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西街陈昂的恐惧
我转过头，果然是宋离，身边还跟着十几个学生。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来寻仇了！不过他也胆大，这边可是东区，东区是郑闯的地盘，他竟然敢在这找我的麻烦！
虽然郑闯不把我当兄弟，也不准备再帮我，可是宋离应该不知道这些事啊？
想到这，我沉住气，擦了擦泪，装作很嚣张的样子说：“关你屌事？”
我是这么想的，我越是装的牛逼哄哄，宋离越是投鼠忌器，说不定就不敢动我了。
“哎呦，哎呦”宋离拍着自己胸口，很夸张地叫了起来：“王天，你真牛逼，吓死我了。”
“你他妈到底有事没，没事老子就走了。”我一转身，结果十几个学生瞬间把我围住了。
我又转过头，宋离正笑吟吟地看着我：“别急，事还没说完。”
“宋离，你胆儿挺大啊，不知道这边是闯哥的地盘？”
“嘿嘿，别拿郑闯吓唬我。今儿还老实告诉你，我他妈还真不怕郑闯！”
“闯哥，这边！”我突然扯着嗓子冲宋离身后叫道。
宋离的脸色一下变了，猛地回过头去，那帮学生也看了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我撒腿就跑。
“妈的，上当了，给我追！”宋离气急败坏地大叫，我的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我使劲跑，使劲跑，把全身的潜能都发挥出来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十多个人追，大街上的人都往我们这边看。可惜的是，我不光打架不行，身体素质也不行，跑了几百步后，终于还是被人追上了。
一个学生跳起来一个飞踢，重重踹在我的背上。我猛地趴在地上，摔了个十足十的狗啃屎。很快的，十多个人包围了我，数不清的脚踹在我身上。
我捂着头，身子缩成一团，被踢得翻来覆去。
踢了一会儿，宋离让他们停，他们才停。我还捂着头，宋离把我的头拽起来，笑呵呵地说：“真可怜啊，你‘王天’的‘天’，是‘叫天天不应’的‘天’吧？”
我当时已经不怕宋离了，觉得事情再坏能坏到哪去？
就骂了一句：“去你妈的。”
宋离笑着说：“行，有种，把他给我弄走。”
几个学生围过来，又拖又拽的把我拉起来。
我已经没力气了，任由他们摆布。有人拉着我胳膊，有人托着我后背。
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就问：“宋离，你想干什么？做事别太绝啊，郑闯不会放过你的。”还是想拿宋扬吓唬他。
宋离不说话，就是嘿嘿嘿的笑，指挥着学生押着我往前走。
路过几个老头老太太，还嚷嚷着不让我们打架。
宋离啐了一口，骂道：“老不死的，回家看孙子去吧。”也就没人敢管了。
我被他们押到西区，左拐右拐的来到一条小巷子，两边都是非常破败的民房，四处飘着一股馊臭的味道。走到一处房前，宋离在我屁股后面踹了一脚，我踉踉跄跄的跌进门里。
院子很脏，角落还堆着煤球。我趴在地上，慢慢地爬起来。
宋离走到我前面，他那十几个小兄弟都在我后面，宋离边走边喊：“昂哥，昂哥，我把人抓来啦。”
过一会儿，对面的门里就出来个人。三十多岁，瞧着很寒酸，戴着个破毡帽，不过一双眼睛挺精神的。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两人，都是三十多岁，不过一看就是那种游手好闲的恶徒。我一听“昂哥”二字，心里就有点打鼓，这人不是传说中的西区陈昂吧？宋离还能认识他？
陈昂走过来，蹲下身子看我。距离挺近，我能看见他的眼屎，陈昂拍了拍我的脸，说：“这就是郑闯的小兄弟？”宋离笑着说：“就是他。我观察过了，没事就往那个下水道跑。”
我看着这个场面，有点害怕，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陈昂说：“行，那就这样，给我把电话拿过来。”他旁边的一个手下就进了屋子。
过一会儿，他那个手下出来了，一手拿着个椅子，一手拿着个大哥大。
没错，是大哥大，和砖头差不多的大哥大！我当时都以为眼花了，那是九十年代的玩意儿，现在基本都改用手机了，竟然还有人用大哥大，这玩意儿在我印象里和传呼机是一个时代。
椅子摆好，陈昂坐了下来，另一只手也接过了大哥大。
他的神情很傲慢，好像用大哥大是一件很牛逼的事，一下一下地戳着大哥大上的按键。
戳完以后，他就把大哥大放耳朵边上。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他对电话里说：“郑闯老弟，我是你昂哥，好久不见啊哈哈哈，最近在哪发财？
没什么事，就是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王天的小子嗯，嗯，要想他没事，就到我家来吧你一个人来啊，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一听，心里沉了下去，敢这样和郑闯说话的，也唯有那个叫陈昂的了吧。
宋离过来给陈昂敬烟，陈昂吸了一口，宋离问：“昂哥，你说郑闯能过来吗？”
陈昂慢悠悠把烟吐出来，说：“肯定过来，都说郑闯仗义，肯为兄弟两肋插刀。”
宋离喜滋滋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我一听这话，心里更难受了，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昂一瞪眼，骂道：“谁他妈让你站起来的？”我没办法，只好又蹲下了。
我仰着头说：“你们打错算盘了，郑闯估计不会过来，他根本没把我当兄弟。”
这句话一出口，陈昂和郑闯都愣了一下。
我耸耸肩，说道：“真的，他今天肯定不过来，你们还是把我放走吧。”
陈昂把烟头弹掉，转头问宋离：“咋回事啊？”
宋离说：“他瞎说，他就是郑闯的兄弟，上次罗文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我苦笑一声：“信不信由你们吧，反正郑闯肯定不会过来。”
陈昂有点不高兴了，瞪着眼问宋离：“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离也有点慌了：“他们肯定是兄弟，这是罗文亲口说的，你别听王天瞎说。
而且据我观察，王天经常去他们那个下水道，几乎天天去，一呆就是一天。”
我说：“那是我死皮赖脸去的，你以为人家可待见我呢？你头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哭吗？我告诉你实话吧，我那是被郑闯赶出来了，他就没把我当兄弟，我觉得丢人才哭的。”
宋离的脸微微有些颤抖，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好像是想分辨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苦笑摇头：“你们愿意等就等吧，反正他肯定是不会来，我只是不想浪费你们时间。”
陈昂皱着眉头，又问宋离：“到底咋回事啊？我也觉得奇怪，这娃儿瞧着没啥能耐，郑闯咋会拿他当兄弟？在郑闯身边的那几个，哪个不是有本事的？”
宋离也急了：“昂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但王天肯定是郑闯兄弟，说不定他俩是亲戚。”
“我去你妈的。”陈昂突然一个耳光甩过去。
宋离捂着脸往后退了两步。陈昂说：“妈的，浪费老子时间，下回把情报弄准了再说话！”宋离一声不吭，目光却是恨恨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站起来，准备往门口走。
陈昂突然站起，狠狠一脚把我踹倒，接着又狠狠踩着我的手。
我“嗷”的叫了一声，又看见陈昂一掀大衣，从腰间拿出一把菜刀。那菜刀都生锈了，上面还有豁口。
陈昂握着刀柄，对准了我的手指头，大声嚷嚷道：“你他妈来了还想走？郑闯今天要是不来，你得留下一根手指头！”
我的心里砰砰直跳，我能察觉到陈昂绝对敢说敢做，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草莽气息，好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你得原谅我，那年我才十六岁，我当时一下就吓哭了，特没骨气的说：“别砍我，别砍我。”
陈昂一手抓着菜刀，一手把大哥大丢给我，说道：“给郑闯打电话，就是叫爹叫爷爷，也得让他过来救你，不然老子今天让你死在这。”然后松开了脚。
我哭哭啼啼的拿过大哥大，拨了郑闯的号过去，心里想着该怎么求他，结果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郑闯就是不接。
最后，我无计可施了，抬头望着陈昂说：“昂哥，他不接了。我真不是他兄弟，你就把我放走吧，我求你了。”
“求我？你他妈浪费我这么多时间，你还求我？！”陈昂大吼着，嘴巴张的老大，看上去就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他的嘴巴很臭，牙齿很黄，说话的时候一股臭气飘出来。他再次踩着我的手腕，把菜刀高高举起：“老子今天剁了你！”
我小小年纪，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就算我也拿砍刀砍过人，可气势完全不能和陈昂比。
我吓得嚎了出来，双腿也乱摆乱瞪，杀猪一样叫唤：“别别！”
“陈昂啊陈昂，你说你那么大个人了，还吓唬个小孩子，也不怕说出去叫人笑话？”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我一抬头，发现正是郑闯。也不嚎了，呆呆地看着他。
郑闯竟然真的来了，懒洋洋的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扁扁的铁质酒壶。看他的时候，他正仰头喝了一口。
门口本来站着十几个学生，都是跟着宋离过来的。
郑闯出现以后，他们吓得全进了院子，好像是一群被吓到的鸡仔。
陈昂站直了身子，也不踩我的手了。他握着菜刀，“嘿嘿嘿”的笑了出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郑闯说：“干嘛不来？”
陈昂用脚边蹬了蹬我的胳膊，说道：“这小子说不是你的兄弟。”
郑闯瞥了我一眼，说道：“他瞎说呢，他是我兄弟。”
我惊讶地看着郑闯，浑然没想到他会告诉陈昂我是他的兄弟！
“哈哈哈。”陈昂大笑了几声：“你看我真是，差点被一个孩子骗了。
不过我觉得奇怪啊，你咋会和个怂包当兄弟的？”
郑闯说：“谁说他是怂包了？我跟你说，我这小兄弟厉害着呢，拿把砍刀单枪匹马的就敢挑战一个班，谁要是得罪了他绝对要报复到底，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我跟你说，你完蛋了，这次你惹了他，下次就是他弄你了。”
陈昂又大笑了起来，“郑闯，你没事吧，你拿个孩子吓唬我？你看我像是吓大的？就这逼孩子还有能耐？刚才被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你的眼光越来越不好啊。”
郑闯也笑了起来，说道：“是啊，昂老哥，我跟你开玩笑呢。行了，王天，你咋还躺着，快站起来，给昂老哥道个歉跟我走吧。”
我一听这话，马上就要往起站。结果陈昂“哎”了一声，一脚踩在了我的背上。
“郑闯，这样就想走？”
“你还想怎样？”郑闯刚才还醉醺醺的模样，现在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一双眼睛散发出可怕的光。
“既然把你兄弟弄来了，怎么也得谈谈再走。”陈昂踩着我的背，语气渐渐阴狠起来。
“要怎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