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座次之争
自那日在百花宴上见了安子衿，王九昭总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十分有趣的女子。
这日在听完影卫墨柒对近日京中情况的汇报后，竟然下意识地问了声：“安家如何了？”
闻言墨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主子为何要打听这安家的情况，如今京城世家繁荣，人才辈出，高门贵胄，盛极一时。这安家委实太过渺小了些。
继而又问：“公子可是问的现任吏部尚书，安世荣安大人。”
谁知自家主子似是不悦地回了声：“不，是安世清家。”
听到是这安世清家，墨柒委实惊呆了。一头雾水，不知公子为何要问这家？官位只是六品，还只做些杂事，他们这些专门负责情报网的人，都不会刻意去关注这家的情形。
此时见公子问道，赶紧在脑海搜集安家的情况。说道：“安家只因祖上有些微从龙之功，故有过一段繁荣。但从安世清之父过世后，家族就逐渐下滑。长子安世荣略有手段，如今任吏部尚书一职，为人十分谨慎，次子安世清就略微不足，胸无城府，虽有一腔正气，却在朝中并不起眼。”
没想到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父亲，能教出那般有趣的女儿。紧接着又问道：“安子衿近日如何？”
这下墨柒彻底无语了，按理他们是搜集核心人物的情报，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自然不会关注。
公子问起又不能不答，只好拼命地想近期跟她有关的事，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昨夜凑巧听到一个手下闲聊，谈起这安子衿因为陷害妹妹，又顶撞长辈被罚跪祠堂的事。
当时他还在心里吐槽，这些兄弟实在八卦，竟然关注后宅女子，此时却万分感激。心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去感谢一下。
就把自己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王九昭听。语罢，只见主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退下。
同时墨柒也在心中默默想着，以后这家的事。必定放在头一等上去关注。
“陷害妹妹？看来她在家也过得并不十分如意。”王九昭挑眉，负手而立，自言自语道。
“墨柒，过来。”
听到主子呼唤自己，立马现身说道：“公子，属下在。”
“去找人将百花宴上，那轻浮女子如何摔倒之事宣扬出去。另外，放出风声，就说安家老夫人，倚老卖老。”
听到王九昭的话，心中十分不解。自家主人何时竟开始关注这种后宅争斗了。
让自己堂堂一个一流高手，去干这种事，虽然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但是主子的命令，无论刀山火海自己都是要听从的，何况就是这点小事。
“遵命，公子放心，属下肯定给您办好了。”
“还有，往后你派人在安子衿身边，若有什么事情，可直接出手相助。”
九昭听着窗外翠竹的沙沙声，心中划过一丝愉悦。
墨柒听到主子的安排后，心里一阵窃喜。难道说，主子终于动心了。
自家主子那可是贵比皇子，相貌更是不凡。就有一点不好女色，虽然已同清河崔氏订了婚约。但是一直不曾完婚。
为此可急坏了老夫人，没想到主子竟然对一个普通世家女子上心了。
墨柒心中激动，办事就格外迅速，不过半日，城中针对林玉娇陷害表姐，还有安老夫人处事不公的流言就愈演愈烈。
听到漫天的议论，林先德也震惊不已，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名声都要受影响。急忙找人花钱打点，却不知为何这流言怎么也压不下来。
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明白，这必定是有大人物在背后推波助澜。吓得他急忙叫回林玉娇，好一番耳提面命。
这边的安老夫人在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活活被气病了。她一生最好面子，没想到这一把年纪了，还被议论纷纷。
只好假模假样地派人安慰了一下安子衿，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也算勉强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
心里对安子衿是彻底怪上了，她就知道，这个孙女跟她八字不合。
当安子衿得知外面的风言风语，心中觉得十分奇怪。直觉告诉她，这必然不是简单的传言，像是有人推波助澜，要给她出气一般。
身边的锦儿一脸的幸灾乐祸，撇了撇小嘴乐呵呵地说道：“真是活该，这叫恶有恶报。”
她家小姐这会儿腿还疼着呢，都是那个老夫人的错。哪有这么偏心的祖母，真是老糊涂了。
而子衿却看得分明，她知道因为林先德如今在太后一党下正得势，因此只会处处维护林玉娇，她在心里已经不对祖母抱有任何幻想了，因此她做什么自己并不十分在意，不过这次不管是不是巧合，能够让她出一口恶气，都令她十分欢畅。
过了几日就到了中秋。按照过往的惯例，全家需一同去祖母那边。如今天下仍以孝道为主，有贤之士都认为，君子齐家治国平天下。首先做好的就是齐家这一点，孝顺双亲诚然就变得十分重要。
就连当今天子，在谢太后的强势下，也不得不听从养母之话，只因占了一个孝字。
哥哥子轩因为先前祖母的偏心，这回不愿意再过去。子衿就随爹娘一起来到了东府安家。此时，夜幕降临，只见巍峨的大门上挂着耀眼的喜字灯笼，散出暖黄的光线。
走进庭院里，已摆上了梨木圆桌。每张桌子上都铺着红绸桌布，旁边还放着精巧的小香炉，散发着阵阵檀香。
看来大伯对这次中秋家宴十分上心，这布置都快及得上除夕家宴了。
子衿一行人到来的时候，大伯安世荣已端坐在席中央，旁边空出的位置是给祖母留下的。只见他身穿绛色衣袍，神情庄重严肃。
看到安世清一家到来，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并未起身。仍然只是低头弄孙，大伯的长子安子言早已成家立业，娶得嫂子孙氏，如今已生下一个男丁。
大伯母周氏，此刻还在厨房安排菜肴并未能来此。父亲每次见到兄长安世荣，都会有些不自在。此时更略显局促，兄弟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正在此时，姑父林先德来了。
子衿有些意外，中秋家宴前世可并没有林先德，今生他突然出现，不知又会出什么状况？
柳氏此时已去里间协助周氏，留下子衿与子溪姐妹二人说话。看到林先德带着林玉娇，林玉华过来了，安子溪忙起身相迎。
看到安子衿的瞬间，林玉娇的眼中划过一丝恨意，但又想到父亲才告诫过她，不能在明面上与安子衿起冲突，这样会给人留下话柄，对自己的名声并无好处。
想着爹爹已经为自己设计好了，一会儿定要安子衿身败名裂。
林玉华也看着妹妹玉娇暗暗示意，原本他对安子衿并没有看在眼里，不过是个软弱少言的妹妹罢了，他心里一直关注的是表兄安子轩。
但是通过妹妹对百花宴的描述，他觉得这个安子衿绝对不简单。而此时看着笑意盈盈坐在这里的女子，林玉华就彻底明白了，为何妹妹斗不过她。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玉华的打量，子衿也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表兄。他与林玉娇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但是却比林玉娇聪明得多，当然也比林玉娇狠得多。前世最后才知道，林玉华一直嫉妒哥哥的才华，所以一直暗地里跟哥哥较劲。
幼时，他们本都在一个学堂上学，只因一次比试诗文，哥哥赢了他，就一直怀恨在心。前世哥哥娶的那个妻子，也是这林家的亲戚。
原本爹娘并未相中那女子，可是哥哥就吃了秤砣铁了心般非要娶她。成亲后果然性格泼辣无理，把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不说，还与旧情人牵扯不清，气得哥哥与那人斗殴被暗算，此后一病不起。
子衿总觉得哥哥这事透着诡异，不过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兄长再娶那个泼妇了。
子衿几人各怀心思，面上却不得不都装作一团和气地交谈。而此时，安老夫人也来到了主位坐好，一时间顿时热闹了起来。
子衿看到林先德与大伯安世荣一左一右分坐祖母两边，父亲反而座次略微靠后，心中升起一阵不喜，按理父亲是长，凭什么是他林先德坐在那里？
子衿就来到席间，借故要逗自己的侄儿。趁此机会说道：“今日这座次，子衿有些看不懂了？”
安老夫人一见子衿就头疼，见她发问就不耐烦地说道：“你懂什么？”
一向就是如此，席间的人早已习惯这个座次。
子衿脆声说道：“难道不是长者为尊么？祖母既然在中间，为何三姑夫反而坐旁边？要是被传出去了，岂不是又要说我家长幼不分。”
此话一说，林先德顿时面上微烫。他一直看不上妻兄安世清，何况自己的官位也比他大，难道还要委屈自己坐在下方？
因此也就一直这么坐着，其他人不说，就当默认了。今天却被这个丫头说破，还真是十分气人，这么一来反成了自己不懂礼数。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安世清打圆场的说着：“都是自家人一起团聚，何必计较座次，小孩子的话先德不要放在心上。”
听完父亲的话，子衿在心里暗呼，自己这个爹爹还真是糊涂，他还真当天下一家亲。如果林先德心中真有他这个妻兄，那就一定会尊敬他，在座次上定不会逾越。这种逾越就是在试探父亲的底线，当他发现你不在意时，就会变本加厉，愈演愈烈。
因此前世就成了他们升官的垫脚石。大义灭亲，连升几级。
看着安子衿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翻过篇去，林先德无奈只得将安世清拉到上方，自己则坐到了下方，虽然心中十分不悦，但是面上却丝毫未显现出来。
一直冷冷看着场上情形的老大安世荣，心里却对自己的侄女安子衿有了一番别的计较。没想到这个侄女小小年纪竟然比自己那个糊涂弟弟看得深远。可惜了，是个女子。
这时柳氏与周氏妯娌两个，也安排丫鬟们将菜肴都端了上来，顿时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众人坐定后举杯欢饮。好像刚刚的不快似是从未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