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伞惊天下
街上本无风,但在那把云帘撑起的那一刻,有风自城头而起,转折缭绕。
墨桐月举着伞愣了片刻,什么也没感觉到,回头一脸狐疑的盯着东方记言的双眸,心想这家伙又在拿自己寻开心。
即使自己的遭遇很奇幻,失忆前的经历扑朔迷离,但在眼前的这帮人面前,她一点都不感觉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天下仅有一人可开的伞?
就这样被她轻而易举的撑开了?
东方记言不以为然,阵阵微风席卷到了他的身周,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是墨桐月确实是能够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你猜。”
仅仅两个字,不知道是在向谁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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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梨扛着那把大到夸张的重弩,十分笨拙的爬到一座木楼顶端。他用一只手遮住阳光,眺望整条街道,在他目所能及的极限处,看到了那几人的身影。
随即他迅速的将巨大的弩机从背上卸下,在房顶找了个相对稳定的位置架好,仔细瞄准了一下。
他费力的将那支可以弑杀神明的箭矢安装好,而后半蹲在弩机之后,再一次瞄准那位手执神权的人。
忽然,在他的视野里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在心里流露出来。
叶青梨皱了皱眉,于是他抿下嘴唇,又从弩机之后爬了上来,站在屋顶的最高处,在此眺望。
那感觉很奇怪,但是他就是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就总觉得是有什么自己已经忘了的东西,又再次出现了。
直到他的视线,锁定到那一旁的小姑娘身上。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东西,很多不那么美好的记忆,那是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消退的痛楚。
他也在那一瞬间才知道,岁月没能抚平伤痕,且在这一瞬间被揭开了。
“卧槽,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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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很轻,很柔弱,但渐渐的,越发狂躁凌厉起来。
它卷起城外的尘埃,卷走城内短暂的温和,卷平了城中人忽然起伏的心绪,卷来了故市之外人早已忘却的记忆。
那风如同刀片一样,仿佛渗透了墙壁,屋中的温度骤降,甚至还感到有空气在强烈的流动。
江归尘睁开了眼,他醒来了,因为那气息实在过于雄厚,他本能的警惕迫使他的神经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穆灼天冻得发抖,有些难以置信的四处张望起来,没一会儿他便坐不住了,开始在屋里四处走动,妄图躲开那风。
“也太不讲道理了!连墙都挡不住的风,我要不是,唉,我真是能郁闷死!”
“不是墙挡不住风,是我们能接触到。”江归尘艰难的撑起身体,倚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风在搜寻不属于这里的人。”
宁沧海靠在窗边,无事便饮酒的他倒是不会被寒冷所侵袭。看着穆灼天的那个样子,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而后他饮一口酒,目光迷惘的朝着街道的那处望去。
“那伞,怕是也有数百年没出现在世人眼中了。”
“一千多年。”江归尘纠正道。
随后,穆灼天忽然瞥见街道上有一处不和谐的身影,扶在墙边的阴影处,偷看着街上的那几人。
“我去去就回。”他站起身,随手拿起一旁的镇魂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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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天承站在城墙上远望城外,心里嘀咕若是山上那位与城中那位一起动手,自己能有多少胜算。
不过还好,城中那位伤了,山上那位是故事中的那位,对他而言并不是身处故事之中。
于是,在那团黑色能量的掩护下,这两位都察觉不到自己的行踪。
“他都死了,你们,也不过是些扎眼的石子,但却挡不住我的路。”
他的心情颇好,因为在他的计划之下,书阁一直在进行着无用功的探索。他没那么大能力瓦解掉书阁,但只是限制他们的动作,那便够了。
城外有一女子戎装怒马,手握一把长刀直冲城门,守门官兵被砍杀的连连做退,女子越过城门,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许天承瞥了一眼,根本毫不在意。
无聊的人记录出来的无聊人生,变成的无聊故事。
忽然,脚下的城墙根卷起了细风。
他不为所动,但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很快,那风变得有些大了起来,开始卷动尘土,细沙,以及细小的碎石。
直到细小的石块擦过他的脸颊,他本微笑着,一脸祥和的表情便全无了。
他不得不转过了身,在高高的城墙上转身而去,看向残破的城中。
“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像是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吼。
在这一刻,他的许多思路,他所精心铺下的许多布局,都变得像是笑话一般。
他似乎看到东方记言一脸嘲弄的用手在他脸上扇了两下,而他也难以抑制的愤怒起来,几道青筋显露在他的额头上。
连天也在帮他吗?
可天明明是站在自己这里的!
在神权面前他以凡人之躯与东方记言抢到了一个公平的对立点上,此时又怎么可能出现一方被眷佑的事情?
城头的风越发猛烈,城中故事中的百姓却丝毫察觉不到似的,完全不被这风左右影响,只有许天承默默的站在那里,脸上的阴霾似乎是要将天边的乌云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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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东方当家的也真是,亲自动手对付你这种东西都能留下漏网之鱼。”
宁沧海忽然出现在那木傀身后,忽然一句话将那东西吓了一跳。
这世界上会有一个有意思的画面,就是人把鬼给吓懵了。
他回过头,那是昴星的脸,脸也残破不全,裸露着在内的木质头骨。
他看到已经打开的噬鬼门,便知道自己绝对已经逃不掉了。可他的双手还是用力的扒在墙壁上,回头死死的盯着那个撑开伞的少女。
“放心吧,里面刚空出来,有的是空位,不挤。”宁沧海打了个哈欠,又饶有兴趣的对着噬鬼门里面喊了一声。
“新住户一位,豪华单间。”
那木傀根本没兴趣理宁沧海,还是那么死死的盯着墨桐月,以及她手里的那把伞。
“不可能,这伞只有一个人能撑开,绝不会有第二人了。那这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他开始嘀咕起来,不知是越来越大的风,还是噬鬼门的吸食力,他的身体浮了起来,开始被一股力量拉拽撕扯。
他的双手死死的扣住那墙壁,一条腿因为破烂不堪,被那股力量扯断,吸进了门里。
“那人的转世?先不说这伞根本不会认撑伞之人的转世,那撑伞之人,又怎么可能有转世?”
往昔的记忆忽然涌了上来,他很确定,那人不可能有转世,就算是天甘愿崩塌,也不能让他有转世!
“那,这小姑娘……”
宁沧海有些不耐烦了,新的酒壶里没有酒了,他一滴也倒不出来,见那傀还死抓着墙不放,便直接用酒壶朝着它的手砸了过去。
木傀的手指直接被砸断了,手指嵌在墙中,已经出不来了。他用胳膊勾住墙角,同时在涌现的那些记忆画面中,他忽然发现了什么。
“不行,我们被骗了,都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它忽然想起某个画面,那执伞人撑伞站在那里时,伞的另一端一闪而过的身影。
它曾看到,但仅仅只有一瞬,它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此刻,它忽然又重新爆发出了活下去的斗志,用没有手指的掌面死命的触碰能够触碰的一切。
它要去见许天承,它要把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所有人都被骗了,都被那个穿着黑袍的混蛋给骗了!
可是它再没有机会了。
视野中出现了它最不想看到的东西,随后一阵机关转动的声响,门,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