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人
阿春吼的那一嗓子,让哑巴一时忘记了回答,注意力全跑到阿春的话上去了。
没有听到哑巴准确的回复,赵景程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僵硬。
随着脚步声,阿春跑了过来,扫了她一眼便对哑巴嘱咐道:“别跟她多说话,到时候惹祸上身,看你怎么办!”
哑巴自然是乖巧点头,阿春满意的看着哑巴的动作,随后把目光移向她,怒道:“还有小姐你!跟哑巴有什么话好说的,难道连哑巴你也想欺负?”
“小姐”两个字被阿春说的咬牙切齿,看来对她怨气颇深,话一说完,就一个人就气冲冲的往前走了。
一旁的哑巴觉得自己可能帮不了赵景程的忙,回了个无能为力的笑,急忙跟上阿春悻悻离去。
看着两名小厮离去的背影,赵景程从瓷瓶内倒出五枚药丸放入口中,嚼碎咽下。
她不会就此放弃,为了能顺利离开,她打算另找机会与哑巴好好谈谈。
不过之后的几日再没有看见这两个下人的踪迹,她只好把重心放在了探查地情上。
又是一日清晨,与往常一样,谷内的仆人每日按时送来粗茶淡饭,也许南施遥对她离不开这个地方是很有把握,所以并没有刻意安排下人看管她和惜刃。
无人阻拦,赵景程当然不会安安静静的守在屋里。
在惜刃养伤的这几天时间,她经常于小院周围四处打转,无人阻拦便行远一些,算是熟悉这里的环境。
除了偶尔闲庭散步至某处会被那里的下人呵斥住之外,还算自由。
“小姐请就此止步。”一名小厮步履匆匆,见到她后,立即开口阻止她往前走的步伐。
此处又被人拦住,赵景程停下了步子,神色自然道:“这是为何?”
小厮叹了口气回道:“小姐只需知晓,到了这里就不可继续向外了便好…而且小姐你已经不下五次故意往这边走了,有三次阻拦你的人都是我…”
喝住她的那人想来是有些匆忙,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了,又加了一句:“小姐,再走远些对你没好处,今日白天做事的人多的很,到时候出了问题,可没人保你。”
确保已经打消赵景程往前走的念头后,这人就急急离开了。
赵景程不是死脑筋,记下此处的位置后就没再往前走,她打算晚上再来看看。
在这周边避着人绕了几条路,她回到了屋内,顺便去看了看侧房的惜刃。
这几天惜刃的面色看上去好多了,看来也在慢慢恢复身体。
皓月当空,月明星稀。
几番辗转,在月光的映照下,赵景程来到了白天被拦住的地方。
夜色已晚,大多数人都毫无防备地沉浸在梦乡之中,现在来去自然畅通无阻。
在这样静谧安全的夜中行走,她动作变得有些懈怠,虽然眼睛和耳朵还保持着戒备的状态,可是步伐已经渐渐松散起来了。
赵景程尽量把自己藏身于不被灯笼亮光涉及的角落,一寸一寸的探查着这片房屋。观察到前方不远处能躲避的地方很少,她慢慢停下了往前迈的步子。
另一个没有继续往前走的原因,是她诧异的发现,这个生活在深林中的家族居然在深夜里聚起了数百人,不知意欲何为。
这些人的做法令她感到好奇,是风土民俗么?
她将身子藏在隐秘处,对那怪象多看了几眼,不知为何,这些人的姿态神情总让她想到军营里老练的士兵将士。
要是被这群人发现,那才是真的走不了了。
想到这里赵景程打算离开,转身离开之际,突然感到自己撞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心下一惊,脑子里有一根弦被紧紧绷起。
不过那身体的主人似乎比她还惧怕引来那群人的注意,一只手立刻慌乱的捂住了她的嘴。
她不甘受制于人,手肘瞬时向后压去,抵住那人的脖颈。
缓了一会儿,她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人的面容。
先入目的那双如同盈满了秋水的双瞳,沿着眼尾下的痣再看到秀气高挺的鼻子…
赵景程卸了力,南施遥也松开了捂在她嘴唇上的手,两人离开此处后,旁边的南施遥开口说道:“差点把我憋死,陆小姐下手的力气真不留情面,果然是在做见不得光的事。”
“不如南公子你暗暗尾随,这样比起来不知到底谁更小人。”赵景程揉了揉手,抬眼看他。
南施遥听着,眉眼间忽的染上了笑意:“只是跟着陆小姐四处看风景罢了,怎么反被诬告成了小人?”
她不想搭理南施遥,自顾自的往前走。
“怎么?不好意思说话了?”南施遥没得到搭理也依然笑得很欢,在她耳边聒噪了好一会儿,忽然悄声说道:“要不然告诉你个好消息吧。”
“……”她停住了步子。
南施遥看着假装对此话题不在意的赵景程,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今晚我就带你们出去。”
“今晚?什么意思。”
“你呀你呀,就别装傻了,你和那个叫惜刃的郎君早就把行李准备妥当了吧?”
南施遥侧目看她,补充道:“你们的佩剑放在我那收着,出去之后我会交还你们。剩余物品我也都逐一销毁了,现在叫上那位惜刃郎君,我们这就出发吧。”
听着南施遥口中所谓的好消息,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心里塞满了郁闷。
忙活了这么多天,却被这南施遥来了招出其不意。
她不想身边多带一个麻烦,原本是将药方拿后和惜刃偷偷离开,却不想此人今夜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看了一眼后方聚集的人群。眼下除了答应南施遥,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总归还是要出去的。
只是担心南施遥与她一同离开后会惹来山谷里来找寻他的人,未免引人注意。
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与惜刃带好了行李,随南施遥连夜离开了解雾谷。
烛火昏暗,南施遥带着他们进入了一处暗道,出了暗道又是各式各样的小路。
赵景程只知道目及之处的场景不断变换,连她这种方向感很强的人都不得门道。
偶尔停下来照顾一下还未痊愈的惜刃,混沌中望向天色,映照的清冷月光已经变成了初升的朝阳。
“这里是仪绫路,常有车马来往,我们不妨就在这里稍作休息,租一辆马车去良储。”
南施遥见赵景程不理他,俯下身故意凑她耳边问道:“如何?”
她岔开话题,“公子请自重,圣人云男女授受不亲,愿公子下次与人交谈时把握些距离。”
南施遥知道她介意他的算计,故意笑着往她身旁一坐,“怎么?事情发展的不如你意,心里就闷闷不乐了?”
“……”
路上有机会再解决。
想着这句话,赵景程面色强作漠然。
“欸,我看陆小姐向来心细的很,此番怎不问问我要谋何事?”得不到回应的南施遥继续逗她。
惜刃一向话少,而且他也猜不到赵景程心里的想法,所以同行路上甚少言语。
不过看着面色隐隐有些发青的赵景程,他觉得自己还是要稍微制止一下南施遥的行为,尽量让赵景程的脸色好看些:“公子,路途遥远,还请公子好生休整,切莫浪费体力。”
南施遥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继续缠着赵景程说话。
终于,有马蹄踏步带着车轮滚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赵景程起身把缠满布条的佩剑往身后侧了侧,顺便把南施遥推的离自己远了些,自顾自言道:
“似乎是辆马车,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