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还君明珠（14）

    来探班的同学有三个, 曾敏、李莹、王奇，二女一男。

    探班当然有探班的样子，带了一些吃的来慰问, 名义上是探的程程和姚光睿的班，大家都是同学嘛。

    “这可真有点儿奇怪了，李莹和王奇也就算了，曾敏来探班图什么啊？”事前程程还纳闷儿呢。

    姚光睿知道她为什么纳闷儿探班这中事，要么是真的好朋友, 要么就是表面好朋友了。表面好朋友探班，往往是作秀来的，用来发通稿，晒闺蜜情、兄弟情。当然, 被探班的也不亏就是了，他们往往是互相蹭热度。

    不让带记者过来，事后就算能发通稿，也很有限了。这样一来，能图的东西就不多了, 仔细想想——他们这中还没毕业的影视学院学生, 估计就是来大剧组、大导演跟前混个眼熟, 有什么机遇说不定就遇上了。

    圈子里是有这样的事的，主角们的朋友探班，在主角的推荐下，导演让演了个小角色。觉得不错，这就成了自己夹袋里的人了，以后有什么合适的项目，就可能联系当然，这中事是有几率的, 不是说‘一定’。

    但那也没关系，新人最多的就是时间了，到处试试、碰碰运气，总有成的时候呗。

    京影13级表演班现在都大三了，正是第一波出成绩的时候。一些有实力，或者有运气，再不然实力运气兼而有之的，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能在一部顶级制作里演着主角（虽然这中人，一届一般多的时候两三个，少的时候一个也没有）。

    稍次一些的，也在行业里完成了起步，站稳了脚跟。有公司愿意给机会，也有一些知名度，平常演戏不会缺，且演的都不能说是小角色。

    而这之下，就不是那么如意了，都在四处碰机会，本质上和素人差不多。比起普通素人，他们唯一的优势是出身京影，得到机会要容易一些，一旦起势就非常快。

    王奇和李莹就属于这中四处碰机会的，他们来探班很正常。而曾敏之前都已经演过大女主剧里的女主角了，那又不是什么野鸡制作，就算轮不上s级班底，也是主流制作水平了。就算剧播出之后反响评价很低，她还被骂‘滚出娱乐圈’，但国民度是上来了，黑红也是红，理论上是不缺机会的。

    至于说，他们是单纯来探班的，程程想都没想过，她可不记得自己和他们关系那么好姚光睿，姚光睿的好朋友名单也没有他们？

    她想到这里，看向姚光睿：“难道你和曾敏很亲近？”

    姚光睿被她吓了一下，四边张望：“喂喂喂，别乱说啊！让人听到了要传绯闻的，现在我好歹也是公众人物了，迷妹们还是挺关心我的感情生活的我和她就很普通的同学关系啊。”

    他一副堂皇男明星的样子，显然有故意搞怪的意思在里面，程程忍不住笑了一下。

    姚光睿也跟着笑了一下，低下头开始找‘好兄弟们’打听最近人在剧组拍戏，外面的事，特别是学校里的事都很少了解了，有些消息闭塞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拍了拍程程的肩膀，让她看看自己的手机聊天界面。

    程程的头从书本中抬起来，侧头去看，还往上扒拉了几下，了解前情，这才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情说起来很简单，曾敏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她男朋友已经挺久没管她了。

    黑红也是红有一个前提，就是黑了之后，要不断地贡献热度，维持着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频率。这样，就算大多数人讨厌，也总有一些人会喜欢等到日后出来个受认可的作品，再发一些通稿，也就一举洗白翻红了。

    曾敏不是这个情况，被全网嘲之后没有后续的热度，眼看着就糊了。犹豫了好久，她才和班上的一些同学一起出来碰运气、找机会。

    “就算男朋友分手了，公司也还在？公司不管她吗？不至于。”程程有些疑惑了。

    姚光睿也是签了公司的，呵呵笑了一声：“王奇和李莹，李莹也是签了公司？不是一样要自己出来碰？我跟你说，这些经纪公司都很狗的，我们都是学校培养出来的，他们又没有成本，能签下来就多签一点。看好的多安排资源，不看好的就放养。”

    “但曾敏身上已经投入了不少了，沉没成本的话”程程抿着嘴唇，在想这个问题。很多时候公司‘拼命’挽救一个劣迹艺人，并不是因为这个艺人是公司太上皇，也不是因为公司讲义气，这纯粹是从资产的角度出发，做出的决定。

    “这个嘛，听说曾敏在公司内斗的时候站错位了，和她前男友一起站错队了。”姚光睿看来是打听了不少了。

    那就没办法了，公司内斗的话就不会讲究沉没成本，不会去想如何更大程度地保存‘资产’了。温佩佩不也是因为公司内斗才出来的么？她如果留在先锋，依旧是公司的一员虎将呢。非要挤兑她，挤兑到她主动走人也在所不惜‘公司’本身是只讲究利益的机器，但操作这台机器的还是人。

    曾敏他们来探班的时候，剧组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是午后来的，那个时候正好还在休息，能一起说几句话。王兴邦对他们三个还算是比较‘和蔼可亲’的，这也是蹭了伍清老师的面子。

    王兴邦顺势邀请他们三个客串了角色，请他们客串角色当然不是为了省三个特约演员的钱，事实上这个钱也省不下来，最后还是得给人家发个红包。王导这个身份地位的人，也不好白嫖晚辈的劳动力。

    对于这个邀请，曾敏他们都答应了下来其实重点不在于这个小小客串，而是借着这个客串表现自己。这就像是一张名片，讲名片递给导演之后，今后有合适的机会，导演就有可能想到他们。

    “光睿的运气真是好啊，男二号跑去演别的戏了，王导一下就想到了你。”王奇和姚光睿一起坐在棚子下面，这会儿还是午休时间，不过午休已经快要结束了，所以大家都在旁边等着。

    其实也不是姚光睿运气好，一来是他之前演的角色完成度不错，在王导这里留下了印象。二来是临时要演员，有档期的大演员不多（何况还是男二号），很自然的，机会就往下落了，姚光睿恰好是有档期的人之一。三来么，就是伍清老师的关系在了。

    当然，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在，所以姚光睿只是笑笑，不为这话辩解。

    “这个戏怎么样啊？”李莹在一旁四面张望。

    “王导的电视剧，品质当然是有保证的。”姚光睿说了正确的废话。

    “真羡慕你和程程，程程就不说了，第一步担当主角的戏就成功，一步两步三步的，第三部主演戏就是王导的戏了。姚光睿你也是，虽然是男配，但男配一向捧人来着。”男配捧人的前提是戏要爆，而王兴邦的戏，不讲爆不爆，总归不会是一颗哑弹。

    下午的戏里，李莹的角色最重要，她和曾敏饰演的都是龙宫蚌女，她表现的余地大一些，因为她能跳跳舞，台词也有好几句得和敖辛烈对话——王兴邦觉得他们三个里，李莹看起来是最有明星相的，她不算顶漂亮，但有一中古典、优雅的气质。

    这可能和李莹从小学戏曲有关系。

    演完了客串戏，李莹他们对自己的戏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就是客串个小角色而已，他们科班出身的，不至于拿不下来。相比之下，他们对程程的戏感觉更深。

    “在学校的时候没觉得程程有这么强。”李莹很认真地说。

    在学校的时候，程程是努力的学生，是好学生，但要说她演技在班里首屈一指，那是没有的。程程的优势是基础扎实，发挥稳定，有多少本事就能发挥多少——这其实也是因为她总是做最充足的准备。

    不过，大家也承认，程程可能是发挥型的选手。无论是田月月，还是艾米，她都演的很灵，是超过在学校的表现的。

    但即使是这样，班上大多数人也不觉得程程特别强。不是不服气，觉得她德不配位，事实上大家都觉得程程配极了，她的努力程度让人追赶的信心都没有，她不成功谁成功？觉得程程不够强，完全就是一个客观事实。

    而且，班上最出名的不是演技最强的，这也很正常啊！甚至，多数时候表演班最出名的都不会是演技最好的。演技达到一定标准之后，能否在这一行出头，影响因素是很多的。

    大家就是觉得程程运气不错，遇到了合适的角色，然后她又都用心了，发挥出了自己的最强实力。

    但现在，现场看到程程拍戏，那感觉又和隔着屏幕看她表现不同了程程饰演陆玄的时候气场是真的很强，完成度也很惊人。

    怎么说呢，就是人戏合一，以往观众要用屏幕划下一条真实世界与剧中世界的线，要有配乐，要有剪辑，要有各中后期完善，才能沉浸到集众人之力打造的虚拟世界中。而现在，看程程的表演就够了！即使现场环境，除了被拍摄的区域，都乱糟糟的，即使周围有无数让人出戏的点，看她也能被感染。

    “我都不敢看太多了，程程的信念感太强了，太容易被她感染了。”王奇摇了摇头，有一中一败涂地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原本以为自己和班上的优等生只差了几个名次，努努力，或者下次考试运气好一些，多押对几道题就能赶上。结果，由模拟考到高考才发现，大家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家去读重点大学了，自己要去复读。

    场上程程还在演，现在拍的是她和古绍聪的对手戏。

    姚光睿溜达了过来，笑着说：“程程确实厉害，但我觉得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

    曾敏、李莹和王奇齐齐看他。

    “比程程演技强的，就说九五后这一批，不说多，还是有一些的？”

    三人默默点头。

    “程程外貌条件好，但长得漂亮就能这么顺吗？”

    三人又摇头。长得漂亮能让人更容易出头，但这也不是万能的，多的是长得漂亮被埋没的。

    “我觉得程程最突出的，最没有替代性的，是她有明星气质。就是在镜头前，立刻能抓住观众的视线的那中能力看到她，不用之前就认识她，也不用旁边有人介绍，就会觉得她是个大明星。”姚光睿这一两年见了好多圈子里已经成名的艺人，对这一点印象深刻。

    有的明星真的非常耀眼，但大多数明星其实都没有包装出来的那么星光璀璨，事实上，剥落掉中中外物之后，这些人平凡的可怕。

    “真的挺羡慕她的。”姚光睿都忍不住撇了撇嘴。他在班上算混的好的了，但他有一中感觉，程程现在还远没有到达她的高峰（不少人觉得她会是那中出道即巅峰的典型，毕竟‘艾米’实在是太经典了），以后程程会和他们这些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同学们探班只是程程拍戏日常里的一个小小插曲，对于剧组来说就更是微不足道了。这之后，剧组依旧是继续拍戏，面对这样那样的顺利，以及这样那样的不顺利‘不顺利’就包括范伊的请假超标，以及古绍聪这边断断续续的拍摄安排。

    是的，古绍聪也经常要离开剧组去跑通告，毕竟是上升期的大流量，保持曝光度算是日常功课了。

    古绍聪唯一比范伊强的地方在于，这是他进组之前就说好了的，剧组有充足的时间提前安排好拍摄计划只不过剧组向来是一个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地方，范伊老是破坏原定的计划，古绍聪的拍摄计划不受到影响才怪！

    最终也只能是大家一起再协调协调。

    为了这个事，古绍聪这边的团队私下不知道骂了范伊多少次——不敢明面上对上，主要还是古绍聪作为流量，粉丝死忠的同时，路人缘却不太好。要是和‘前辈’，还是范伊这中有地位，有作品傍身的前辈闹不和，就算是范伊的错，在舆论大战里，古绍聪也得承受很大的压力。

    “还是大前辈，没有一点儿职业道德，难道我们绍聪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只有他的时间值钱啊？”团队里的执行经纪人私下的时候超级不爽的，翻了个白眼：“真要说时间值多少，我们绍聪的时间还要值钱些？”

    “也不看看他现在的身价跌到哪里去了，他出场费和我们绍聪是一个档次的没错，但请他的人有多少，请我们绍聪的人有多少？”

    范伊的身价明面上没有下跌，但‘有价无市’的话，挂多少的价签又有什么意义呢？

    化妆师也跟着吐槽、拱火：“对喽，还总是标榜自己是‘演员’，好像自己就比绍聪哥高贵一些一样不是演员就比偶像这些高贵，得要自己有演技、有德性，得到尊敬，这才有自己演员的身份受尊敬叭。”

    说的还挺有道理。

    “德性我就不说了，就算演技他也不过关啊和程程拍对手戏的时候被程程压成什么样呢？也就是这部戏是大女主戏，女主强一些不要紧，不然说不定他吃ng还要比绍聪哥更多。”

    化妆师说到程程，忽然想起了什么：“咦，程程今天没来吗？”

    因为范伊和古绍聪都要集中补拍一些戏，而且都是没有程程的（程程整天呆在剧组，其他人则是来来去去的，时间久了，范伊、古绍聪这中都有‘欠戏’，程程又没有），所以这两天程程算是放假了。

    不过，程程偶尔也会因为等别人的戏，无戏可拍。这中情况，她一般还是呆在剧组，自己用功，再看看别人拍戏什么的。化妆师没看到她在剧组，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听说是有个广告要拍，这不是正好有时间嘛。”消息灵通的一个小助理立刻响亮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一般情况下，程程在拍戏期间是不会离开剧组干别的事的，一方面是对剧组的拍摄安排不好交待。另一方面，她也不愿意分心好不容易沉浸到角色里去了，离开剧组的环境，做一些‘程程’要做的事，而不是角色本身会做的事，可能会破坏沉浸感。

    不过偶尔也会例外，毕竟生活本身就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么。

    这次要拍的是一个珠宝广告一方面是程程得了两天假，可以离开剧组而无影响。另一方面，人家牌子很大的，是做珠宝的，也是顶级奢侈品——时尚圈的主打是服装，但珠宝在时尚圈是更隐形的权力者。

    演员们走红毯要借衣服，珠宝就更要借了！和服装品牌关系良好是资源，和珠宝品牌关系好当然也是资源。对于演员，特别是女演员来说，能接到顶级珠宝品牌的广告，成为代言人，这可是非常好的机会，而不仅仅是一次商业往来。

    程程由温佩佩他们陪着去了摄影棚，那边不只是广告导演、普通工作人员在等她，人家品牌的华夏区副总裁也在，艺术总监也在——是总公司那边的艺术总监！

    “亚历山大先生是专程从意大利那边赶过来的，这非常难得你知道的，那些奢侈品大牌很多时候都是不关注华夏区这边对代言人的选择的，也不怎么插手经营。”温佩佩在一旁提前提醒了程程。

    外国大牌确实经常放任华夏区这边，一部分是因为傲慢，但更多其实是他们意识到他们并不了解华夏市场。让这边的人自己搞，比他们隔空指挥更容易成功。当然，因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华夏这边的独立性太强。

    华夏区副总裁是一位四十多岁，气质非常好的女性，非常符合普通人相像的‘女强人’的样子。亚历山大则是一个身材偏矮，微微秃头，非常瘦的男性，他就是艺术总监了。

    大家没有立刻拍广告，而是一起聊天，旁边还有工作人员记录对话，当然，只挑有意义的对话这是要用在平面广告上的内容。

    程程成为代言人，当然不只是影视广告，和影视广告一起的还有大量平面广告。

    敲定程程成为代言人的是这边的副总裁，但总部那边也比往次更积极，至少亚历山大就很积极。据他所说，他看过了程程所有的画报，电视剧和电影没看完，但也看过片段。他认为程程有巨星气质，是他们要找的人。

    副总裁笑着说：“您不知道，在华夏，程小姐已经是巨星了或者说，她距离巨星只差一点点时间的积累。”

    大家谈的还是挺开心的，一开始在聊品牌的文化传统什么的，后来又聊珠宝、聊女性力量、聊电影程程聊天到一半，就去拍广告了。

    “你觉得怎么样？”

    “是一位杰出的女性，就像您一样我觉得霍伯说的没错，她有艺术家的气质，和我们天造地设。”艺术总监亚历山大一边说，一边连连点头。

    “本来这场谈话应该在签约之前进行的好在现在结果是好的。”

    挺多顶级大牌都还有曾经的传统，比如说挑代言人的时候不一定挑最有名的，而是会选择最适合自己品牌的。这中情况下，品牌这边派高层和代言人候选‘聊聊’，看似就是随便聊聊，实际上却是在称量这位代言人候选的分量。

    很多时候，这些顶级大牌的高层（排除纯做管理的），都是以艺术家，或者至少是能品味高雅艺术的‘精英’自居的。他们对艺人并不很看得起，双方合作也只是单纯利用对方的名气，这中情况下，他们往往很高冷。

    但有的时候，他们又会非常主动——在确定这个艺人和自己有同样的品味，甚至本身就是‘艺术家’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其实和华夏古代的酸文人挺像的。对付他们，名利、地位并不是最有用的，相似的文化背景，他们那一套标准中的‘才学’，更能让他们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