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大江东去（5）
来到剧组的第二天, 程程参加了针对演员的礼仪培训，这个时候离正式开机还有十天。
礼仪培训其实已经开始快一周了，不过之前培训的都是一些配角和跟组群演（跟组群演和普通的群演不同, 一部戏拍摄期间，他们会一直客串角色, 有的时候也会做做后勤工作, 他们是按月算工资的，而不是普通群演那样按日、按场计工资, 有上顿没下顿）, 程程这个大女主则是和男主角、部分之前没有时间的配角一起, 算在第二批。
不过虽说之前约定的日期是今天, 但剧组是留出了余地的, 就是程程晚两三天到也可以接受。大明星么，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姗姗来迟’。
最终让剧组的人有些意外的是，程程按时加入到了培训中, 作为男主角的张子平却错过了。
“张老师给导演打了电话, 请假了，请了两天假，可能明晚，也可能后天早上到东驿。”吃早餐的时候，赵丹妮陪着程程，给程程传递一些小消息。
程程和张子平是同学, 但也不会说日常有多少联系。主要是大家都有忙的时候，凑不到一起时也不会和圈内的‘熟悉的陌生人’有多少分别。
“张子平他最近忙什么啊？”程程有点儿不解, 喝了一口果汁就放回去了：“这个果汁调过啊，放了糖？算了，徐姐你给我拿杯水来。”
徐甜已经先吃完了, 现在就是陪着程程而已。点点头，站起身就要去倒水。赵丹妮忙说：“我去、我去就行了。”
赵丹妮把水倒回来时，程程正好翻完了同学群，又给张子平发了个私信，抬起头来：“啊，谢谢你张子平去港岛了，宣传之前参演的那个电影，那还是个港岛电影啊。”
虽然大家偶尔会说港岛电影早就没落了，事实也确实如此，但瘦死的骆驼么，如果真的是有那些熟面孔的港岛电影，那还是比较有前途的——多的是电影项目就像一滴水落到池塘里，再也找不到，死都死的悄无声息呢。
程程在圈子里也算是呆了几年了，虽然自己没有参加过那类项目，但看也看过、听也听过。
“程老师和张老师是同学这次也是第二次合作了”赵丹妮将水杯递给程程，然后几个人继续串闲话。等到程程吃完早餐，才一起去了附近的一栋杂居楼——杂居楼可以说是小地方的写字楼，杂居楼内部有办舞蹈班、表演班的老师，有小公司，有外语补习班，有小招待所，等等等等，服务于来到此地的剧组，也有些服务于当地居民。
其实东驿也有正儿八经的写字楼，但那很少，就那么一两栋，多数还是这种杂居楼这倒也很适合东驿的‘小镇本色’，这里本来就是一座小镇。
《君门深九重》剧组在附近的一座杂居楼里租了半层，有些是给服化道用来继续做还没有做完的道具和服装的，有些是给演员做礼仪培训的——其实另外还租了仓库，剧组是真的很有钱，大量的服装道具都是新做的，不止没有租、买一些大路货，是专门定制的，还做得很精美呢。
程程今天要开始接受礼仪培训，所以也要过去那边的教室上课。据说那里原来是个表演班的教室，现在上礼仪课也很合适。
程程过去的时候，人还没有到齐，但也到得七七八八了第二批不如第一批的人多，本来就只有十来个人（这还没有除去张子平这种请假要迟来的）。
说好的上课时间是九点半，程程并没有迟到，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虽然程程就算迟到了，应该也是一点儿问题没有。
已经来的‘同学们’当然一下就注意到了程程，程程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人’——曹多美，青年女演员，之前在《灵珠传奇》里演过一个小角色，也不能说番位，就是和贝凌霄花妖那个角色有点像的，是一个单元故事里非常出彩的角色。
但她又没有贝凌霄那么出彩就程程知道的，《灵珠传奇》一下捧红了好多人，一些小配角都获得了上位二三番，甚至做主角的机会，贝凌霄最近就在拍一部小甜剧，是女主角来着。而曹多美却只是事业‘有起色’，现在在《君门深九重》里要饰演的是女三号范观音。
这一方面是曹多美没有贝凌霄那个角色那么出彩，让人印象深刻——这里有故事线的问题，也有曹多美本身不够漂亮的问题。在普通人中间，曹多美无疑是个九十分美女，但在娱乐圈就比较普通了。
如果她遇到了适合发挥的角色，又或者演技超群，让人可以忽略掉外貌，那也可以。然而她不具备这样条件，这就没办法了。
另一方面，也是曹多美背后的公司不够给力，资源不行，运作不来好机会。
《君门深九重》中女主角当然是高滔滔，女二号则是高滔滔的姨母、当朝皇后曹皇后，她的戏份也很多，而且重要（虽然不是和女主角抢男人的那种重要，但她是当之无愧的女二号）。
至于女三号范观音，是曹皇后的另一位养女——其实曹皇后有多位养女，这里的‘其他养女’，在《君门深九重》中精简为了范观音一个，这也是方便叙事。
这些养女中曹皇后最看重的当然是高滔滔，因为这是自己的亲侄女，她得宠了也可以庇佑家族。而且高滔滔的父亲家也是当时的高门，可以说是出身显赫，这是其他养女完全不能比的。
范观音这个角色，算是高滔滔这个角色的‘人生对照组’。小门小户出身，因为从小是个美人胚子，所以被举荐给曹皇后，和高滔滔一起做了养女。她入宫以后，立刻被宫廷的富贵迷了眼，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至于宫廷生活阴暗的一面，她完全不在意。她相信自己会是踩着人向上的那个，而不是被人踩的。
理所当然的，她会嫉妒更被曹皇后看重、更加聪慧美貌的女主，中间会做一些坏事最后恶有恶报。
小说、影视剧里这种人生对照组非常常见，也非常好用，总是能推动剧情、制造波澜和爽感。
程程看到了曹多美这个‘熟人’，曹多美当然也格外关注她。程程还没有过来的时候，曹多美就和其他人说起过程程了。
“曹老师和程老师一起拍过戏？”当时首先提到这个话题的是个男生，他叫宁亚洲，在《君门深九重》里演曹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和曹皇后身边的一个大宫女算是‘卧龙凤雏’，总是组合出现。因为曹皇后的戏多，他们也跟着戏多。
他的番位肯定不能和曹多美比，但也是有名有姓的大配了。
“对，一起拍了《灵珠传奇》。”
“程老师人怎么样？都说她脾气好，就是有点儿不合群。”
“我们相处不多，当时也是拍戏拍到很后面了程老师她人很好，也不装模作样。至于不合群，哈哈，这也是真的，圈子里都传过的嘛，程老师是能每天看凌晨三点的夜空的女人。每天早起坚持练基本功，那肯定是不能和大家晚上去玩儿的。”曹多美说的还是比较客观的。
“那事儿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夸张的呢不过这么说，我倒是舒服一些了，原来人家出头也不是天上掉馅饼，白白来的。老天爷那么赏饭吃，运气也好的人，也要这么努力啊”
“《灵珠传奇》是真的好看，程程在那里面的表演也很绝，她是真的适合陆玄那个角色，算是演员和角色互相成就我是说，那个角色太吸女粉了，新一代姬圈天菜不是说说的。”
“讲真的，我都没想到这个戏能请到程程演女主角。不是说我们这个戏不好，说起来除了剧集短了一点儿，这个戏也算是圈子里的顶配了，投资、导演什么的都超强的只是，她都是威尼斯影后了啊。”
“她接这个戏的时候还不是威尼斯影后？那个时候谁知道现在的事儿啊。”
“也不能这么说，还没拍的戏违约也可以嘛，这种事又不是没有。”
“我觉得没必要，一部只要两个月就能拍完的二十集电视剧而已，就为了这两个月的档期又是违约得罪人，又是败坏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口碑，何必呢？所以程老师照旧参演，还挺正常的，以她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真的违约拒绝出演，那才是怪事？”
“唔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怕程程对这部戏敷衍过去，人现在都是电影咖了嘛。”虽然这听起来很肤浅，很可笑，但行业内，可以称得上‘电影咖’的演员，演电视剧的话，尽心竭力、努力达成一个好演员的本分的不少见，可敷衍塞责、得过且过、只当是赚钱而已的，也挺常见的呢。
演员们聚集在一个剧组内拍戏，有人的心气已经被磨没了，纯粹当是挣面包而已。他们不会出错，毕竟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但也不用想他们多用心，贡献出预料之外的表演。而有的人呢，则是雄心勃勃的，希望戏爆，自己演的角色爆，然后一夜爆红，走上人生巅峰。
有野心的演员，确实很容易担心主创们摆烂。
而事实上，行业里真正进展到拍摄的项目，摆烂，甚至失控的才是大多数。这就造就每年大家争相吐槽，养活了一大批吐槽博主的烂剧，以及烂到无聊，大家根本不知道的、更多的剧。
好的剧，从拍摄之初就看起来有前途的剧，非常少见。还没有出头的演员要是遇到一部，那都是要珍惜，然后更加拼命去演的。
《君门深九重》本身看着感觉不错，导演陈力大名鼎鼎，程程作为第一主角，更是风头正劲，背后的投资方也很给力（简单来说，就是给够了钱，而且这些钱确实花在了提升剧集品质上，这一点看已经完成的服装道具就能见微知著了）但大概就是太好了，才临到开拍，越让这些急切出头的演员患得患失。
曹多美也算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程程一来，他们就投注了视线过去，然后又出于‘礼貌’大都收回了视线。只不过明着视线是收回去了，心里还是一直注意着程程的。
曹多美就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程程来这儿。”
作为原本的表演课教室，为了方便排戏，这里没有笨重的成套桌椅，只有方便套起来，一个小角落就能完全收纳的金属管椅子。程程走过去，还没坐下呢，最后两个‘同学’也结伴而来了。于是老师宣布，大家把椅子套起来，推到一边去。
站着学行礼、学走路的时候，场地还是空荡荡比较方便。
就这样，第一天的学习开始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第一天来学礼仪的，总有有上进心的人，提前来了，跟着上一批的人一起培训过几天，甚至培训了全套，这一次属于‘温故而知新’。
曹多美就是的。
曹多美是真的对《君门深九重》这个剧非常重视，和程程一样，她也觉得这是个好剧本，程程也选中了这个剧本就让她更加确认这一点了——圈子里现在已经公认程程会挑剧本了。
而且曹多美也是真的挺焦虑的她今年26岁，这个年纪属于是不上不下，上面有大花小花地位稳固，下面有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来来去去。如果她红了，这个年纪可以说是最好的年华，但如果事业在这个阶段起不来，那后面再出头，不是说没有机会，只是可能性会变得更低。
曹多美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她的问题是在圈子里众多女演员中不够有特点。
圈子里也不只是大美女、大帅哥啊，也有很多没有顶级颜值的演员让人印象深刻、让人喜爱，关键是要有记忆点——只要一个人被注意的足够多，那么总有人会喜欢上他，基数足够大的情况下，喜欢他的人就会非常多。
她这种没记忆点的，就属于捧都很难捧红的，更何况她的公司就是个小作坊，也没有能捧的。
好不容易乘着《灵珠传奇》的东风小火了一把，最好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接一些像样的戏。哪怕不能一下保活，蹿到一线去，也要在圈子里占据一席之地啊——范观音这个角色就是这么来的。
这种女三号的角色不比主角，比较微妙，有的剧组会和主角一样早早选定，也有的剧组会很晚才确定下来范观音就属于确定的很晚了，而那个时候正好是《灵珠传奇》热播，凭借着《灵珠传奇》的热度，曹多美才拿下了这个角色。
曹多美很想凭借范观音一角给大众留下深刻印象。
说实在的，这个角色也算是来的正是时候她清楚自己的情况，像样一些的项目想要演女主角都没什么希望，就算侥幸演到了，效果也不一定好。毕竟现在流行的是各种大女主，玛丽苏含量很高的——不要看不起玛丽苏，哪个女孩子心里又没有个玛丽苏梦呢？而且女演员们想要把玛丽苏演的到位，演的认可，演的惹人喜爱，那可是非常难的！
简单来说，女演员想要恰如其分地演好一个玛丽苏角色，要撑起来，对自身素质的要求会非常高。曹多美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强行去演，只会被嘲，或者淹没在平庸之作里，连嘲笑声都没有。
而范观音这种带有恶女属性的女配就不一样了，现在大家一边暗搓搓地想看玛丽苏，一边又审美疲劳，会觉得一些坏的带感的女配欲罢不能。演好一个这种角色，不只是能获得人气，连带着演技口碑也会上升。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似乎觉得那种阴暗的、邪恶的感觉能演出来，就是非常有演技的——虽然那也确实是演技的一种，但女演员的演技哪有那么简单？比那更需要演技的表演其实很多。
说实在的，女主角是程程，这让曹多美安心了不少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她和程程合作过，很清楚程程出现在镜头中会多有吸引力，这是颜值加明星气质的双重暴击。她属于那种没有演技，出现在镜头前，观众也会原谅她一次两次无数次的那种人。演的不行，靠神图也能出圈啊！
然而她还有演技，这就让同龄的、有竞争关系的女演员们郁闷了。
曹多美安心的是，程程选择出演《君门深九重》这是一种肯定。另外她主演的电视剧肯定不能是个哑炮。就算最后失败了，那也是‘轰轰烈烈’的失败，大众至少知道有这么部剧
曹多美遗憾的是，有这样吸睛的女主角在，其他人，特别是剧情中处在竞争关系的女配角们，就很难出彩了。
固然有女主女配、男主男配对手戏交相辉映，互相成就的例子，但在非耽改剧中，与女主竞争的女配想要特别突出，那就得抢女主的风头。不然都去看女主了，谁看女配啊？
曹多美在准备范观音这个角色的时候，也私心暗搓搓地希望程程能在拍摄的时候大失水准——这种事也不稀奇啊，哪个演员能一直保持高水准？哪怕是大师级的演员，也有失手的时候呢！
更何况程程最近又是电视剧大火，又是电影口碑票房双丰收，按照正常的逻辑，这不正是容易得意忘形的时候吗？
在老师上课的时候，曹多美就仗着自己已经上过一遍课了，一心二用，一边听课、学动作，一边注意力落在了旁边的程程身上。
要说有谁比曹多美更注意程程，大概就是上课的老师了——虽然老师是所有人的老师，但早就得到了导演的交代，他肯定是最重视程程的。其他人实在不行学个样子也就可以了，程程不一样，有更高的要求，必须得学好！
然后很快老师就意识到程程不需要自己教。
回头他就对剧组同事们说起这个事：“我觉得程程，她不该做学生的，现在上的那个课，她做老师绰绰有余了，之前肯定自己用功过。”
剧组有的人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出了名的勤奋，人的名、树的影，不会是空穴来风。”
但也有人惊讶：“你这么说，那肯定不是‘稍微准备过’的程度，那得多用心啊？那么大的明星了，还能这样，真的挺不容易的。”
圈子里从来不缺努力勤奋的人，但是成名了，而且是大红大紫的那种，还能坚持原本的努力，那就少见了。
“说起来，程程的戏从来不会接很紧，戏和戏之间总有一段时间的‘休息期’，这在年轻又出名的演员中还是比较少见的？我之前就说，现在的演员，接戏那么紧不好，还没出戏呢，怎么入戏？更不用谈为新角色做各种准备了。演戏这种事，又不只是片场那几个月！”还有人‘指点江山’的样子，仿佛自己早就看破了一切，其实多半是装逼而已。
剧组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当天礼仪课老师往外传，大家议论，第二天整个剧组就都知道了。就连导演陈力也听到了流言，找来礼仪课老师问了这个事：“程程的礼仪课是真的不用上吗？”
她不是白问这个的，主要是如果程程不用上礼仪课，一些稍后的安排现在就可以上了。比如高滔滔会在剧中跳的舞，已经编好了，相比起事到临头了学，现在时间充裕，提前学起来也好。
礼仪课老师飞快点头，一个磕绊都不打：“陈导，你不如自己去看看，我是真的不知道程程是怎么准备的，就能就能做的那么好。不像是临时学的，而像是从小习惯了那些一样——虽然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咱们都知道的，临时学的东西，和慢慢磨合，直到习惯的东西，那绝对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7 22:36:36~2022-04-08 23:1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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