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幻梦
杨清缓过神来，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高她很多，从人群的前端侧面撞出来，挡在她身前。还没等他道歉，她先一步回应没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找，校园、楼道里全是人，她走的昏天黑地就是找不到那该死的勤学楼。“我是不是好像把整个学校都逛过了。”日头还如昨日一般毒辣，早晨七点的时间，太阳就已经挂在头顶，晒得杨清愈加烦躁。
“杨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转头去看，“王乐怡。”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智思才对嘛！天呐！你也上江中啊？好幸福又和你在一起上学！”王乐怡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她还在喋喋不休，杨清看出了她的疑惑，打断了她，“我爸让我上这个学校。”
“你爸疯啦？你成绩那么好不去智思，来这？嗷我知道了又是你家那个恶毒女人教唆的吧。这么一想也是，这的学费可比智思低多了…”王乐怡说起来话真的不会停。
“你知道勤学楼怎么走吗？”杨清忍不住问。
“走走走！你跟我走。你几班的？”
“高一六班。”
“噢……我三班的，但是我们在一栋楼诶！”
王乐怡带着她兜兜转转，在一幢楼前面停下，斑驳的墙壁上赫然写着“勤学楼”。
“为什么我刚才死活没发现？”杨清只能佩服自己的眼神。
“我在一楼就不上去啦。”王乐怡观察了一下一楼教室的排布，“六班应该从这个楼梯上去然后最后一间。”她好贴心地说。
“拜拜，等会儿就来找你，你还是一样路痴！”她一蹦一跳地跑进教室了。
徐天晴早就到了教室，一进门班主任就使唤学生打扫卫生，他坐在靠窗的角落，一动不动。看着教室里有些人热情地攀谈，有些人拘谨地坐着一动不动，他觉得有些无聊，目光随即转向窗外。
他这里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教室门口最前面，一个女孩子背着书包走来，踌躇不前，望了望略高的班牌，眼看着她走进教室，在讲台上签了到，应该是听到了班主任的命令，去拿扫把准备干活。
“她还挺好看的。”徐天晴小声嘀咕着。
她扫地经过时，余光瞟到了她受伤的胳膊，隐藏在皮下的小血粒都清晰可见。
她很快扫过去，渐渐看不清了。
“莫名其妙。”杨清这么想。这个早上撞了她的男生，竟然和自己一个班，一双眼睛从她进教室就没有离开过。“还是赶紧离开他的视线最好。”
班主任罗里吧嗦的在讲台上说了啥杨清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说今天是大家第一次见面，要多交流，多认识新朋友，共同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
“好没意思的场面话。”她趴在桌子上，头枕在胳膊上打盹。
第一天啥也没学到，呆在这属实无聊。
铃声一响，杨清就冲出校门，骑上自行车回家，与其在学校里不学习干一些没意义的事情，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天沉下来了，乌漆麻黑的窗外一颗星星都没有。两颗梧桐树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今晚的风格外的大，听新闻报道有台风，台风的路径虽然不会真正经过这座城市，但影响范围还是蛮广的。
窗外风声呼啸，杨清倒是睡的很安稳。
她现在处在太平洋行驶的一艘航船上，“衍梨号”全长882英尺，宽92英尺，吃水达到34英尺的大型轮船。作为二副，她却只负责航海资料图书管理，却不能主要负责驾驶任务，这一点令她非常不爽。
船上的人通常认为，女生干不来这些事，他们完全不放心将一艘船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女生，让她担任二副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已经清点并整理好图书资料的杨清如果能忘了这一点的话，她还是很满意这样的生活的。因为她可以在闲暇时刻站到甲板上吹海风，那种咸咸湿湿的海风灌入她的鼻腔，似乎穿透她的身体，和纯净的大海一起净化她的心灵。
她好像是天地间最自由的存在，徜徉在大海与天空之间，比那些男人更自由。
不远处的海鸥盘旋，缓缓落下，在夕阳衬托下，纯白的身体上点缀着灰色显得独具一格，观察着海面，好像在伺机等待今天的晚餐。
杨清伸开手感受着今天海风的最后一次温柔拥抱，回到舱室。不知为何，低迷的情绪将她淹没，这一晚，她睡得极其不安。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静谧无声，梧桐叶摇摆了一天似乎也精疲力竭了，一绺儿月光如薄纱，轻轻盖了桌面一层。杨清抬头望向挂壁式圆形时钟，两点半。奇怪，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种时候醒来。晃了晃脑袋，毫无睡意。
她只能走向书桌，这个书桌也是烂木头，左上角有一条极深的裂缝，扭曲着，挣扎着，与上方的斑点组合成一张脸，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脸。
她拿开几本书，找到了被压在底下又在几本书之上的画册，翻开扉页，赫然一副航海图，蔚蓝的天空、湛蓝的海底组成广阔的天地，明明只有一张纸的大小。左下角庞大的船只，雄伟壮观，不那么精细，因为这是她梦里的场景了，记忆迷糊无法还原。她喜欢梦的世界，可惜转瞬即逝，只能用这种方式保存她们。
她用指腹摩挲着纸页，凝视碧海蓝天，不知不觉沉沦进去…
梦，都是梦。现实就是在这8平方米不到的小杂物间里，放着一张破烂的床，一张不能称之为桌子的烂木头，还有一把坐上去就会咯吱咯吱响的椅子。这才是她的家，旁人避之不及的小小一方，成了能让她归于安静的避风港。踏出房门一步，那个充满肮脏的地方，充满了他爸与那个女人的痕迹，充斥着下流的气息。她只想逃离。
自从她妈去世，杨忠把那个女人带回家，冠冕堂皇地说青青你不能阻止爸爸自由恋爱。
“道貌岸然的禽兽。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魅力，你老婆死了隔天就能带回来一个女人，美名其曰自由恋爱，你恶不恶心？”杨青丝毫不留情面。
一开始杨清还会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出言讥讽，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毫无愧疚之心，知道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慢慢减少了与他们的交流。到最后“非必要不进行”的程度。
她坐在这间小屋子里时，总是在想，若是直接离开他们……她知道自己完全没能力在这社会上立足，必须得依靠他们的资源。“忍气吞声一会儿又怎样呢？”她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她不由得走出房间，走近那扇铁门，触手生凉。
穿梭在无人的巷子里，小心翼翼地走着，天太黑，看不清路上的状况。这个破巷子即使哪一天摔死一个人，也不会装上一盏灯。
好不容易走到大街上，两边整整齐齐的灯光排列着，正常亮着的没几个，要么一闪一闪，要么直接摆烂不亮。
“这地方还真适合拍恐怖片。”杨清自嘲。
漫无目的，像个游魂一样飘在街道上，两侧没什么商铺还在营业。
只是走着走着，遥遥望去，远处好像有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