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牵丝木偶（14）
程程并没有第二天就离开剧组, 好坏也不差这么一天，所以她多留了一天，和相处了两个月的剧组真正一起杀青。
离开影视基地返校, 是又过了一天后的事。
程程到寝室的时候, 非常巧的, 寝室里其他人竟然都在——现在都大三下学期了, 只要打算做演员, 而不是李胜男那样‘改行’, 这个时候都是很忙的。
这个时候哪怕是班上没什么机遇的同学（事实上，这种才是大多数），也应该有的是剧组跑，甚至他们可能比情况更好的同学更忙。这也很符合社会经验，普通打工人被称作‘穷忙族’, 大多数时候比混的好的人更忙呢。
“你们都在啊？”程程和徐甜一人拉了一个行李箱，这都是程程的东西。
因为今天是今年第一次返校, 所以要收拾的地方还挺多的，徐甜就跟着一起上来了。同行的还有文棋，他就在校门口那边，程程给他放了一个小时的假，他可以去京影附近的店里休息，到时候和徐甜一起回工作室学校这边是不让车开到学校里面的。
“你回来啦？这次真的蛮巧的，我再过两天就要去东驿了怎么样, 拍电影好玩儿吗？”余萌从坚果盒里拿出一枚杏仁，嚼~嚼~
程程之前虽然拍过电影《致命游戏》, 但那只是演个小角色，和客串差不多的，能有什么感觉？今次却是第一次正经拍电影了, 难怪余萌有这话问。
“真的好难啊当然，也可能不是电影难，是这个角色特别难。”程程和徐甜一起打开行李箱，然后徐甜要把她的被褥拿出去晒，她自己则是打湿了一块抹布，擦桌子、擦柜子什么的。
“呵、呵呵”余萌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干笑了两声：“说真的，我是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该可怜你了。四千万投资的文艺片，是比较好的项目了。但是，和李海伦合作，想想还是有点头皮发麻的。”
程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师兄会比其他导演更难搞吗？”
余萌被她说的一窒，是啊，她非常、非常‘尊敬’李海伦，以至于看到李海伦就有些发怵。但话说回来，导演有脾气不是很常见的事吗？特别是有本事的导演，那真是没几个‘和善人’。
“不是，事情不是这样的。”余萌‘虚弱’地挣扎了一下她想说李海伦还是不一样的，她对李海伦有‘童年阴影’啊！
程程二连击：“如果师兄邀请你来演女主角，你会拒绝吗？”
余萌可耻地犹豫了，虽然有童年阴影，虽然犯怵，但这么个好项目摆在面前鼓了鼓脸颊，徐甜非常真实地说：“不、不会拒绝。”
不管是不是李海伦，机会就是机会，那是得小心抓住的！
自觉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余萌果断转移话题，看向靠在床上看书的张宇希说：“对了，最近的那个新闻你们看了吗？”
“多新鲜呐，每天新闻太多了，说的哪个啊？”张宇希捏着腔调说了一句，最近她陪着莫英子排演话剧来着。
“就是易梦瑶那个事儿。”余萌提示了一句，张宇希立刻发出了‘哦~’的声音，就连埋头啃专业书籍的莫英子都抬起了头。
倒是程程这两天在剧组忙着杀青，这些事竟然还没来得及了解。为了防止被记者逮到，回答不出问题，或者站错立场尴尬，她立刻详细问起来：“是什么事儿？我这两天忙昏了头了，一点儿不知道。”
“我这下相信你这次拍戏真的很难了”余萌‘可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飞快地解释起事情来。
“昨天一个二代发布了一个视频，就是那个”余萌口中的二代还算有点名气，属于是‘网络红人’。
这人发布的视频里，应该是一个饭店的包厢，包厢里面是一群二代和男女明星，大概是什么应酬活动。视频截取的那一段，是一群二代起哄让一个女明星跳一段她在电视剧里跳过的舞。
这个女明星要说大红说不上，她在那个电视剧演的也是女二号，一个歌女、舞女的角色。这个电视剧还挺火的，把她的口碑业带出来了她的那个角色有一个名场面，就是在舞台上跳了一个很诱惑的舞（要摸自己的那种）。
剧里演那么个角色，跳一个这种舞算不了什么，正常演员都能接受。但生活中么，就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没事的了。而现在，更是有这么一群人起哄，其中是什么意思，那不是挺明显的么？
所以这个女演员就很尴尬，说自己今天身体不舒服，而且戏都拍完快一年了，她不记得舞怎么跳的了想略过这件事——这一段这个视频没有放出来，视频放出来的是大家都让女明星跳舞，女明星拒绝了，最后起争执的桥段。
是这个视频放出来之后，才有神秘人物放出了完整版的视频，让事情的前因后果更清楚了一些，网上评论也非常多。
“这个视频看的我血压直往上升啊！”
“卧槽，一群狗男人，没见过跳舞的吗？”
“他居然还敢自己把视频放出来，是觉得只截取那一小段，我们会觉得是易梦瑶矫情吗？”
“他大概是真的那么觉得的，看他发的文字，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讲真啊，虽然知道圈子里会有很多不干不净的事儿，但这年头都讲究个你情我愿，搞成这样场面太难看了。”
“呵呵，我觉得这些有钱人还活在十年前、二十年前呢，那个时候娱乐圈挣不到什么钱嘛，女明星‘最好’的出路可不是傍大款？对他们肯定是小心伺候着啊。现在情况不同了，明星的收入是多少？不说一线了，就是二线明星，收入也比好多公司的收益高了？一般二般的小开还真不被新一代女明星放在眼里那种事儿肯定也有，但不是这么简单的。”
“别歪楼啦！重点才不是这些，重点是，丢开身份不提，这就是性骚扰？就算没有性骚扰，也是以钱压人？如果是这些人有钱有势，搞成这个样子不一走了之，不报个警？”
“没错，就是有钱人仗着钱欺负人，恶臭！”
“易梦瑶大小还算是个明星，他们都这样，天知道平常对普通人是什么样这大概就是新闻里那种杀人强奸之后还觉得无所谓的二代，他们是真的觉得自家有钱有权，自己做的所有坏事都是可以摆平的。”
大概是因为事情牵涉到女明星、二代、欺压等等敏感而又让人关注的标签，这个新闻一出来就吸引了大量的目光。虽然因为很多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个新闻被压热度了，热搜上面才出现两个小时就被弄下去了，但评论度、影响这些东西是不受打断的。
这类新闻，就不是媒体钓着大众来了，而是大众自己主动追逐。
程程了解完了新闻的始末，露出了一抹冷笑，连评论都懒得评论了。有什么可评论的，一起咒骂吗？
“是真的挺不合适的，你情我愿的事就不说，搞成这个样子，不就是旧社会欺男霸女那一套？”余萌淡淡说道。
“我其实都不想说‘你情我愿’这个词，圈子里所谓的‘你情我愿’，不就是妓女的你情我愿吗？说是你情我愿，其实还是规矩制度不完善的原因，整个行业如果是健康的、制度完善的，也不会有这种‘你情我愿’。”程程在这上面是‘激进派’，或者‘理想派’的。
她上辈子再难的时候，也没有‘你情我愿’过。
余萌当然就是‘现实派’的：“你也说了，是妓女式的你情我愿，就像卖淫嫖娼屡禁不止一样，这种事也难以根除——圈子里流动着大量的金钱，‘机会’是这样珍贵，漂亮的人又这么多”
“啊，你这个说辞和那些说我与赌毒不共戴天，但就是不提‘黄’的人好像。”程程撇了撇嘴。
听她这样说，余萌反而笑了：“你别对我这样啊，我又不是你的敌人，我也不喜欢这种事的你这种算愤青了？讲真的，别往外去说啊，以你的立场讲这样的话，很不讨人喜欢的，人家说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程程的星途真的非常顺利，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大红大紫了，没有经历过漫长的蛰伏期。而且她红了之后参与的项目也都是很好的那种，让她不必有任何心理挣扎。这样的她，讲那样的话，只会被圈内很多人认为是幸运者的余裕。
“我当然知道”程程确实对业内不健康的现状不满，但她又不是傻瓜？直接去说的话，一点儿用都没有，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正说着呢，忽然张宇希惊了一声：“卧槽卧槽这是什么？易梦瑶发视频了！”
大概是太惊了，她居然接连爆粗口。
大家过去看，居然是易梦瑶发的一个道歉视频，为她之前那次聚会上的事道歉。主要是为她引起这一场风波，以及占用公共资源道歉。
看完视频程程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程程过了一会儿才说：“怎么说呢，可以理解，但这一招是不是”
“短期内对她有利，长期说不准。”余萌飞快下了判断。
她们，包括最缺乏经验的张宇希都看得出来，易梦瑶这个举动可能不是在‘求饶’。普通人种种后怕之下，是可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但她大小是个明星，身边也还有经纪人之类的人参谋，真的会害怕自己不求饶，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吗？
有那个可能性，比如说易梦瑶身边有一个非常愚蠢的经纪人，一直劝说她这样做。又或者她自己就是一下转不过弯来，觉得害怕的不得了。
但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这一招更有可能是在博取同情，毕竟视频里的易梦瑶真的很憔悴的样子。
所以程程才说，可以理解因为一来人人都想事情更有利于自己，保护自己是本能。二来，事情到底是一群人欺负她引起的，那么事后她做弱者姿态博取同情，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这一招确实不高明，不只是会被一些人看出来，还在于今后的影响会被一些人看出来或许不算什么，因为当下的舆论是向着易梦瑶的，大众也不愿意看反对易梦瑶的通稿——一旦出现，往往会被认为是收了钱的。
于是大家很快获得了流量密码，骂各种二代的（在场一些跟着起哄的男明星也被骂的很厉害），赞易梦瑶的，这样的。
所以，即使易梦瑶的视频让一些人觉得不太妥当，却不会动摇现在的大方向。
但今后的影响却是不能不防的之前易梦瑶不出来，这件事就是那个二代自找的——真的是太愚蠢了，自己做的坏事，还自己爆出来！果然是无法无天惯了，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好是坏！
事情还挨不到易梦瑶身上。
但现在就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了——程程觉得她这样没问题，毕竟一切事情有前因，前因就是她确实被欺负了，她现在也只是希望事情更有利自己而已。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程程，特别是那些涉入这件事的二代、男明星们，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还有一些和这些二代、男明星共情了的圈内人，呵呵，程程她们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些人今后会给易梦瑶带来怎样的障碍。
他们也不用特意做什么欺负人的事，只要少给易梦瑶一些机会，就可能让易梦瑶糊掉了。而一个女明星糊掉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个话题到现在就没什么八卦的乐趣了，也就到此为止了。
程程和徐甜一起收拾好了自己的地盘，徐甜离开了，她又开始了自己的校园生活——每天上课学习，时不时出去一趟，拍个广告，参加一个节目什么的。
像一周之后，她就拍了一个巧克力广告这个巧克力是一个外国牌子，但国民度相当高，在国内也算是国民巧克力那种层次了。所以品牌是很舍得花钱做宣传的，每年的广告费不知道开销出去多少！
好多明星都给他家拍过广告当然，都是最当红的明星。
拍广告的时间定在下午，程程上午上完了课就赶过去了。拍广告本身没什么可说的，都是在棚里拍摄，背景挺光秃秃的，后期估计还要加好多特效，程程只能是按照导演说的拍，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她自己都不知道。
等到广告出来的时候，她看着就还可以，至少比她想象的好多了到底是经常做这种广告的，有点东西。
粉丝们也很喜欢这个广告，因为这个广告里程程扮演了童话里的公主，就很漂亮最近这个巧克力出了‘公主系列’的新包装来着。
大概是因为程程之前拍戏，拍戏期间几乎神隐，最近又没有她的剧播出，粉丝们都快‘饿’死了新出来一个广告，大家都看的很起劲。
“程妹还是可以戴皇冠，做小公主的年纪呢！”
“好嫩，确实，程程还不到二十代？”
“今年二十岁，但还没有过生日许愿今年可以办生日会！程程真的太宅了，什么活动都没有。”
“讲真的，程程拍了这个广告之后我就买了好几大盒这个巧克力，然后我要保持身材，就只能给小侄女、小侄子吃”
“贫穷学生党，买不起啊一盒就要大几十了？都可以买件衣服、吃好几顿了。”
“也没有一定要买的意思啦”
“确实没有粉丝群组织冲巧克力销量，不过从我的感觉来说，最近这款巧克力卖的更好了。网上的销量数据是看得到的就不说，就说线下，我家是开便利店的，母上大人就说最近这款巧克力卖的快了很多，拿货也要增加了，她还觉得奇怪呢嘻嘻，母上大人以为这是正常的销售量波动，而我，已经看透了一切！”
确实没有冲销量的活动，但在买巧克力的时候，差不多的价位，以前买其他品牌的，很多就因为程程买了这个品牌。这些人甚至不一定是程程的粉丝，可能就是稍微有点儿好感的路人而已——为什么品牌喜欢找大明星打广告，这就是原因之一了。
“最近程程总算‘出关’了，接下来不只是广告，各种别的通告也会多少有点孩子都快饿死了。”
“没错！最近央视的那档节目不是有预告了，程程已经上了！”
“说起广告，其实程程的广告以她这个级别来说也不算多？感觉上都数得出来。”
“不多，但都是精挑细选的那种，要么就是很有国民度的牌子，要么就特别高端。我是广告公司的文员，虽然也不懂广告的事，但一些消息是听说过的——程程拍广告挺挑剔的，用场面话说，就是‘爱惜羽毛’。”
“我觉得‘爱惜羽毛’是很好的，很多艺人有的时候就是太不爱惜羽毛了什么广告都敢接，什么剧情也敢拍，真的，这样不好，这样真的不好。”
“程程拍的广告都是不会有问题的那种，可能会出问题的她都不拍的。我认为纯粹从利益的角度来说，这也是对的，毕竟明星的名誉还是很值钱的一个广告才多少钱，值得‘卖身’？”
“一个广告当然不值得，但不止一个广告呢！再者说了，也不一定会真的出事？一定会出事的东西，就算明星再傻，也一般不会碰。”
“说起来你们不信，程程曾经因为一个品牌植入了一个节目，就拒绝了一个节目。”一个明显是知情者的粉丝冒头了，然后就引来了其他人的追问。
“你说啊，你说啊，你敢不敢说出来？”
“最烦说话留半截的了！”
“啊我大概知道说的是什么了，这个其实在一些核心粉丝那里不是什么秘密的。”粉头站姐这些人可是非常厉害的，作为核心粉丝的这群人，他们对自己追的那个明星的了解，不说让狗仔队汗颜，就是跟着明星的工作人员，都不见得比得上！
“就是之前那个槟榔广告植入的那档超级火的选秀综艺，想邀请程程做助演嘉宾嘛程程唱歌跳舞都很行的，做助演嘉宾真的很合适。但上那个节目，就得和选手们一起念一些植入什么的，然后程程就拒绝了。”
“我有点不懂了，槟榔有什么问题吗？我北方人，不太懂这个的，好像听说是一种南方零食？”
“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就好了！它是一级致癌物，在很多国家甚至被列为毒品！”
“其实槟榔和烟一样，应该不允许做广告的，它们性质很像这么大张旗鼓地做广告，真的很容易误导观众，觉得这是一个无害的‘小零食’。”
“对啊，大家吸烟归吸烟啊，对烟的有害性是不会否认的。哪怕是最没文化的人，会给自家小孩拿筷子点酒的那种，也不会说看到小孩子抽烟，觉得不该管？我记得的我小时候，亲戚家的男孩子可能上桌喝酒，抽烟还是得偷偷的。槟榔就不是了，小卖部老板直接卖，家长看到了也不说的，小孩子本人也没感觉，根本意识不到危害。”
“我觉得槟榔比烟酒更可怕，不只是致死率这种公说公有理的数据，这个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抽烟喝酒出事了，没有吃槟榔出事的压力大——吃槟榔出事，那是要割舌头、割脸的啊！不说手术成功率，就说手术成功，保住命了，我也一辈子没办法面对自己了。”
“所以才说程程做得对！要是所有明星都有这个觉悟，知道给什么东西做广告可以，给什么东西做广告不可以，那就好了对青少年的影响要好很多呢。”
“就这样，还有好多人说程程‘虚伪’，别人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呵呵。”
“要是这真是‘虚伪’，我倒是宁愿那些艺人更虚伪一些呢！这种事，论迹不论心啊，他们张口就是‘虚伪’，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