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梁
大康龙午阳城
聚集一千八百年传承,极尽富贵,即使如今龙腾大陆硝烟四起,遍地狼藉,也无法淹没午阳城冲天的紫色贵气。城中九街散射,中道南北一穿而过,形似姬氏国都“洛阳城”的九凤翔天,大康取意“九龙镇中原”,城外大河引水,东西而走,城内富丽堂皇,中间一座黑塔直插云霄,九条紫色石龙依次围绕塔山,栩栩如生,这便是名动天下“吼天塔”。
当初为建“吼天塔”,夏梁特意将都城“午阳城”扩大两倍,将城中心腾了出来,城中市民迁到了皇城边上,虽然称作奇迹,但是在午阳城城民的眼中,它还是煞气逼人,似是有百万冤魂缠绕。
在吼天塔的第九十八层,端坐着四位,北面一位膀大腰圆的皓首男子,坦胸而坐,胸前白毛,不怒而威,双手抱肩,闭目无言。
东面一白发老翁,鹤发童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嘴角习惯性的微微翘起,抚着胡须,时不时轻抿一口香茶,也不搭理身旁几人。
还有两个孩童,一男一女,西面男孩完全一副孩童模样,双手鼓捣着茶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时不时扯扯旁边侍女的衣摆,令旁边侍女不知所措,露出娇羞面容,然后自己嘻嘻一笑。
另一个年龄最小的女孩,端坐在南面椅子上,双手带着蚕丝手套,伏在膝上,目光散发出成熟而又深邃的气息,紧闭双唇,挺身端坐,散发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王者气息。
这四人,便是夏氏四亲王,夏犸,夏堃(kun),夏有良,夏嬛。
端坐许久,进来一个黑衣黑裳之人,戴着高高黑冠,面色粉白,双齿墨黑,双唇也发出油亮亮的漆黑色,手拿一把象牙折扇,一步三摇,轻步慢碾的走了进来。
尖声高喊道:“陛下乏困,夏氏族会由微臣与太子代陛下主持。”
四人没有回应,仿佛这人如空气般,紧接着,外面一高声喊道:“太子到!”
太子来到案前,躬身道:“夏嗣拜见二位皇叔!”分别向夏犸和夏堃一拜,夏犸睁开双目,看了一眼夏嗣,紧闭双唇,嗓音中发出一声“嗯”算是回礼,最为年长的夏堃反而热情相向,起身道:“太子多礼了,快快请起!”
两位孩童见到夏嗣,分别起来一拱手:“见过太子!”
夏嗣分别回礼,等到众人一一坐下,白面黑齿男子高声喊:“夏氏族会,开始!”
高喊一声后,侍女,卫兵全部离开,机关奏响,将这房间封锁起来,然后冒出九条飞龙,盘旋在九十八层上空,九十八层,除了这六人与九条飞龙,再无生机。
遥想曾经,夏氏宗族开会,阎龙盘旋,一做防护,二为族兽听证,四周本别有九条阎龙巡视,可如今,十二飞龙军团葬送,阎龙不知踪迹,不免显露夏氏凄凉。
太子上前,躬身道:“不知堃叔发起会议,确是为何?”
“乱世源”起时,夏氏五国就立下规矩,每年一次族会,遇特殊情况,五国都有权单方面发起族会,共同商议!
夏堃一改慈祥面庞,面露悲色,讲到:“太子,晋昆两国结盟,晋国攻姜国,援助昆国十万金甲兵,五千狂狮来帮助昆国犯我卫国。
前些时日,昆国又与祁国讲和,昆国将会对我卫国猛攻,老臣南下还在与沂国开战,两面开战,老臣独立难支,何况晋国近年来革政,强盛异常,十万金甲兵战力非凡,老臣常年与昆国沂国相斗,已然国力不支,望陛下看在五国一脉同源,发兵救卫!”
太子面露危色,刚要张口,旁边白面男子说道:“老亲王危急,却是夏氏一脉之危难,不知各位亲王能否一救!”
夏犸张口:“五千黑熊,一千龙熊,两万‘商铁卒’。”冷冷冰冰,没有多余字眼。
夏有良讲到:“靖国人少,我没有多余兵马,但我可给皇叔粮草五十万。”说完闪着大大的眼睛,像是很努力的样子!
夏嬛轻微抻了抻手套,双手放在了案上,讲到:“我可以佯攻沂国,降低皇叔在南方的压力!”
说完,夏堃面露难色:“感谢三位相救,我代卫国百姓谢过诸位大恩,可还是不敌昆国举国相攻,晋国‘金甲军’战力非凡,若陛下可出兵援我,皇恩浩荡,定可龙战于野,荡平贼寇!”
夏嗣挺起胸膛讲到:“发兵五千地龙,五万骑兵前往卫国。”
还未等夏嗣拍案,白面男子讲到:“太子不可轻言,皇族重兵怎能随意开拔,如若有失,谁来护卫陛下安危,如今天下,皇威镇四方,交给四位亲王定能解决,不必发动天子之兵,震惊天下。”
这时,夏犸冷哼一声,瞥了白面男子一眼,发出洪洪钟声:“我夏氏商讨,岂容你腌臜小人在此大放厥词!”
白面男子一惊,随即笑道:“商亲王息怒,在下不过陛下随从,若不是得陛下御诏,定然不敢触怒商亲王!”
夏犸听到小人竟敢拿皇帝来压他,双目怒睁,一把上前将他提起,叫到:“夫雅贼子,少拿夏梁来压我,打开机关,领我去见夏梁!”说完,一步上去,薅住夫雅的衣领,便拎着他走了出去!
夫雅从小便是宦官,当初林姜揭竿而起,聚集七国之力,发布讨贼诏书,其中有一条“清君侧”矛头直指夫雅,因为“万兽”与“万寿”同音的主意,便是夫雅提出,曾经夏犸也提出斩夫雅,祭旗讨贼的旗号,势必要杀了这腌臜小人,可不知夫雅用了什么招数,让夏梁死死护着他,从那以后,夏犸夏梁原本亲如同父同母的皇族堂兄弟,因为此事生出间隙,自此以后,夏犸不尊臣子礼,而夏梁也无奈处处忍让,任他就是。
众人看到,见怪不怪,夏有良一耸肩,轻叹一声,众人便跟着走了出去!每次族会,差不多都会有这一出,老皇上夏梁不问朝堂之事,同样不问战场之事,族会多会交给夫雅,一两次后,夏犸恼怒,将夫雅当堂暴打一顿,第一次拎着他找到了夏梁,两人争吵一番,后来各自让步,夏犸允许夫雅听政,却要太子主政。
夏犸一手提着夫雅,轻车熟路走到了九十九层吼天塔,进门,一个龟壳摆放正中间,夏犸将夫雅丢在一旁,一步上前,叫到:“老臣夏犸,求见陛下。”
里面传出一句:“哎,我就知道你会来此,是不是夫雅又惹恼你了!”
说罢,从龟壳中爬出一人,身着睡装,一头白发散落下来,双目殷红,微微发出紫光,杵着一根拐杖,站起来,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里面殷红的液体。
未等夏犸说话,夫雅爬了过去,跪下边哭边说道:“陛下,微臣逢旨与太子主持会议,不料触怒商亲王,求陛下饶臣死罪!”
夏梁挥了挥手,讲到:“罢了罢了,下去吧!”
夫雅故作丑态,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这时,夏堃等人也已到达,一一叩首,夏犸却上前:“不知陛下多少日未出过高塔!”
夏梁似是很骄傲的说道:“还有七天,就够九月,这已然是第六次闭关,若再来三次,便可达到预期九九之数!”
夏犸抬头怒目相向,吼道:“夏梁,若再昏睡,大康便完了!”
夏梁一蹙愁眉:“你也糊涂了,只要我长生,阿猫阿狗,我定可一举铲除,何必急于一时,朕定可一展当年雄风!”
夏犸又叫到:“每次来都是这番说辞,我就问,卫国你发兵还是不发兵!”
夏梁疑惑,“卫国怎么了?”
这时,夏堃上前,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说完。
夏梁听完后,不耐烦的说:“按太子说法去办就好了!”说完,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便又钻到了龟壳中。
夏犸似是还有话要讲,刚要发作,便被夏堃硬拉了出来。
出来后,夏犸怒道:“你阻我为何?”
夏堃讲到:“你难道也在昏睡不成,已然乱世天下,国君如此荒唐,大夏只能靠我等,你虽然与他从小长大,关系非凡,但若真把他惹恼,你莫要以为他不敢杀你。
我夏氏三大依仗,其首九条阎龙,一条已然祭天,剩下八条已然不知所踪,就算找到,难道你认为阎龙还会佑护我夏族?
其二是十二飞龙军团,西土远征,飞龙军团已然成为历史,举国上下,飞龙数量堪堪只能组建一个军团,已然了无大用。
最后一个七把上古国器,三大依仗已然所剩最后一条,七把国器其中四把在我等四亲王之手,当今陛下手握一把,还有一把在楚国手中,最后一把身居祖祠,能够发挥作用的,只有我等手中四把,如若你有意外,夏氏又会少一分依仗,莫要任性,还是回去吧,陛下劝不回来了。”
夏犸听后,蕴了口气,立在原地,而夏堃讲完后见夏犸沉默,拍了拍夏犸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敬他,若论忠心谁也比不了你,私下里按族谱我大你一辈,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们同根同祖,还是为夏氏后辈想一想吧。”讲罢,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夏犸矗立原地,心中无数次的问自己,夏氏一千八百年何以如此荒唐,夏氏立国,内圣外王,四方臣服,当初夏梁登基,何等少年英雄,立志荡平四野,深得夏犸之心,两人肝胆相照,身为人臣,何等痛快,可自从十万大山回来,经历那场磨难,两人都被吓破了胆,自此归来,夏犸沉溺于酒杯,夏梁着迷于长生,大康就变得摇摇欲坠。
许久,夏犸出了吼天塔,并未赶回封地,而是去了一趟祖祠,自从陛下笃信长生,祖祠之中的大小祭祀纷纷见风使舵研究长生之术,以至于后来宗祠神兽龙龟被杀,被夏梁扒下龟壳放在寝宫做安寝之器,为求长生已然疯癫,祖祠名存实亡,大小祭祀司命搬到了长生殿为陛下炼药,祖祠之中,只剩下空荡荡的祖宗牌位。
在这残垣断壁,老态龙钟的夏氏宗祠之中,世人眼中如同大康坚垒的“商亲王”一改往日威严,跪拜在祖宗牌位之下,一叩首,还嫌不够,二叩首、三叩、四叩······一直叩到老泪横流,被修整干净整洁的一头花白皓首此刻发丝飞扬,商亲王最后嘶哑的吼道:“人间久不见真龙大帝!孩儿愧对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