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青山妩媚（27）
“所以我们最后要在武琴琴、程程、王嫣然三个人中选？”《灵珠》剧组的主创团队正在开试镜会前的小会, 制片人看到候选人，问了一句。虽然是问句，其实就是陈述句的语气。
《灵珠》剧组给四位女明星发了邀请, 都是一线女星，最后愿意来试镜的有三位。
“郑蓉是因为什么不来的？”制片人好奇地问。
旁边的助理回答：“没有档期了，郑蓉的档期至少得排到后年了其实武琴琴原本也是没有档期的, 不过她一向接戏接的没那么紧, 正好拍摄期间有空当, 觉得剧本好, 剧组也好, 就愿意试试了。”
王兴邦导演加上他的御用团队, 还是最近很火热的仙侠剧，看着很有剧王的潜力啊！
制片人‘唔’了一声, 慢慢说：“我没别的意思啊不过要我说，还是武琴琴最好。首先长得漂亮, 玉女掌门不是浪得虚名的, 演敖纁那个扮相肯定惊艳。当然，程程也漂亮, 但她相比武琴琴和王嫣然，是不是作品还是太少？一次表现好，也不代表次次表现好，咱们这么大制作, 没必要冒风险。”
别看贬了程程一下，其实制片人心里排到最后的其实是王嫣然。王嫣然是85花一员, 在85花里属于不上不下的那种，之所以能成为《灵珠》女主角的候选，是因为她长相有侠气, 本身就是武侠剧出身来着。
但最近几年王嫣然接拍了太多偶像烂剧了，虽然热度还是高的，但在观众那里，好感被消耗的厉害。在导演这里，她的演技还剩多少成色也值得怀疑。甚至在制片人这里，都觉得她不划算——制片人其实不是怕花钱，而是讨厌投入产出不成比例的花钱。
制片人往往不会拒绝一部戏要价几千万大明星，但同时又会觉得某个演员一部戏一两百万就算贵了。
“虽然少，但都表现的很好，田月月是个配角就不说了，她也不只是演了那部青春剧，还有刘宏的那个武侠剧呢我专门去了一趟刘宏那里，那戏在做后期，我看了不少片花。我也是看了那些，才下定决心邀请程程的。”王兴邦是一力主张邀请程程试镜的人，这个时候当然帮着她说话。
不过这话也不是假话他确实是因为当初和程程合作挺满意，后来给小姑娘介绍戏没介绍上，有了一点补偿的心思。但他也不可能拿自己手上这么大的制作开玩笑，如果不是程程《夏了夏天》大爆，咖位急速蹿升，他应该也就是邀请程程演个女配。
能在有望成为剧王的剧里演女配，也是很多女演员的追求了。
而最终让王兴邦拍板，把程程放在了女主角候选上的最后一枚砝码，就是程程在《诛元》里的表现了。打戏是真的好看，英气与甜美交杂，让人印象深刻这让王兴邦觉得程程在《灵珠》里一人分饰两角，演好温柔而坚强的敖纁与洒脱不羁、纵横任侠的陆玄，应该是没问题的。
王兴邦既然这样说了，制片人就不好说什么了，左右现在试镜还没有开始，现在就争执起来，不就是虚空对线了吗？说不定待会儿试镜，程程表现的不如武琴琴，导演自己就放弃了，也免得他得罪人。
这边小会不一会儿就开完了，没多久就有人通知，女演员到齐了，已经定下的男主角也到了，试镜可以开始了——男主角是范伊，也是圈子里的顶咖了，他平常拍电影比较多，电视剧虽然拍，但拍的少。
“范伊来了？”听说范伊来了制片人笑了一声，然后看向旁边的王兴邦：“他现在倒是比以前虚心一些了我之前和他合作过一次，呵，都不好说他。那个时候要他帮忙试镜女演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走在后面一步的摄影就笑了：“没办法，形势不同了嘛他早年电视剧起家，演上电影之后就看不上电视剧了。谁知道演来演去，就是最初那部电影爆了，之后是既没票房，又没奖项，偏偏价格还那么高。”
“现在看看，出的起钱找他的电影大导，谁还愿意用他别看价钱没降，现在是有价无市。”
“不得不演电视剧了，大概也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在场的都是常在电视剧圈子里打转的，虽然也有人有钻电影圈的上进心，但一个演员真的自认电影咖，对电视剧看不上，心里肯定还是会不爽的。
“我其实也不愿意咱们剧组用他，价格高，效果又不见得好，但投资方迷信大明星，觉得他是电影咖下凡来了哼哼。”制片人有点不爽。制片人一般是资方的代言人，但有的时候也不是，这位制片就是这种情况。
资方犯傻，那大家就一起骂资方了，这对于剧组来说也算是有益身心的活动。等到快要碰到范伊的时候，大家才停了下来，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范老师，您坐这儿。”一起往试镜间里坐地时候，摄影让了一个边上的位置给范伊，自己则是坐到第二排去了：“待会儿您要给女演员对戏，这个位置是最方便的。”
范伊道了一声谢，就顺顺当当坐下了，笑着和旁边的选角导演说：“赵哥，这试镜会你给我透个底，王导和欧阳制片是怎么想的，有没有看好的人选”
选角导演只能笑笑：“没有没有，范老师您想啊，要是导演和制片有想法了，今天还搞这个试镜会干什么？平白得罪人啊？都是一线女星了，不说敬着，至少也要面子上过得去。”
对于选角导演这个话，范伊只是笑笑，并没有全信。
说真的，他是不太愿意回来演电视剧的，站稳电影咖在国内是很难的事情，这里的电影咖可不是那些深耕电影圈，但却让人记不起名字的电影演员，而是指的国民度又高，又多演电影的演员。
但现在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手上握着大制作的导演都不愿意用他。他已经一年没有演过电影了——今年情人节上映的一部戏，是他拍的最后一部电影，结果这部电影搞砸了，这下就更没人找他拍戏了。
找他的导演其实还是有的，但都是一些没那么大名气，戏也没什么看头的项目。比起拍这种戏，范伊更愿意等等。他本来是等情人节新戏上映，如果能打个翻身仗，自己又能再起来，一切就好了。
结果、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相比起一直等待，看不到未来，又或者到次级电影项目里沉沦，范伊宁愿回电视圈拍大制作电视剧。这样至少能一边维持住国民度，维持住收入水平，一边等待电影的机会。
这边说了几句闲散话，又过了几分钟，就有工作人员带着武琴琴来了。武琴琴是最被看好的候选人，算是种子选手，制片人特别安排她先上的，就是想先声夺人。
试镜是带妆试镜，很明显造型师给武琴琴做的是敖纁时期的妆造，人物显得温柔美丽——武琴琴将这一点表现得很好，这本来也是她的好球区。
然而这却让导演王兴邦皱起了眉头，毕竟陆玄才是故事的主角，敖纁再重要也是回忆中的人！一个演员能同时演好敖纁和陆玄当然是最好的，但如果只能演好一个，非要在陆玄和敖纁中选一个，那王兴邦肯定还是选陆玄演得好的那个演员。
王兴邦能猜到武琴琴的想法，她只是觉得演敖纁她更有优势，为了先声夺人、通过试镜，她当然是选自己最擅长的。这种想法是没问题的，但却让想看她如何表演陆玄的王兴邦颇为失望。
王兴邦看过武琴琴饰演的类似敖纁的角色，更想知道她能不能演好陆玄。
王兴邦让武琴琴试了试敖纁的一场戏，然后又让她试了试陆玄的一场戏。武琴琴的演技是没有问题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妆造的问题，王兴邦总觉得武琴琴缺乏陆玄的气势。
想了想决定多给武琴琴一次机会，说：“琴琴去换个造型再看看，我们这个戏，最终还是陆玄是主角。”
武琴琴没说什么，转头就出去了，准备换造型。她去到化妆间，正好是程程做完了妆造，工作人员请她过去。看到她，武琴琴就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化妆时就忍不住说：“程程扮相真好啊！”
化妆师笑笑：“武老师的扮相也好啊。”
武琴琴就不说话了，她刚刚说那话，一半是感慨程程扮相好看，另一半却是想起了年初的时候和程程上同一个节目《牵手》。那个时候她是节目重点邀请的嘉宾，众星捧月，就算她不会做综艺效果，主持人也尽可能给她丢梗，为的是后期多剪一点她的分量。相比之下，程程就很普通了。
‘红气养人’是真的！有的时候一部戏里，演女主角的女孩子不是最漂亮的，但观众就是更注意她，而不是旁边的女配。除了有的是造型师故意的，给配角做的造型没那么抢眼，其他也有演员本身的状态。
人红的时候，观众都相信她是最美的，她自己当然也就信了，这种精气神之下，就是会更吸睛。
当时武琴琴见到程程，也承认她真的很漂亮，是演艺圈也少见的美女，但她觉得自己不会比她差。然而今天再见，感觉就不同了。刚刚程程做的明显是陆玄的造型，就觉得眉目间有英气，举止落拓洒脱，仙气自生。
另一边，试镜间里还在讨论刚刚武琴琴的表现。
“我觉得武琴琴还是可以的，敖纁至少是没问题了。至于陆玄，这是个惊喜，我本来一位她会拿捏不住，一味往英气、气势上靠，反而没了那种仙气。但结果也不是特别违和，应该是用了功的”
“嗯，或许不过还是要看看别人。”王兴邦眼皮都没抬，他早就知道制片人是什么想法了。
旁边范伊其实也更愿意和武琴琴合作，因为武琴琴是三个候选人里面名气最大、资历最深的，范伊还曾经和她有过合作。谈不上合作愉快，但也没有因此结下梁子总之，如果是武琴琴的话，就不用再磨合了。
“我也觉得武琴琴很好，和她对戏很舒服——”话说到一半，范伊停住了，因为有人进来了。
工作人员推开门，后面是程程走进来。从程程做好陆玄的造型后，她就是入戏的，她维持着陆玄的状态。
陆玄是什么人，或者说，陆玄最初离开师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应该最符合世人对‘仙’的幻想，是‘仙’，而不是‘神’她表面上看像是个江湖客，风尘仆仆、独身一人，腰上是一把乌黑长剑，怀里揣着一支竹笛，会饮酒纵情，会无所顾忌。
她可能是整部戏里最明白修仙是怎么一回事的人，人都说修仙要有财侣法地，世家大族们建立仙朝，垄断修炼资源，不就是为了财侣法地四角俱全吗？修炼的资材、法门、洞天福地、道侣（不见得是伴侣，其实是能够交流修行路上所得和困惑的同道之人），在家族里一下都有了。
但陆玄根本看不上那些！所谓修仙之道，逆天而为，说到底，最后看的还是人心！
‘仙’是人在山上，是长生迁去，图的是逍遥自在！若是被凡俗世间牵绊，为功名利禄蝇营狗苟，还讲究个上下尊卑，那还修个什么仙——那些世家子弟就该成仙，寻常修仙者要给他们提鞋，才能争得一点机会？
太可笑了！
程程重点抓的就是陆玄的这一特质，她现在陆玄的扮相确实是英气，但重点从来不在这里。
仙侠剧常见的大袖袍服，但并不是纯白的，而是一种素胚布的本白色，衣领缘边是浅棕色，布料的话至少不是丝绸纱料那种，带着棉麻的素朴。本来用这种戏服，是为了增加陆玄的落拓，显得她与那些高门世家的修仙子弟不同，但因此就要牺牲一些轻薄织物带来的仙气了。
但在程程身上，却不是这样了。
170厘米的身高，加上从不放松的形体，当她端着架子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说是谪仙人就是谪仙人——她的架子也很奇怪，肩颈、腰背、腿都是绷着的，完全是形体训练的结果，但又不完全绷着。
准确的说，程程是身体轴心绷着，标准的不能再标准，其他地方却放松了，不会让她像是脱下龙袍的太子，怎么都去不掉那股贵气。
程程的妆容气势没有刻意往男性上化，剧里的陆玄也从来没有女扮男装过，她是有‘林下风气’。与其说是她像男人，不如说她是仙人气度。这个时候让程程显得英气的其实是她的肩背，那是女演员反串男演员的技巧。
传统戏曲讲究一个‘亮相’，好的亮相往往是一出来就能搏得满堂彩，角色也就立住了。程程现在也是这样，一个亮相就压住了对她的评价——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的长相确实是女演员的顶配了，不只是漂亮，还在于各种风格都能消化的很好。
“唔程小姐的话，先演一个陆玄的戏份您想演哪一段？”制片人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导演的眼光很好。这个演员一出来，氛围感拉满，说是仙人就是仙人这还真是了不起的天赋。
局限在试镜间里，施展的范围不大，程程能选的也不多，最后选了中段的一幕戏——这是京师篇里的一场戏，一个自视甚高的皇子惹到了陆玄，陆玄本来在用餐，直接掷出了一根竹筷。人家是修仙者，竹筷这个时候在她手上就是飞剑了，皇子用尽皇家法宝勉力抵抗，抵抗过了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再也抵抗不住了。
第三剑是男主角魏师道示意徒孙出手拦下了，千年之后，他已经是魏家的‘老祖’，也是镇守京师的真仙，天下最有权力的人之一——表面上天下皇帝最大，其实皇帝也只是皇族推出的代言人。在修仙世界里，权力掌握在修为最高的一群人手里，这些人专心于修行，隐于幕后，俗事就只能交给修仙天赋不那么高的族人了。
从这个角度讲，皇帝也就是个吉祥物之类的角色。
魏师道最有天赋的徒孙，在陆玄手里也是被轻易拿捏的角色，他拦得住第三剑，却拦不住第四剑。
第四剑将到未到之际，皇子借着法宝的掩护躲到了殿中宝柱之后，陆玄的飞剑就穿透了宝柱，剑气擦过皇子，有一丝血痕。
到这个时候，承受了陆玄三分剑气的竹筷也支撑不住，散落成竹丝，仿佛天女散花一样爆开。
魏师道这个时候却没有给皇子找场子的意思，而是问陆玄：“还玩儿吗？”
陆玄扬眉：“玩儿？不玩儿了。”
旁边徒孙面子上过不去，道：“倒是还有些小聪明，这样野蛮不知礼！却还知道不能将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能有多大？不过是杀个人罢了，你没杀过？”陆玄反问，饮下一杯酒。
徒孙脸通红：“这位可是刘氏皇子！”
“刘氏皇子又如何，与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修仙之人所见，难道要分出三六九等自在逍遥都修到哪里去了——我不杀他，自然是因为他已经被吓破胆了，心境一破，内景便无从谈起，他的修仙之路已经断了。”
“这般质蠢、这般庸碌，连恶毒都没有大恶人的样子我的剑不斩这样的人，他不配！”
程程试镜完毕了，王兴邦导演让她去换个敖纁的妆造，这边好看看效果。王兴邦对此也有自己的解释，既然给了武琴琴机会，那再给其他人同样的机会也是应该的，大家都看看女演员们对陆玄和敖纁的双面诠释嘛。
在最后看过了三位女演员换装之后，工作人员送走了将要‘等消息’的女演员。而剧组这边，还要一边看试镜录像，一边讨论谁来做女主角。
“刚刚水晶影视的老叶，就是那个老叶”制片人抬了抬下巴，笑着半解释了一下：“说要请我吃饭，还说事情还有的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得谈，我要是愿意和他们谈，能等到这个时候？直接就点了王嫣然了，搞这个试镜会干什么？”
王嫣然是水晶影视的人。
虽然有的试镜会就是走过场，事先早就有人打了招呼、走通了路子，试镜会里其他人都是陪太子读书。但《灵珠》剧组不属于这种情况，有王兴邦顶住压力，他这个级别的导演坚持要自己选人，其他人也没办法。
这是一部大女主戏，女主角比所有角色都重要，男主角都让投资方安排了，女主角王兴邦是怎么都不愿意松手的。
“行，我们现在来说一下哪个更好，我先说一个意见，排除王嫣然，你们没意见？”王兴邦看了看左右，做了第一条发现。
所有人没有意见，王嫣然论扮相，根本就是被武琴琴和程程吊打，论演技也是又退步了。至于说积累的国民度，她不如武琴琴，而当下的热度呢，则是不及刚刚起来的程程。首先pass掉她，大家都说不出什么来，就算有人因为场外因素想为她说几句好话，在‘大势所趋’下也很难开口了。
“那就是武琴琴和程程里选一个了都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大家纷纷发言，有人选武琴琴，有人选程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制片人支持武琴琴，程程这边‘势弱’一些——不过势弱一些不要紧，只要不是一面倒，最后还是要看导演的意见。
王兴邦固然不能够和所有人对着干，但只要不是一面倒，他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在武琴琴和程程之间犹豫了一下，王兴邦又看了一遍两人的试镜录像。从试镜表现来说，他更喜欢程程，程程抓重点比武琴琴抓的准，但武琴琴未必不知道这个戏的关键，只不过她有些放不下她原本的玉女形象。
进组之后好好引导，以她的演技，应该是能拍出他想要的效果的。
王兴邦看了看武琴琴，又看了看程程，最终拍板：“就程程，试镜的时候她表现是最好的。”
武琴琴确实有她的优势，但在程程和她差距不大的情况下，王兴邦还是愿意用程程——程程是老友的关门弟子，是真正很关照的弟子，不是一般的学生。这种情况下，天然就是自己的人了，提携自己人在圈子里也是应有之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