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嗨，小同学。”
青城的九月还很热，尤其是刚过中午那阵儿，太阳尤其毒辣。但学校要求学生统一穿秋季校服，长袖长裤把还没从暑假的疯劲儿中回过神的学生们包了个严实。
陆际怕冷又怕热，如果不是程非秋声泪俱下地求他，他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来干这种事情的。
一个暑假过去，学校最好说话的门卫辞职了，西墙坏的摄像头修好了，实验楼后面的窟窿也堵得严严实实。
俩人绞尽脑汁，最终决定赌一把，来办公室牵张假条。十三中开学第一周，有半天时间要拿出来给各级老师开会的，今天上午恰好就是他们开会的时间。
程非秋是开门撬锁的能手，不用一分钟就把门推开了。虽然楼道里有监控，但一般没人看，他们俩来摸一张假条，老师也不会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直到拿到假条那一刻为止，陆际都以为今天运气不错。
而现在，原本应该跟校长开大会的班主任站在办公桌前面，和某位转校生以及他的家长有说有笑。手里握着假条的陆际和程非秋就躲在同一张桌子下面，喘气都要放轻动作，生怕被班主任现场抓获。
“江洵这么优秀的孩子，肯定能很快适用环境，”班主任的声音里都带着喜悦，仿佛路上捡了大钱，“江洵妈妈，你就放心吧。”
“这小子正是爱犯倔的年纪，季老师您不用留情，有什么不对的直接说就行。”这位新同学妈妈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年轻。
陆际刚才还狂跳的心脏这会儿慢慢平稳了下来，季老师肯定要带着新同学去班里，他们俩只要现在苟住别暴露就能延续刚才的幸运。
他给程非秋打了个稳住的手势，程非秋回他一个痛苦的表情。
好像是在忍受什么，但马上要忍不住了。
陆际疑惑地皱起眉，用口型问：“怎么……”
“了”字没出来，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股浓重的气体从程非秋臀部散发出来，瞬间填满了小小的桌底，并且极速蔓延到了外面。
陆际嘴还张着，差点撅过去。
桌子前站着的三个人很快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刚才还热烈的氛围慢慢变得尴尬起来。
班主任迅速咳嗽一声，忽视了不知道谁产出的气味，说：“江洵，我先带你去班里，找两个同学帮你熟悉一下情况。我还要去开会，就不陪着了。”
“好的老师，”转学生第一次出声，含着欲出又止的笑意，“不过不用麻烦您了。”
“不麻烦，”面对白江洵这样的学生，季老师可以拿出自己教小学女儿数学时的耐心，“我正好回班里看看。”
白江洵的妈妈也觉得有班主任带着，白江洵更容易被新班级接纳，说：“江洵，就让老师带你过去吧，正好帮你介绍几个同学认识一下。”
白江洵没说话，脚步却动了起来。
陆际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怎么感觉这人是朝桌子这面来的？
他正想着，一双白得发亮的板鞋停在自己面前，鞋的主人天真无邪地问：“季老师，这两位同学不是咱们班里的么？”
班主任几步走到白江洵身边的位置，看着桌子底下躲着的两人，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名字：“陆际、程非秋！”
陆际把手里的假条迅速塞到袖子里，慢悠悠从桌子底下爬出来，镇定地和面前的两人打招呼：“季老师，新同学，上午好啊！”
白江洵与陆际的目光交汇，从里面读出了杀气，他回给陆际一个温和的微笑，“你好，我是刚刚转来的白江洵，祝你上午好。”
好一个“祝你上午好”。
陆际泣冷抖，杀你人不够，还要诛你心，这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他磨着牙说：“我谢谢你！”
新同学目测肯定在180以上，轮廓分明，眉眼深邃，鼻梁挺直，他这一来，学校里的omega又有新话题了。只是可惜了，长得人模人样，就是不做人事。
陆际打量新同学的同时，白江洵也在观察眼前这位出场方式特别但格外肤白貌美的同学。
他见过许多漂亮的omega，但没见过这种漂亮。不是omega和beta们追求的双眼皮，单薄的眼尾微微上挑应该会显得凌厉，但圆滑的下睑又给这双眼睛补回了几分可爱。鼻梁有一点像反弧，从侧面看鼻头肯定是尖尖的，但正面看还是挺圆润的。与眼睛和鼻子相比，那双显得主人可能营养不良、颜色偏白的嘴唇，就逊色一点。
这俩高中生的刀光剑影无人关注，季老师更敏锐地注意到，有人想挑战自己的权威：“程非秋，你还不出来！是想在我桌子底下下蛋么？”
陆际这才注意到程非秋还窝在桌子底下。
程非秋表情比刚才还痛苦，蜷缩着捂着肚子，“老师我……”
刚说出口三个字，一连串的响屁从合理的部位窜了出来，逼得站着的三人都往外退了几步。
反应过来后，陆际顾不得味不味的，连忙蹲下扶人：“非秋，去医务室！”
白江洵的妈妈这才凑过来，关切地问：“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要不要先去厕所？”
季老师也跟着说：“程非秋，你想先去医务室还是厕所？”
程非秋靠着陆际颤巍巍回答：“厕、厕所……”他肚子疼得厉害，根本走不了路。
陆际二话没说把人背到背上，“老师，我先送他去厕所。”
“去吧去吧，去完厕所再送去医务室看看。”季老师比他们多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一看就知道这大概率是吃坏了。
白江洵看着陆际背程非秋，表情很惊奇。
这位小同学看着个子不高身体不壮，力气却很大，他背上的男生看着比他要重。
白江洵的妈妈也惊异道：“那个小同学是omega吧？力气这么大？”
季老师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说：“陆际啊，他怎么可能是omega！就算分化不成alpha也会是beta。”
他教书这么多年，可没见过这样的omega。
原来还没分化啊，白江洵回味着自己刚一进来时闻到的那一股似有若无的茉莉香，低下头偷偷抿了抿嘴角。
陆际服务到位，直接把程非秋送到坑位上。程非秋悲愤交加，用虚弱的声音说：“来来，我没脸活了……”
陆际一把把门摔上，不耐烦地说：“拉你的！拉完叫我。”
他给程非秋最大的体面，就是关上厕所间的门，倚着外面的墙等。袖子里的假条除了有点皱巴没什么问题，余悸琢磨着把程非秋送去医务室后，自己干脆跑出去上网算了。
反正下午都是自习，他又不爱学习。
他这回又是把好事想得明明白白了，只等程非秋这衰货出来就实施，然而比这衰货先来的是另一位更衰的。他看着由远及近的身影，慢慢直起了身体。
白江洵好像没看出他的不友好，开口就是：“嗨，小同学。”
陆际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并且感觉很想立刻打一个人：“谁跟你小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