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曜

    刘庭玉跟随琉云仙，从北苍城出发，两人不驾车不骑马，全靠步行横穿姜国，目的地是前往晋国都城，陆安。

    在姜国境内的一路上，刘庭玉知道何为孤魂遍野，什么叫盗贼林立。

    两人刚出北苍城还没有十里，便被一伙强盗劫持，到了强盗大本营，刘庭玉看到一面人头骨堆砌而成的墙立在匪首之后作为装饰，地牢之中，有上百人被劫持，其中老弱妇孺居多。年轻者，要么被强盗强迫接纳，要么直接杀了，留下的这些妇孺老弱都是强盗的口粮和玩物。

    一个妇孺因为饥饿啼哭惹恼了看守的土匪，结果被土匪活活打死，就如同那并非是人只是一只被抓住的老鼠一般，全然不顾临死前撕心裂肺的惨叫，打死后好似炫耀一般，将头颅割下，摆放在桌面上，与同伙吃起酒来。

    当刘庭玉心中的震撼、悲愤还没有平复时，琉云仙便双袖一挥，放出了两朵嗡嗡叫的“黑云彩”将所有强盗土匪啃的只有一片血迹，刘庭玉在身后一群老弱的感恩戴德中走出山寨，心中愤恨，眉头紧皱，低头生着闷气。

    琉云仙突然不紧不慢的讲到：“你在怨恨我为何不早些出手？以便能够救下那人？”

    刘庭玉堵气不语。

    “你以为我救了他们，他们就能活吗？只不过是让他们换一个死法而已，那座山头的土匪，当地驻军屠了一次，后来北苍城有个年轻将领路过，又给屠了一次，再后来，山贼汇聚，惹恼了当地氏族，又让屠了一次，这三次每次屠戮都是干干净净”

    “可没过多久，这里还是匪患横行，为师何时能救得过来？你不是要找答案吗？这群土匪都和你一样，曾经是邬堡的遗孤、护院，有些还曾经是姜国士卒，都是因为战乱，因为赋税，因为种种灾祸，上了山寨当贼匪，他们也是找了一个答案，可这答案是对是错，谁又能说的明白？”

    “这是人吃人的世道，你为救下那些人而杀了另一边山匪，就因为你看到了这些人受山匪欺凌，可这些山匪受的欺凌，你又为何视而不见？怎样，在这乱世，不是死，就是人吃人，他们都是被逼的，被这世道逼的，看着吧，你要的答案还远呢！”

    刘庭玉看了琉云仙一眼，眉头舒缓三分，但还是默声不语，继续上路。

    走了三月，可算出了姜国，此次并非赶路，刘庭玉跟随琉云仙在姜国境内四处游离，尽可能的踏足每一条道路，看到境内土匪横行，遍地哀骨，成群的乌鸦，满山的野狗，刘庭玉年少时在邬堡之中，不敢说权贵世家，也算是当地豪族，不能说钟鸣鼎食，但刘庭玉从小未挨过饿，受过冻，这人间残像少时哪儿能看到，可现在他已经由开始的愤愤不平到了见怪不怪，这便是乱世惨象。

    来到葫芦口，这里刘庭玉再熟悉不过，这是他少年成长之地，同样也是他噩梦开始之地，如今，葫芦口得到命令，被姜国军队全面掌控，原先的寨子和三个邬堡，被修葺成铜墙铁壁，两两之间打通了内部坦途，可做迅速救援。

    刘庭玉站在高山之上，看了一眼曾经长大的地方，似是想起了旧事勾起了哀愁，被琉云仙一句：“走吧！”打断，两人再次上路。

    过了葫芦口，跨过晋国封锁线，来到了晋国，没走几多地，却是另一番样貌，一副让刘庭玉惊讶的景象。

    越走近陆安，人越多了起来，农耕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商贾之人，熙熙攘攘，纷纷扰扰，行伍之人，纪律严明，身姿英武

    一路的祥和，一路的富康，全然没有乱世惨象，让人感觉到晋国脱离于乱世之外。

    一路之上，人口密集驳杂，繁荣异常，更有些大城之中，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琉云仙带着刘庭玉一路走一路看，多在繁华之地打听，这些晋国百姓，虽然富贵，但多有从军意向，百姓富足，常有报国之心，此等大国，上下一心，何愁霸业？

    等到刘庭玉走进了陆安城，才算是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繁华，陆安城中，两边商铺林立，叫卖叫卖声音不断，道路能够容纳八匹马并列通过，无论康庄大道还是胡同小道，皆是干净异常，有些酒店客栈比北苍宫正殿还要大上三分，整座陆安城，白天高楼耸立，车水马龙，晚上灯火恍惚，灯红酒绿，这彻底惊呆了刘庭玉，如此繁华，可称天下第一！

    刘庭玉向琉云仙问道，为何同样十年征战，姜国越来越弱，晋国越来越强？

    琉云仙便将陆安崛起的经过娓娓道来。

    陆安作为晋国首都，成为乱世中骤然升起的一颗新星，这里面和晋国的革政分不开，晋国在七年前，“乱世源”开始第二年，因为受到商国、卫国两国的猛烈攻击，成为乱世之中第一个倒下的七大国。

    晋国在此存亡时刻，晋国国主赵华英一面向姜国林氏献上一半领土，退出联盟。

    一面借退出联盟作为筹码，向夏氏提出停战存国，两方谈妥，晋国得以生存，两年后，乱世源第三年，晋国借养民生息的口号，开始了革政。

    当初，最先提出的革政的是赵华英，他任用七个赵氏宗亲，以这七人为代表，在军政，民政，吏政，农政，商政，工政，宗族七个方面做出了改革，让本来奄奄一息的晋国一跃成为了乱世中数一数二的大国。

    被赵华英提拔起来的七位王族贵胄，成为了现在晋国的七国柱，号称“晋七狮！”也叫“晋国七国柱”晋国无论在庙堂人才，还是国家实力方面，都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赵乐的父亲赵伐，便是晋七狮之首，号称铁狮，因为功劳太大，封无可封，被封为靠山王，与晋国国主同起同坐。

    后来，晋国欲花重金向姜国讨要封地，被姜国斥回，届时姜国还是七大异姓王之首，无人得罪，晋国率先打出“勤王师，伐不义之国”的口号，又派人出使大夏皇都午阳城，求得夏氏五国的支持，赐皇家车辇，出兵姜国。

    两国开战，当时的姜国虽然势弱，但是仍居首位，姜国出动十五万人，五万族兽兵，晋国出兵十二万人，同样五万族兽兵，正面厮杀，最后结果，姜国死伤十万人有余，晋国损伤六万，晋国一战成名，武力夺回封地，天下无人敢卑晋国。

    晋国得到失地仍不知足，因为“勤王师，伐不义之国” 的口号，让当时夏氏五国无一国出兵，后来南敌昆国，从无一败，强悍若此，却毫无自满傲慢之心，再次改革，建立金甲军，再后来，晋国一万金甲军反杀昆国五万精锐，晋国一跃成为战国霸主，无人质疑。

    刘庭玉听到后，对晋国国主赵华英和靠山王赵伐心中多了几分崇拜之色，英主配雄才，十年之间天翻地覆变化，卧薪尝胆一举成就霸业，但凡是个男子都要赞叹三分，长吁一声“大丈夫当如是！”

    接下来的几天，琉云仙带着刘庭玉游览了陆安的每一处，向商家问价，向农家问税，同各行各业的人请教，有时请教东西制作，有时讨教原料来源，最后不忘问一下对方本地气候如何，有没有什么宫中趣闻，亦或民家趣事，事无巨细，全部询问一遍。

    最后。琉云仙让刘庭玉全部记录下来，晚上整理成册，又让刘庭玉根据记忆，绘制出了一幅“陆安城”的格局图。

    刘庭玉还将没有见过的兵器，农具单独绘制了一副画册，就这样，在陆安逗留了十天，逛遍了陆安城中每一条街巷，走遍了每一个商铺作坊，将陆安城从上到下查了一遍。

    等到所有记录成册后，琉云仙便教刘庭玉如何的推演赋税，如何估计产出，刘庭玉略略一算，整个陆安城，一年的产出，赶上一个姜国的总产出，陆安城如果要装备一个十万人的普通骑兵部队，只需花两年时间。

    还有，陆安城新型的农具、兵器已然多出了三四十样，轻盈，方便，效率更高，如此多人口，高效率的国家，即使盛世，也是少有，何况身处乱世，这种骇人繁华谁人不惊？

    不仅如此，琉云仙还讲到，晋国靠拒东海，当初夏梁像征讨蛮荒九州岛，建立三大港，晋国，昆国，沂国三国各一，晋国东面“凯旋港”，自从晋国革政后，一跃成为三大港之首，在晋七狮镇东将军赵荣麾下治理，蛮荒被讨伐，长久没有海患，海运昌盛，百姓富足，安居乐业，繁荣程度尤胜陆安不及。

    还有晋国南面，有一城名唤囿城，位居卫国，昆国，商国，晋国四国要道，在镇南将军赵广麾下，四国商贾云动，此城被称作陆上“凯旋港”，

    后来在赵伐的主持下，囿城和凯旋港两地之间开出三条大道，途径晋国十四城，受到晋国保护，方便商贾生意，商贾鱼动，一跃成为晋国经济带，要不然，晋国为何能五年不到，练出一支战国奇兵，这全是依靠金银堆砌。这几年，赵伐又上奏，挖出一条庞大运河，连贯一十四城，晋国只能越来越富。

    刘庭玉听到后，在地图之上找到了这十四个城池，发现这十四个位居平原，沃野千里，西面群山连绵，抵住了西面战事冲击，南面重兵把守，关隘重重，凭借如今晋国实力，破无可破，北面“凯旋港”虽然比邻姜国，可有一条山脉横断，天堑庇佑，再加上姜国羸弱，根本构不成威胁，东面大海，海风袭来，气候宜人，方便劳作，作物可达一年两熟，再靠南面可达三熟，如果再有这运河加持，这十四个城池，既可以成为晋国粮仓，也可以成为晋国钱库，晋国是给自己建了一条国脉啊！

    正当刘庭玉惊讶赵伐手段高明之时，陆安城中，振广楼内，一个赤衣者走到了赵刑耳前，附耳讲到：“主人，大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