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的决定
宴会结束，王氏众人聚集在大厅，一同商议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百年来，他们作为琅琊王氏的子孙，无一不被家族所庇佑，受尽先辈们带来的荣光。
今日这种被动局面，还是第一回遇到，众人皆心中发慌，不知所措。才不过一小会儿，唉声唉气就听见了好几声。
“唉，没想到我王氏竟然会遭受这样打击，我真是后悔当日让王润当官。”
说这话的是王润的兄长王律。
他一向自命清高，然而这会却是自己的亲弟弟，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就心痛不已，恨不得没有这样的兄弟。
王九昭端坐在主事的位置上，显得格外镇定。
一双乌黑的眼眸深邃而沉稳，透露出一股超越年龄的成熟和风范。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波澜。原本黑发如墨，镶嵌在白皙的额头上，一丝丝锦衣线条更映衬着他俊美的容貌。
大厅的气氛十分凝重，除了时不时的叹息声，还有方才王律的反思，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九昭此时才开口劝道：“大家不必如此士气低落，我们王家若是能够通过这场危机，彻底识清身边之人的好坏，真伪，或许也是件好事。”
“话虽如此，还是令人难以接受。九昭你心中可有了应对之法？”
听到九昭出声，王兼也开口说道。
经过今日他的寿宴一事，王兼对世家门第有了不同的认识，往日他总觉得琅琊王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现在才彻底明白，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各位有没有想过，琅琊王氏为何会成为顶级世家？”
王九昭没有直接回答王兼的问题，反而出声询问众人，
见众人沉思不语，王九昭又继续说道：“王氏先祖，谦虚谨慎，时刻以齐家治国平天下要求自己。所以，帝王信任他，族人依赖他，而万民敬仰他。因此，才有了我们现如今的声名地位。”
听完王九昭的话，在座的人都有些惭愧。身为王氏子孙，他们扪心自问，并没有先祖高德。
看着面前从容淡定的年轻人，在场的王氏族人，第一次从心底对王九昭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当日老太爷过世之时，指定下任族长的人选必须是王九昭。那时他不过还是个孩子，许多人心中不服，觉得王老太爷偏心。
随着时光流转，王九昭越来越优秀，做的也越来越合格，年纪轻轻就超群绝伦，甚至拜了闻名天下的旬老为师。
王九昭的才华，令族人惊艳，也令那些不服渐渐没了声响。
后来他更是通过过人的谋略，年纪轻轻就被皇帝任命为太傅。
许多人以为是沾了王氏的光，其实不然，他是凭借自己的能力。
王老夫人将众人眼里的变化，看在心里，只觉分外骄傲。
自从夫君走后，她就悉心栽培孙儿。夫君曾说，九昭这个孩子有先祖之风，将来定然可以带领王氏更上一层楼。
而今天，她终于明白夫君说的是什么了。王九昭确实有惊人的领导才能，他天生就是吸引众人的目光。
尤其是在家族危难之际，一个能影响族人的人显得尤为重要。
“九昭，你觉得王家面对这次危机，究竟应该如何挽救？”
王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走到王九昭的跟前，郑重询问道。
王氏绝对不能就此沉沦，无论未来的路有多难，都要坚定的走下去，王老夫人相信王九昭一定会有办法。
九昭微微一笑，从容地看向祖母，示意她莫要担忧。
随后目光扫过大厅众人，须臾后才缓缓开口道。
“不瞒大家，在这次瘟疫没有传回京中之时，就已经有人告知我这事，初闻之际，我也很震惊，因此立即就差了心腹之人去宁安。”
听到王九昭这话，大家十分惊讶。实在想不通，究竟是如何提前预知灾难的。
九昭忽略了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此时还不能提起子衿，毕竟预测这事太过奇异，一不小心就会引来灾祸。
九昭又冷冷开口，继续说道。
“不过很遗憾，墨柒到宁安之时，王润已经受奸人挑拨，将上书要求提前预防瘟疫之人打入了死牢。”
原本生起一些希望的众人，再听说王润确实做了错事，不存在什么冤枉，顿时神色黯淡，那他们又如何能翻案？
九昭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继续安抚道：“原本那人差点被灭口，恰好被墨柒所救，目前藏在妥善的地方。虽然王润有不查之罪，但是绝没有草菅人命，而且这场瘟疫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只要查明真相，也就可以还王氏一部分清白。”
王九昭的话，让众人原本丧失的希望，又重新被点燃。
现在，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王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必须要团结，要严格要求自身行为。
这次事件对他们伤害最大的其实并不是被牵连查办，而是整个家族名声受损。家族出了问题，他们这些受家族庇佑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瘟疫之事，关系到千千万万的人的生命。
那王润竟然如此糊涂，行径如此草率，不顾百姓安危。只考虑一人得失，这个做法让宁安百姓寒心，也让一直信任王氏天下百姓和官员心中芥蒂。
一个家族的影响力并不是某个人所赋予，而是整个家族世世代代秉持良好传承，并将这份影响力不断扩大。
在现今世人心中，琅琊王氏就是绝对真理，但这并不是他们在座的人有多厉害，而是蒙荫于先祖。
正如方才王九昭之言，先辈们用他们毕生的兢兢业业造就了今日的王氏一族。
一想起这些，王兼就格外懊悔，当时就是他一时心慈手软，才让王润继续做了官。
当年王九昭初入仕之时，就跟他说了王润不适合为官，是他非要留下他，才酿成今日之祸。
王兼眸中划过一丝悔恨，可是也知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王治知道兄长心思，略微拽了拽他的衣襟。示意他莫要多想。看着弟弟担忧的眼神，王兼心中略微有了安慰，知道后悔也无济于事，也就不再去想这件事。
看向王九昭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王九昭自信地笑了笑道：“什么都不需要去做，时间会是最好的答案。”
这话一出，众人都十分不解。
然而却也都不是愚蠢，毕竟都是家族核心。只是这件事情令他们慌了神。
等他们彻底冷静下来，再仔细思考也就都明白了王九昭的意思。
经历这么多年的发展，王氏家族不断壮大，人员也越来越复杂。
在这么大的家族中，自然不止一个类似于王润这般，明明不适合当官，却因为家族之利当了官的人。
当然还有一些外表光鲜亮丽，实际初心已经背离了家族之人。若是能够因为这次事故被一并查出，对家族长远发展来说反而是好事。
那些人虽然名为琅琊王氏子孙，实际却是毒瘤。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所累，经此一事，将家族人员进行一番去伪存真。刚开始会很痛苦，但是留下的都是王氏的精英，今后也会更加团结。
“这次明显就是张太师一党陷害我们，我们就完全没有任何行动吗？”一旁早就憋不住火的王治厉声说道。
他一向做事雷厉风行，此次莫名其妙吃了这么大的亏，真的让他忍无可忍。
“不必担心，我已经决定明日就进宫请旨，亲自去宁安，平息这场瘟疫，这样也能查出事情真相，彻底平息大家的怨言。”
王九昭这话说的十分平静，好似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在场的人无一不目露悲色。
现在宁安出了瘟疫，大家都在逃命，还有谁敢主动去那个地方。这可是在用性命作赌注。
不过也都认可王九昭的想法，这个行径风险与收益同在，若是平息了灾难，等到他日重新返回京上，王家的声望定然还会更上一层楼。
“不可，此举虽然能够挽救我们的声誉，可是那宁安瘟疫是会死人的，到目前还未研究出解药，你过去了，那不是送死吗？”
王老夫人听闻王九昭要去那般危险的地方，连忙劝阻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孙儿去送命。
九昭早就知道祖母会出言反对，双手搀扶她重新坐回去。又出声安慰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孙儿保证。”
九昭负手而立，面向大厅众人，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睥睨天下风范。
只听他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话深深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这是我身为王氏族人，应当尽的责任，若我能从宁安回来，就让我辞去这未来族长的身份。”
此话一出，众人皆为之震惊。
对九昭而言，这些虚无缥缈的荣光，都是累赘。他只想，抛开一切与子衿择一城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