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34
顾微生看着走到近前的少女。
晨曦晕染在她身上, 奶白色毛衣衬得她整个人温暖又干净，此时因为刚爬石阶面颊红润，气息还有些微喘。
“你怎么来了？”顾微生看向她怀里抱着的一束百合, 并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你醒了就过来了，顺便来看伯母。”叶绒走到他身旁，然后看向前边的墓碑，将手里的花在墓前放下。
顾微生看着她的举动, 并未说什么。
清早的墓园很安静, 连空气都带着几分冷意。
现在, 晨曦驱散了清早的寒凉。
墓园也不复先前的沉寂。
叶绒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就很寻常地跟长辈说话的语气：“伯母您好, 我是叶绒, 顾微生的朋友, 虽然这有我一厢情愿的嫌疑……但请您别担心, 我会帮您看着他的。”
“……”顾微生看向丝毫不认生的少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 朋友……顾微生垂下眼，那一瞬浮起的情绪很快被他强压下, 面上恢复了平静。
若是寻常，他未必不会争取一下, 生出占有之心。
但他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不知道能撑多久，表露心意不管对她还是对他，都没有意义。
顾微生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他的人生是一潭死水，除了仇恨再也容不下其他。
面前的少女是个意外，所以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下意识里是要把她送回京州，比起担心她阻挠自己的计划, 他更担心无意间把她拉入自己的世界，让她跟自己一起堕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所以，他希望她回京州，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中去。
然而，少女不仅没有离开，还在有保镖跟随的情况下跑了。
再见的时候是在晚宴上，见到她的那一刻，顾微生第一次体验到气急是什么感觉，其中夹杂着几分慌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少女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但他依然没有动摇自己的计划，而少女似乎也明白这点。
「顾微生，其实你不用背负那么多」那天晚宴上，她眸色清明又认真。
顾微生不由想到先前，在他要把她送走的时候，少女说了什么呢。
「我会保护你。」
少女确实地这么做了，打乱他的计划，把他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身上秘密很多，不管是顾华青还是王秋曼，甚至冯云……这些人在一夕之间皆被逮捕，都与少女有关。
也不难看出她身后的力量，因为那个力量并没有刻意藏起来。
顾微生看着身旁的少女，她曾说在这个地方还有没做完的事，等事情结束了才会回学校。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也差不多会离开了吧。
心中某个角落升起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他神情温淡，面上分毫不露，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叶绒在微生苒墓前说完话，就在她心里想着怎么把顾微生劝回去的时候，身旁的顾微生朝出口的方向迈开步子。
叶绒怔了下，顾微生偏过头看她：“山上露水重，你还要在那站多久？”
“哦哦，就来。”叶绒应声。
临走前，她朝微生苒的墓碑俯身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跟上顾微生的脚步。
赶过来的时候她爬这石阶确实出了一层薄汗，这会儿山风一吹，确实有些冷。
离开墓园，邵牧把车开过来。
并没有看到还有别的车子等候，顾微生看了眼身旁的少女：“你一个人过来的？”
“不是，我打车过来的。”叶绒眨巴着眼望着他，“让我搭个顺风车？”
顾微生：“……”
邵牧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上前开车门：“叶小姐，请。”
叶绒笑：“谢谢。”
上了车，叶绒坐在顾微生的对面。
他的脸色比起从前确实更苍白了点，眉眼间还藏着一丝倦怠感，只是在他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才不那么明显。
撞进他的视线，叶绒顿了顿，又被抓个正着。
然而，就在叶绒心虚的时候，顾微生并没有就她看着自己这事儿说什么，而是问：“你要去哪里？”
叶绒微讶：“你是问我住哪儿吗？”
顾微生看着她，也没有否认。
“我住市中心。”叶绒如实说。
顾微生微微颔首：“先送你回去。”
“等你回医院我再回去。”叶绒坚持。
顾微生看着她，突然就明白她为什么来墓园找自己，撞见她眼中的担心，顾微生挪开视线，半阖着眼：
“随你。”
-
几天后。
经过医生的观察和确认，顾微生的情况基本稳定。
很快，顾微生终于出院了。
叶绒也松了口气。
和从前基本每天待在一起不同，自顾微生出院后，俩人就好像回到了原本该有的距离。
顾家倒下对顾微生自己的公司和产业不仅没影响，还真正取代了顾家在仓州的位置。从前，顾微生筹划这一切是为了慢慢清算过去，现在，本该由他清算的这些人都被移交检察院，等着最终的审判结果。
顾微生回到了公司，仿佛和从前一样。
一切有条不紊，和书里的剧情分离开来。
就好像，都回到了正轨上。
顾家没了对仓州没有任何影响。
叶绒窝在公寓的沙发里，舒舒服服地当条咸鱼，不过她每天都会在微信上找顾微生聊会儿，询问他近况。
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在分享美食。
顾微生每次都会在十分钟内回复她，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就是夸人的时候一如既往地不走心。
叶绒趴在沙发上，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嘴里咬着一块巧乐力，眉眼弯弯：【我跟你个高兴的事儿，天天奶茶蛋糕，我居然没胖！】
【不错。】
“……”
因为隔着网线，叶绒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真的觉得不错，还是在阴阳怪气。
又过了半个月。
叶绒刷微博的时候刷到了一条热搜，“冯云”两个字就特别显眼。叶绒当下点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冯云等人的结局。
其中，冯云因贪污受贿罪和包庇罪被判处死缓，不得假释，终身监丨禁。
叶绒不由想到了顾华青和王秋曼二人。
于是，她很快从金琳那里得到了开庭的时间。
转眼到了开庭的日子。
当天，叶绒看到了顾微生的身影，就朝他走了过去。
他状态看起来不错，叶绒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顾微生看到她过来，眸光微顿。
叶绒在他身旁坐下。
庭上，看到王秋曼和顾华青互相指对方才是主犯的时候，说实话，这个画面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
因为事件本身性质恶劣，主犯必判死刑，从犯至少能争取个死缓。
很快，到了终审。
法官宣判，顾华青被判处死刑，王秋曼死缓。
而顾老爷子因为包庇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一年。
看着这一幕，叶绒偏头看了眼身旁的顾微生，他神情冷淡，很平静，眉眼间没有分毫阴郁和戾气，也没有从前一直压抑着什么却做岁月静好模样。
和书里不一样了。
叶绒真正为此感到高兴。
走出法院的时候，顾微生见她自宣判后心情就一直不错，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你高兴什么？”
叶绒望着他，眨了眨眼：“秘密。”
顾微生大约也能猜到一些，没有去探究，见她似乎是一个人来的，自然地开口：“我送你回去。”
“好。”
上了车。
叶绒在他对面坐下。
夕阳透过车窗晕染进来，薄薄的一层洒在他身上，温淡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不多见的暖意。
叶绒清楚地感知到，顾微生的情绪看起来确实松动许多，同时也因为他身体状况变得越发差，身上的倦怠感也变得很明显。
疼痛是身体发出的求救信号，但顾微生的身体习惯了痛感，所以不明显的痛觉他并不会在意，结果就是恶化，然后用药物透支身体。
从前他还有明确的不得不完成的目标，强撑着，也少有人能察觉到不同。
叶绒看过他的检查报告，也明白这个人先前从来就没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疼痛会一直伴随他，而他也习惯了。
偶尔露出的倦怠感，也在他睁眼看过来的时候消失殆尽。
作为一个对疼痛感比较敏感的人，叶绒无法想象要常年忍耐疼痛的感觉。
不过幸好还有系统，叶绒是在把系统上交给国家后才感觉到屑系统也不是那么地讨厌，至少真的有用。
她现在只等着任务完成，然后把【细胞修复舱】兑换出来。
那天从墓园回来后，叶绒发现好感度一下子涨到了94，但那之后连续半个多月，好感度再不动分毫。
叶绒觉得自己得努力一把，尽快把这最后的好感度刷上去。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微生偏头看她：“怎么了？”
叶绒顿了顿，问道：“以后我还能去找你吗？”
顾微生看着她，神情未动，是一如既往地温淡语气：“嗯。”
叶绒眨了眨眼：“那我要是天天去找你，你也不能嫌我烦。”
“……”听到这句天天，顾微生淡淡看着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叶绒立马警觉：“后悔无效！”
顾微生：“……”
车子在她公寓前停下。
叶绒推开车门，想到顾微生刚才的神色，刚才他分明是后悔答应了，顿时觉得那不行，必须乘胜追击。
叶绒一只脚刚探出去，又马上缩了回来。
“顾微生，你缺不缺小秘书呀？”叶绒回过头望着他，瞳眸亮亮的，深得王婆真传：“你看我怎么样，吃苦耐劳，形象气质佳，考虑一下？”
看着面前“吃苦耐劳”的少女，顾微生心中好笑，面上不动：“招秘书是人事的工作。”
叶绒可不能这么放弃，开始打感情牌，声音都柔软起来：“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顾总您不考虑开个后门吗？”
“……”少女那一声软绵的“顾总”让他指尖动了下，但很快理性拉住跑偏的意马。
他看向面前乖巧的少女。
十年前的事以及冯云的事都解决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按理说她留在仓州“要做的事”也该做完了，但她现在求入职的恳切模样不太像随口一说。
顾微生不由回想起最初，从她出现在顾家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待在他身边。
“……”
顾微生突然意识到她那“要做的事”可能跟自己有关。
于是，他问：“你留在仓州还有没做完的事吗？”
叶绒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当即怔了下。
果然是。
“明天过来吧。”说完，顾微生又补了句，“临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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