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牵丝木偶（26）
排练前和钱媛谈到的《围炉夜话》确实是接下来程程要上的节目之一。
程程上节目的时候, 是和姚光睿一起的，今次访谈的重点，一个是《灵珠传奇》拍摄时的‘趣事’, 另一个就是明星们的大学校园生活。前者是宣传任务, 后者是节目认为可以带来关注度的话题。
然而要程程来说, 大家可能对那些不感兴趣这已经不是十年前, 甚至二十年前的时候了, 普通人想要了解了解自己喜欢的大明星都没有渠道, 一张海报，一本港台流过来的杂志都够宝贝的。
明星的校园生活，说的再好也没什么意思。反而是一个说的不好，就会被观众认为是凡尔赛、悬浮、装模作样
不过，既然节目这样决定了, 那她也没办法，只能到时候注意发言了。
“光睿, 你说一件程程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事，在学校里啊。”《围炉夜话》的主持人是那种聊家常式的，口吻也像平时闲聊。
姚光睿想了想：“印象深刻的事有很多，第一次见她就很印象深刻了当时就觉得，啊，不愧是京影。”
“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的事？”
“开班会，当时是开班会。”姚光睿描述了一下, 可以说是非常‘质朴’了。
主持人转过头对程程提问：“那程程呢？什么时候对姚光睿的印象深刻的？”
“当时大家为了迎新晚会排练，他”程程将一件刚入学时的小事娓娓道来。称不上多有趣味, 但她做练习生时上的课不是假的，总归没有让整个发言掉在地上，好歹有点儿意思。
姚光睿斜眼看她, 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对我被伍老师叫出去罚站，最有印象。”
程程不解地看他，半真半假：“我在替你挽回面子啊，为什么你要揭穿真相？”
姚光睿很长时间里都不是13级里勤奋上进的好学生，事实上现在也不是，但至少比大一大二那段时间要好。他大一大二，特别是大一时期，是真的没少在表演课上出丑，足够让同班同学记忆犹新了。
程程对那些当然也印象深刻，但面对公众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这样说啊谁知道对方的形象定位是什么样的？如果她的‘吐槽’对他来说是一件尴尬的事，到时候很难下来台，那怎么办？
程程做练习生的时候，上各种各样的课，其中也有教他们怎么面对访谈、采访的。这种时候，不要乱说话，不要随口言语中带出别人，让别人难堪，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点。
主持人和程程、姚光睿谈来谈去，忽然还是落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环节。她问程程和姚光睿：“光睿和程程是同班同学，又在片场上做了同事，对对方的性格也很适应有没有一瞬间喜欢过对方，觉得谈恋爱也可以？”
程程看向姚光睿，笑着摇头：“我是没有的，姚光睿很适合做朋友，但是男朋友我现在看到他，想起的还是她为了大作业急得哇哇大哭的样子。”
“真的哭了，不是夸张？”主持人睁大了眼睛。
“真的哭了。”程程沉沉点头。
主持人看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姚光睿：“看来程程说的是真的啊光睿你呢？”
“我的话，有。”姚光睿说完这一点，停了一下，在主持人眼睛发光的时候，接着往下说：“就只有一秒而已——程程很漂亮，性格也不错，在《灵珠传奇》我演的那个角色本来就喜欢她，这是很自然的事。”
“但是，一秒钟之后，我就回到现实了怎么说呢，我们班的男生其实有点儿怕程程。”
主持人闻到了八卦的气息，立刻配合地追问下去：“怕程程？为什么呢？”
姚光睿一边回忆，一边说：“程程太认真了，自律性强地变态，面对她的时候，就有点儿自己也要端正起来的感觉。有一次啊”
听着姚光睿的描述，主持人慢慢露出了‘啊，原来如此’，以及‘懂懂懂！这个我懂’的表情。
访谈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慢慢地进入到了和《灵珠传奇》密切相关的部分。
“在《灵珠传奇》中饰演男二号，光睿会觉得和同学拍感情戏奇怪吗？”主持人问姚光睿。
姚光睿摇头：“不怎么奇怪，这就是演员嘛而且相比起和不认识的人拍感情戏，我觉得和同学拍感情戏还要好一点。”
主持人又问程程同样的问题，结果这个问题被姚光睿半道截走了：“不要问程程这个问题，她在剧里感情戏其实很淡，我怀疑她在塑造陆玄的时候，根本没有设定陆玄有爱上谁。”
“是吗？身为女主角，没有爱上男性角色？这很少见啊。”主持人配合着露出惊奇的表情，看向程程。
程程微笑着摇头，又点头：“其实陆玄这个角色应该对男主角，也就是范伊老师饰演的魏师道有过微妙的兴趣，本来这应该是爱的开始的不过，具体到魏师道和陆玄，也就只能有个开始了。”
一旦陆玄意识到魏师道对她特别，是因为她的前世，魏师道就出局了。往后的纠纠缠缠，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很难想象，陆玄的性格会拖泥带水，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想要纠结眼前这个人爱自己，还是爱自己的前世。
“为什么这么说？”主持人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程程摇头：“这个不好解释的，解释多了要剧透的我只能说陆玄确实是大女主剧的女主角，编剧的设计非常巧妙。关于她的爱情线，既要让观众高兴，同时又不能真的让她去谈情说爱——现在大女主剧最大的问题就是女主角去谈恋爱了，然后观众的注意力就跑偏了，都去关注cp发糖了。”
“进而女性角色的人物弧光就模糊了。”
和程程探讨了一会儿当下的大女主剧在塑造角色和爱情戏的取舍，主持人才转向今天的另一位嘉宾：“看起来陆玄真的不是一般的女主角啊遇到这样一个非常规的女主角，光睿觉得怎么样？会觉得不适应，还是觉得这样的角色也不错？”
姚光睿想了想说：“有一点点不适应，我作为男二号居然一点纠纠缠缠，让女主角动心的剧情都没有但，我觉得这样的角色不错，我有的时候也觉得现在的大女主剧，其实是忽视了女性真正的力量的”
“另外，我觉得观众也会很喜欢这个角色。”
“哦，这么有自信啊？”主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下笑了。
姚光睿看了一眼程程，笑了：“我其实不是对这个角色的人设有自信，我也不知道观众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如果我知道，那我就是演艺圈最大的bug了圈子里的项目，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把握不准大众的喜好。”
“有的时候真的是无迹可寻！”
“我是对程程有信心，她饰演的陆玄真的很怎么说呢，就是很特别的那种，当时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被她的陆玄迷住了。女孩子就觉得宁愿要陆玄，也不要男生了，就到这种程度。”
“非常可怕的魅力。”姚光睿对程程的吹捧不只是宣传电视剧的需要，也是真心话。程程有着很浓的‘星味’，就像一颗大宝石，出现在哪里，哪里就闪闪发光。她属于是看到她，就不会怀疑她是明星的那种人。
这种在如今也是越来越少见了。
在《灵珠传奇》里，陆玄这个角色像程程本人，也有无差别散发吸引力的感觉。
“虽然这样说有点儿对不起其他演员，但我确实有这种感觉，《灵珠传奇》程程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主角——不需要感情戏，不需要别的角色衬托，陆玄就是陆玄，她本身就足够有力。”
结束《围炉夜话》的录制之后，程程站起身给周围的工作人员鞠躬：“多谢各位老师了，麻烦了。”
姚光睿没想到有这茬儿，但程程做了，他立刻就跟上了——程程完全是上辈子习惯如此，她做练习生的时候，公司培训练习生完全是仿照南朝鲜，讲究礼貌这一点也复制了过来。
也就是没有南朝鲜那边那么苛刻的规矩罢了。
程程和姚光睿如此表现，工作人员哪怕知道他们的感谢不见得走心，也是舒服的。都笑着说：“也辛苦程老师、姚老师啦。”
主持人、节目导演等人看了看时间，刚过晚七点，因为录节目的缘故，还错过了晚饭。导演就笑着说：“都过吃饭的点了，光睿和程程一起吃个饭啊。”
姚光睿不反对，类似的情况他遇到很多了。录完一次节目，和节目组聚餐什么的，是常有的。有的时候是参加节目的明星和主持人需要联络感情，有的是节目组幕后和嘉宾有些眉来眼去——不见得是约下一次来上节目，也可能是有别的节目想请明星，又或者是明星对某一档节目有想法。
圈子里的很多正规渠道完不成的接触，这种私下场合反而比较容易达成目的。
程程对于这样一场饭局则是可有可无，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话，她有的时候会找理由退场，有的时候则会留下，各有原因。而现在她是和姚光睿一起的，既然姚光睿答应了，她也不好拒绝，便也点了点头。
餐厅都是提前订好的，确认了姚光睿和程程都会去后，就有助理去进一步确认了。稍晚一些时候，程程等人抵达餐厅，只稍事休息，复杂的菜式就端上来了。
程程因为要维持身材的关系，只能吃点儿菜叶子什么的。再看看姚光睿吃的随意，眨了眨眼，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现在年轻，代谢高，等到年纪大一点点，他就不可能维持这种饮食习惯了！到时候他就知道痛苦了！
这样想着，菜叶子配苏打水，也不是那么痛苦了。
是的，程程是给自己配了饮料的，不过不是她喜欢喝饮料，而是为了防止后面有人给她倒酒，先提前给自己满上了一般情况下，大家看到她杯子里有东西，是不会不识趣地提出换酒水的。
毕竟程程已经是大明星了，大家对她都是很客气的。
至于说偏有混不吝的那程程就直接拒绝好了，这种人遇到的少，偶尔拒绝一次人也没什么——程程从来不怕拒绝人，只是不想拒绝太多次，成为圈子里反社交的那个。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导演朝程程和姚光睿举杯。
姚光睿拿起了旁边的酒杯，里面是度数很低的红酒，他清楚自己的酒量，在外应酬喝酒也都在能力范围内。程程也拿起玻璃杯，里面的苏打水晶莹透明，两人和导演隔空碰杯没有一个人针对两人一个喝低度酒，一个喝苏打水发表意见。
主持人是个女生，酒杯里是一点儿白葡萄酒，度数也不算高。她在一旁穿针引线一样挑起话题，让程程和姚光睿慢慢和导演等人熟悉起来。
过了一会儿，导演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程程和姚光睿说道：“说起来，我这里有个综艺节目，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做的啊，他现在离了台里，出去干了。也做起来了，这个节目是‘华美’请他做的。”
‘华美’和深红、橙子、东天，一起是现在长视频领域的四大巨头。而且不同于深红、橙子是做起来之后被大公司收购的，东天靠做视频起来，再开辟各种副业给东天回血华美是大公司为了产业版图完整，自己做起来的。
深红和橙子这种只能说是干儿子、侄子，华美算是亲儿子了，所以一上来就展现出了一股子不在乎钱的土豪作风。
如今各处买内容，自己也自制内容，如火如荼，是圈内新的送财童子呢。
导演的意思其实表达的很清楚，他好朋友手上有一个s级的网综项目，想邀请程程和姚光睿去参加，当然，主要是程程如果姚光睿愿意的话，也可以，但不愿意也不要紧。圈子里要找姚光睿差不多的，还是挺容易的。
姚光睿对此是很有兴趣的，当下大家都知道综艺节目捧人，只要找到一个爆款综艺，立刻就能鲤鱼跃龙门这种s级的项目，就算最后没有大爆，也不至于销声匿迹？总的来说，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
程程就很平常心了，慢慢听导演说了这档综艺的事儿。
“前些年歌手选秀很多，现在大家有点儿腻了歌手选秀，歌手选秀也要玩新花样什么导师不看歌手的脸，只凭音乐做判断。什么歌手不做海选，一开始就是顶级声乐享受。还有玩的更大的，让已经成名的成熟歌手去pk”
说着说着，导演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两年综艺崛起，大家做选秀做的多了，好像什么都可以选秀但来来去去还是在唱歌跳舞这两个大类里做文章，我这个朋友不一样，他想做个演员同场pk的节目。”
“理念是针对当下年轻演员越来越不行，影视剧里好演技越来越难得的现状，一从不为人所知的演员里找宝藏，二是一些被人公认演技不好的明星，也可以来节目洗刷冤屈，展现出自己的演技来。”
“现在观众对影视剧里蹩脚的演技越来越大，嗯，这其实有这两年雷剧横行的原因反正，我觉得观众应该对这档节目会很有兴趣。”
之后导演还说了这档综艺的一些配置，已经确定的导师人选什么的，最后才询问程程的想法。
程程想了想：“这个综艺录制时间也挺长的，我又不愿意拍戏的时候到处跑通告您说这节目是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开始录是吗？唔，我再回去和我经纪人商量一下好吗？到时候给您回复。”
说是这么说，但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非常客气，给双方台阶下的说法。从程程淡定，什么都不多问的表现来看，她应该对这个s级的综艺兴趣寥寥。
和程程相反的是，姚光睿对这个综艺很感兴趣，问东问西的。
导演没有对程程的‘冷淡’说什么，而是很仔细地回答了姚光睿的问题：“赛制其实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演出部分肯定是没有剪辑的，和话剧差不多。所以如果演员能力不够，现场出现‘放送事故’也不是不可能。”
姚光睿其实不大能够想象能出什么‘放送事故’。
程程就在一旁提醒他：“放送事故太多见了，想想平常拍戏的时候遇到的事，哭不出来、笑场、感情戏尴尬、忘词都是有可能出现的。当然，经过认真准备，事故应该比片场少不少。”
相比起姚光睿的想象不能，程程就太容易想象这些了，毕竟她上辈子那会儿，这种演员相关的综艺就冒头不止一档了。后来还冒出来一种‘变种’，说是几位导演在限定时间内做命题作文，拍一个短片什么的，但演员是导演展示自身的载体，所以演员的表现空间也很大。
饭局结束，程程和姚光睿各回各家，程程的车上，温佩佩有些好奇：“我以为你会对那档综艺感兴趣的。”
今天比较少见的，有温佩佩来陪程程跑通告。
程程奇怪地看了一眼温佩佩：“佩佩姐，你是故意说笑话吗？那种事，姚光睿不懂，你这种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资历会不懂？我为什么会对那档综艺感兴趣啊？”
温佩佩笑了两声：“因为是演员展现自身的平台，节目本身也是围绕着表演来的。你本身就喜欢这些，上这种综艺，不就是别人出钱请你去玩儿吗？”
“怎么可能是去玩儿的？这种节目一听就知道非常麻烦的。”程程随口抱怨了一句。
温佩佩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程程就接着说：“表演这种东西，和唱歌、跳舞一样，是需要一个评判标准的。不同于做综艺做了这么多年的歌舞，无论是专业评委评选，还是大众投票，都有说法，大家的接受度也还可以，这是各种节目和大众磨合的结果。”
“表演呢？大家谁知道要怎么评？更麻烦的是，不同于唱歌跳舞，普通人也可能有平时唱歌跳舞的经验。表演的话，在大众中间有相关经验的可就太少了要真的是超神演技，大众还能分辨出来，但如果是一堆较差、较好的混在一起，那受各方面影响就大了。”
“最后还是专业评委决定一切？我只要想到这个赛制，就知道该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节目组给节目定下了不错的主题，但节目组本身的目的并不是这个，节目组更多还是想要关注度到时候各种抓马肯定会很多。”
程程说着说着，忍不住摇头：“而且，我去参加这个节目干什么人家都说了，一个是可以在不出名的演员里寻找‘遗珠’，另一个是让现在很出名，但演技饱受诟病的演员去为自己正名——如果不能正名，给节目组制造一些出丑场面，估计节目组也会很满意。”
“遗珠和正名（或者正名失败），都是很让人惊喜的内容，我去算什么呢？”程程显然不是遗珠，至于正名，她演技到现在为止没有表现出多超神，但肯定是合格的演员，这也不需要啊。
“大家都会很喜欢你去的。”温佩佩只是没经历过这种综艺，一时有些想岔了，这个时候听程程说，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再说这个，更多就是就事论事了。
“大家喜欢我，是因为我总是出现在了合适的地方，如果我出现在不合适的地方，大家也不会喜欢的。”程程一直很清醒，没有被自己如今的人气迷住双眼。
说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没有这些问题，我也不会答应这次邀请的说得再好听，这其实也是一档真人秀性质的综艺，演员得向公众进一步‘坦白’自己。拍摄排练部分内容的时候，要么得演，要么就是让自己真的‘□□’，这个就算了。”
演员还是要保留一点点神秘感，不能在观众那里留下一个太过强烈的真我的——不管这个真我是真是假。
“而且佩佩姐你有没有想过啊我去的话，到底是一开始被淘汰，还是一路披荆斩棘晋级到最后？太早淘汰很丢脸，还会被质疑。要是一直赢，也会被认为节目有黑幕，偏向已经出名的演员？”
“算了，想一想真是处处都是陷阱这种节目真的就适合那种有实力的遗珠，他们的表现能收获观众的认可与喜爱。这样就算一两场之后就被淘汰了，也能获得名气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