜值成正比，就系统库对比来看，宿主你做鲛人还是很有颜值优势与相应气息威吓力的。我们可以一路安全游回陆地了。】
【宿主放心，经检测，待身体干燥鲛纱会自动脱落恢复。】
借着海面所透入海底的最后余光，看着自己的手上若影若现的半透明鳞片愣了片刻，张北却没理它，摇头道：
“如果我早知道鲛纱有这个效果……就应该不给避水珠，直接给族长鲛纱让他提前水淹泗州。不管有没有人在里面，淹它两三个小时再入城。”
鲛人在水下如游鱼，不会在有水重的地方窒息而死，但人会。
猛然检测到自家宿主在想什么恐怖内容，系统卡了片刻：【……二十三代族长有避水珠，不用鲛纱也能在水中有空气。】
在心里冷漠看了眼系统，张北在心里摇头，避水珠他们分明试验过，对方是在进入有水空间后自动避开水源形成一小片无水有氧空间，人员会在其中自动上浮，就像水中上浮的气球。
好处是范围性，可以多人共用而且配套的盛放蚌壳认主，坏处就是用起来不算很灵活，远不如鲛纱灵活方便反杀，无水环境下鲛纱也不会异变，不知道族长能不能发现鲛纱作用……。
随着水下光亮彻底消失，四周漆黑的同时却又隐约能感觉到有东西经过，张北下意识掏出手电，却发现对方已全然瘫痪报废。
这手电是能承受百米水压的，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自己此刻已经位于极深的水下。
惫懒的把报废手电丢开，张北闭上眼，任由暗流将自己带至更深的水里与任意区域。
‘你能找到张六六在哪吗？’
自己现在在水下待着反而还更安全，可对方呢？万一也是从高空坠入大海……张六六死定了。
‘如果张六六在时空中死亡会怎么样？能完整再给我送回原时空吗？’
系统声音微小至不可闻：
【尸体会和其他物品一起当做时空垃圾完整送回……但可以花相应等级的五倍势力值再度召回，若张六六死亡，即需要一万两千五百势力值。每多一次意外死亡，召回所需积分翻五倍，若是召唤人员最后为寿尽而亡，则彻底无法召回。】
这个系统最初果然是夸大其词，专报好的说。
‘系统，你最好再有用点，你能力这么强，时空波动什么的都检测的到，我相信你有办法找到时空波动尽头的，对吧。’
‘最好再给我摸清楚这个所谓的时空奖励的全部机制，我相信一定有。’
张北在心里微笑：‘我之前都没细查过你的系统日志和内核，相信你这段日子吃家里回扣也吃了不少，日子过的那么潇洒舒服，现在总该干点活。’
‘你可是好厉害的家族系统呢。宿主的这么点基本要求你肯定做得到的，对吧。你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和辅佐的家族与宿主结怨吧？’
‘我记得，舟哥好像曾经猜过，说那位存在疑似精神寄宿体？不然你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形成的？正好现在有时间，我们深入了解一下？’
系统：【……】
水下无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又一次暗流推动，逼系统去干活后正不断沉思的张北漆黑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群淡淡的移动白光。
思路骤然被打断，他看向视野尽头那还在逐渐远去的微微白光。
黑暗水底的白光会是什么东西？
思量片刻，他终于摆动身体，向光芒处游去。
………………
张北在追逐白光而去，张六六却还在担心自家这位首领的安危。
张北消失前并没有带包裹，身上只有一把墨阳仙剑和两匹没来得及放回包里的鲛纱，身上也只有一层防弹衣，那衣服不如金丝甲，不能防刀刺。
任由火舌在四周肆虐，烟尘与高温不断熏烤，直到村庄已彻底熄火成废墟，他才终于回过神。
眼见四周依旧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心知张北不可能到来，张六六最后看了眼这片已无声无息的寂静之地，终于转身出村。
虽然眼前这片村庄曾经就是他最后的死亡之地，但他却完全不想去探寻回顾，一些早成过去的历史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只是天或许总是不遂人愿，就在他一路思考应该怎么办，慢慢走向山林时，山林里却钻出了两名身手较矫捷的冷峻黑衣人。
撇都没撇一眼，张六六低头看了眼糕点，低着头继续向前。
乍看以为只是侥幸逃生的农人，两名黑衣人也没多做留意。
原本只是擦错而过，第二名黑衣人却不自觉又回头多看了两眼，发现了农人勾着麻绳的奇长手指和布衣衣袖下露出的寸许洁白皓腕上那一颗细小黑痣。
身形一顿，黑衣人突然整个转身：“等等，你转过来一下。”
听着这比村庄更让他熟悉的声音，张六六顿了顿，拿袖子简单擦了下脸，转身看回去。
见状，黑衣人脸上陡然出现控制不住的震动之色：
“……张瑞六？你不是……”
淡淡看了眼这人，张六六拨开背后箭筒盖，握住藏在里面的黑金刀，同时摇摇头：
“我在找人，这次不能死。”
所以这一次动手，他不会再留手。
沉默半晌，黑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的尸体我已经交过一次，族里现在没有你的任务。”
……
眼神复杂的看着张瑞六点头走远，黑衣人终于没忍住，在同伴欲言又止的表情下轻声道：
“族长已经去了，他儿子……因为犯错被流放成分支，你如果没地方去，可以追着那一支走。”
这样的离开，不会再遭到追杀。
回头看了眼这昔日同伴，张六六摇头：
“你可以死，但不要跟他们走。”
“等你死后突然想回家时，就知道了。”
……
“……。”
看着农人身影彻底消失在丛林中，黑衣人眼神越发复杂。
好一会，他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另一名黑衣人才轻声道：
“那真的是六……六叔吗？感觉他好像有些变了。”
摇摇头，黑衣人脸上用沉默给出了回答。
“走吧，我们还有任务。”
“……真的还要这样做下去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