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还君明珠（3）

    不到三分钟的水下舞蹈视频, 程程和专业团队一起拍了三天付出的代价包括但不限于手臂、手腕、小腿、脚上的划伤，腰部勒伤（鱼线拴住腰部，被水底下的潜水员拉着跑, 呈现出仙气十足的画面），两次流鼻血，肚子疼，小腿抽筋等等等等。

    最后, 拍摄团队总算收集到了足够的素材，拍完了一段水下舞蹈。

    接下来当然事情没完, 水下舞蹈这种后期比一般的视频是要复杂的, 剪辑和调速都是必要的——剪辑就不说了，调速就是加快某个镜头的速度, 或者放慢某个镜头的速度, 在水下舞蹈中，放慢比较常见。

    放慢之后，更能感受到水下特殊环境塑造的‘奇观’一些正常舞台上做不出来的、反常识的动作, 在水下就能做出来, 这也是水下舞蹈的看点，那肯定是要让观众看清楚一些的。

    虽然算是比较简单的视频, 按照程程的要求后期也不用复杂到哪里去, 但至少也得两三天才能做好，如果程程不满意, 要修改, 还要更久。所以程程并不打算在苏州等人做完，而是专业团队回他们的工作室做后期，程程回玉城过‘暑假’。

    就是暑假，她还是学生来着呢！

    “这下离进组还有二十天, 嗯，你们就先放假现在的话，我是没有日程的，就算佩佩姐临时安排通告，估计也就是一两个，到时候你们两个随便哪一个来陪一下就好了。”程程回玉城前和徐甜、文棋说了一下对他们的安排。

    工作室那边有温佩佩操持，也用不到徐甜和文棋两个跟着程程跑进跑出的助理。程程这边又没有日程，自然乐得给他们放假。

    徐甜想了想自己刚学会的潜水，忽然就有了去海边玩的念头而且最近工作室成立，以这个借口，程程给所有工作人员都发了奖金，徐甜这个跟程程最久的人奖金也是最多的。

    就算存起来一半，剩下的也足够去南亚玩一趟了。

    倒是文棋想了想，说：“我没有地方去，干脆和程程姐去玉城？要是程程姐有什么通告，我陪着跑就可以了，徐姐放心度假！”

    男助理陪着回家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但也不会不方便到哪里去。程程反复确认，确定他是没地方去，也不是图表现加班的样子，完全出自自愿也就没有追究，说：“行，你要是愿意去玉城也好，有什么事的话方便很多。”

    程程还记得文棋‘家道中落小少爷’的来历，担心不小心戳到人家的伤心处，就不多说了。

    只是告诉他：“我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的，房子很小，没有给你住的房间。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又都租出去了，到时候要么给你找个短租房，要是没有合适的短租房，就只能住酒店了我先说好，就是普通酒店的标间，条件很一般的哦。”

    不是程程舍不得一点酒店钱，她现在有钱了，不用在意这一点点但助理陪着她去剧组，剧组能开的房间估计也就是这个水平的。两个人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就算私下相处的也比较好，可现在是‘职场’上，最好还是公事公办——这是最近温佩佩告诉她的，最近工作室越来越有样子了，也需要程程学会这些。

    文棋以一个富二代来说，确实好养活，别说是酒店标间了，就是一间房住几个人的青年旅馆他也能住的很开心。根本没把程程说的‘条件一般’当回事，立刻点头：“好的好的，谢谢老板。”

    程程和文棋回到玉城，程程回家，文棋则是自己在程程家附近找地方住。最后短租没有合适的，还是在程程家附近找到了一家连锁酒店落脚。

    程程回家对外公外婆来说当然是一件高兴的事，另外，程程回来的消息也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小区，然后就是程程的高中同学圈子虽然程程去读京影，做了演员的事之前就知道了，但现在程程因为《夏了夏天》一夜爆红，这才真正被以前的熟人记挂上。

    读了影视学院，哪怕是京影华戏这种影视学院，在输人那里固然会是一个谈资，但也仅仅就是谈资而已。大家说起来有趣，实际却不会因此有什么不同，对程程和对别的同学，说起来也是一样的——有不一样，不过也不是因为程程读了京影，而是因为程程本来就是同学圈子里的‘明星’来着。

    校花嘛虽然校花这种名头青春片里都会出现，但实际上生活中的中学，很少有公认的校花。一部分是因为学校里的美少女不够美，班花头衔很容易给出去，但要说谁谁谁是校花，总觉得不对劲。

    一部分则是因为学校里没人特意去搞这些，班花班上有个隐隐约约的共识就好了，校花不特意选的话，是很难有个潜在的共识的。毕竟很多人两耳不闻窗外事，能认识到隔壁班几个人就是极限了，哪里能认识完学校的人？

    程程算是国内极少数学校才有的校花了，而且含金量很高，毕竟她的母校搞艺术很强，舞蹈生什么的不说，学音乐的、学美术的似乎美女也更多——有气质好的原因，也有他们比普通学生更会捯饬的原因。

    现在，程程成为‘大明星’了，那就不仅仅是谈资了大家更有一种看新奇的感觉。

    没什么恶意，也没什么人因为她成为明星就求她办事——程程要是当医生、当警察什么的，或许还会有亲朋好友请托，求着办事。可当明星了，能帮着办什么事？程程当明星就有钱了，可她有钱是她的钱，又不会把钱分给他们。

    至于说借钱、介绍工作什么的程程家里比较近的亲戚，不说大富大贵，至少都是衣食无忧来着，借钱的是没有的。而介绍工作，外公外婆都是知识分子，亲戚朋友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各家的孩子都有读书，至少普通大学能混出来，人家工作不管好歹，都是有工作的。

    哪怕工资不高，也不急着求人介绍个工作年轻人要脸，知识分子长辈也要脸的。

    所以，程程成为有名气的明星了，大家反而不好特别来家里看她。要面子，不想显得自己是讨好人、图好处！

    于是在家的日子破围‘清静’，程程的交际活动，仅限于去了一趟姨婆家，以及参加了一次同学会。去姨婆家就很普通，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吃到了姨婆煮的甜玉米，还给她装了一兜，让带回家去。

    据说是乡下亲戚送来的，特别鲜嫩清甜，让程程家也尝尝鲜。

    同学会也没有都市传说里的狗血，可能是大家还在读大学，有的人学了一点儿人情世故，但总的来说大家还是学生样子——很自然，也没有心眼儿，更不会说想着对这个人要谨言慎行，对那个人可以摆摆谱。

    程程成为大明星，普遍是高兴和羡慕，小部分也有酸的，表面上恭喜，实际上不是那么高兴，有一种大家原本都是一样的，但你现在怎么往上跳的不爽这都是人之常情，总的来说这就是很健康的同学关系了。

    不爽、酸都是看到程程成为同学会焦点时一瞬间的想法，更多时候就是普通的羡慕，带一点点酸而已而且这也不影响他们和程程站在一起自拍，自拍之后就是朋友圈。有现在当红的女明星同框，怎么也值得一个赞叭！

    这就是程程在玉城时的交际生活，她现在是明星了没错，但绝大多数人都专注于自己的生活，认识的人成为明星了是个震动朋友圈的大消息，但这又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呢？最大的影响，说不定就是朋友圈里的一条高赞发言。

    说实在的，这让程程感觉很好，有一种生活没怎么受到影响的安心感。所以回到玉城之后，她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日常，每天练习声台形表，这之外就是围绕新戏做准备了。

    而这个时候，后期制作完成，程程这边也点头认可的水下舞蹈视频被发送到了王兴邦的邮箱里。

    程程给王兴邦发消息，说明了自己对敖纁出场的想法，此前程程对于剧本有什么不理解，或者需要讨论的部分，都会找编剧和王兴邦——王兴邦当然没有细致点拨每一个演员的耐心和责任，但对程程他还是很舍得花时间的。

    因为程程是《灵珠》这部戏的女主角，而且是绝对一番！《灵珠》这个戏不是打着大女主旗号拍爱情剧的，女主角是真的压倒了其他角色，所谓的男主角根本不能和她比！

    女主角的成功就是整部戏的成功，相反，女主角的失败就会使整部戏的失败。

    这种情况下，程程肯努力，王兴邦巴不得呢！所以点拨起程程来，他是一点儿不嫌烦的。

    不过，点拨归点拨，却不代表王兴邦对演员‘干涉’自己创作，也一样能够接受。大多数导演都在片场霸道惯了，片场也只需要一个能够统合各部门，拍板做决定的人。时间久了，哪怕原本不那么‘独’的导演，也会发生变化。

    程程对敖纁出场的想法，其实有点越界了。不过王兴邦也没有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跟晚辈记仇，一个是他心眼没那么小，二个是王兴邦很清楚，有太多想法的演员不见得是好演员，但好演员往往对自己的戏会有很多想法。

    王兴邦合作过很多好演员，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他也没有立刻拒绝程程不是对程程有多高看，而是程程传过来的视频很短，两三分钟而已，看完之后再说呗。不好就拒绝了，好的话采纳建议也没什么——王兴邦只是导演做久了，习惯性‘乾纲独断’，不代表理智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中国风的音乐，虽然不是流行歌曲那一挂的，但应该是哪部纪录片的主题曲，也很耳熟，耳熟的有些‘俗气’了。但打开视频的王兴邦没空去想俗气的问题，实在是视频本身有点儿出乎意料了。

    以王兴邦的眼光，当然不会一个水下舞蹈就‘惊为天人’，但他看完视频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有视觉冲击力的作品就，之前大家从没想过可以把水下舞蹈用到影视剧里。水下的话，了不起了拍一个角色意外入水，就这现在还喜欢用特效，又土又简陋的特效

    而现在看到程程把水下舞蹈拍出来，王兴邦很快就想到了敖纁出场如果这样的话那还真是惊艳啊。

    敖纁这个角色本身就是非常惊艳的，但她是‘前世’，注定了戏份不会多。为了让她令人印象深刻，就得有这种冲击力强的场面！

    想到这一节，王兴邦又给摄影师发信息，还把视频给他传了过去：

    “程程觉得敖纁这么出场好，你觉得呢？”

    过了几分钟，摄影师回信：

    “牛啊！视效是真的漂亮！”

    过了一会儿，摄影师又回：

    “我不会水下拍摄，到时候得另外找人弄这个。”

    这么说，其实就是同意，甚至于一力促成这件事的意思。摄影师都没有讨论要不要给敖纁设计水下舞蹈的出场，直接就跳到了到时候要怎么搞

    王兴邦乐了，问摄影：“你觉得这个水下舞蹈很好？”

    “不是好不好，就是非常特别的那种其实我现在多看几遍，就觉得美的挺空洞的，剪辑破碎不说，后期雕琢的痕迹也太重了。为了让画面的美呈现出来，有的时候会觉得不是视频，而是ppt。”

    说了缺点，摄影又话锋一转：“但是，这些缺点和优点相比，就不重要了刚开始看的时候惊艳是真的。”

    水下环境带来的特殊呈现，加上灯光、后期的配合，真的是惊艳——虽然是靠了后期雕琢，但不是说有后期雕琢就能出惊艳的内容来。这个作品能让人觉得惊艳，是真的有些东西在里面的。

    王兴邦一边点头，一边回信息：“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一个人还不确定，你也这样觉得的话，那就没错了。”

    一个乍一出现就能让人惊艳的内容，可以先声夺人这可不容易！今天能得到这么个‘建议’，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难怪王兴邦都乐了。

    很快认可建议的回复传到了程程这边，程程看了一眼手机，很快就放下了——王兴邦回程程信息的时候，程程正在山上练剑呢！

    听起来有点‘玄幻’，但程程确实在山上练剑。

    玉城不算多山，但确实有几座山山形秀丽，古代就有庙宇道观修筑，算是有名的，现在说起来，其中最重要的一座还是‘道教名山’程程没有去‘道教名山’，而是去了相对没什么人气的‘孟山’。

    ‘孟山’也有几个景点，山顶据说还有一些游乐项目，但往上对比，没有道教名山的底气。往下比呢，又稍显陡峭了一些，不如一些小山适合本地人锻炼，人气就不那么旺了。

    程程就是觉得这里人少清静才来的。

    她在山脚下的小酒店里定了房间，打算在这里住几天——才一安顿下来，程程就迫不及待上山了。

    程程发现这座山开发程度不高，除了两座没有什么名气，吸引不来太多游客的道观，最大手笔的其实是这里开了一家飞行俱乐部，专门玩滑翔伞的——程程很快找到了避开人流的路线，以及一个可以看日出、练剑，又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程程之所以跑到城郊住，还特意登高练剑，当然不是为了搞行为艺术。事实上，她只是想在感情上更接近‘陆玄’而已。

    最近程程看了几本老庄的书，有了这个底子，她就开始仙侠小说当然是仙侠小说，毕竟《灵珠》虽然是原创剧本，但本质上就是现在流行的仙侠小说调调。相比起读各种玄而又玄的古代文献，仿佛是隔靴搔痒，反而是直接看仙侠小说更能抓住《灵珠》的内核。

    程程特别挑评分高的来看，不看那种暗黑修仙的，也不看无脑爽文，那些很好看，如果是平常，程程也愿意看那些消遣。但要理解《灵珠》中陆玄的洒脱高致，自始至终对所谓‘既定命运’的反抗，还是要看一些偏向古典修仙、注重人物塑造的小说。

    看仙侠小说，登高远望，练剑这都是程程找‘陆玄’感觉的方法。

    陆玄是修仙者中剑仙一类，爱剑如命，修行路上修剑修己，修到最后，自己就是剑，剑就是自己。

    程程第二天凌晨四点起床，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背着背包、扎紧了裤腿上山了。一步一步的上山去，等到程程登顶，已经很累了，也正好是日出时分，她就站在不算大的石台上开日出、看紫气东来——看到大自然天然瑰丽景象时，人类难免有种种奇幻飘渺的想象，人对‘神仙’的想象，很多就来源于此。

    看了几分钟日出，程程才深吸一口气，开始做今天的早课。早课完毕，才在树荫下练剑程程忍不住想，如果世上真有‘修仙者’，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负剑登高，追逐日出时分、一闪即逝的‘紫气’。

    采紫气修炼不切实际且浪漫。

    自由又浪漫。

    程程想，如果她是陆玄，那么她是为什么要修仙呢？最首要的大概是想要一个逍遥自在。相比起一些同道对大道的追逐，想要明白天地‘至理’，心里藏着类似‘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这类问题的。又或者想要一个长生圆满陆玄的目的似乎是最容易的，又似乎是最难的。

    逍遥自在的话，其实很多人无知无觉、局限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时，就已经有逍遥自在的感觉了。这就像是被人类观察的蚂蚁，只要没有成为特别倒霉的那几只，被人类好奇玩弄，也会觉得自己是‘逍遥自在’的。

    有人说这种‘逍遥自在’是坐井观天，是假的。但果真如此么？坐在井里看天，看到的天确实不大，但天本身不是假的——所以，体会到的逍遥自在也是切实存在过的。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逍遥自在’，很多人找到了大道，没有得到，很多人修得了长生圆满，也没有得到。

    陆玄是谁，陆玄是一位强大的修仙者；陆玄是谁，陆玄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剑；陆玄是谁，陆玄是被选定的下一任后土娘娘；陆玄是谁，陆玄是偏不要去承担神道重任，以磨灭‘自我’换取尊荣与神通，拒绝所谓的‘命运’，要自己走出一条路的人陆玄是谁，陆玄是她。

    程程的剑随心走，练完了一套剑法。剑法花俏，谈不上实际战斗力——她当然不是修仙者，但陆玄的一切她都已经清清楚楚，她的想法也调整的和陆玄的一模一样，所她确确实实就是陆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