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雨欲来
晨间的听雪轩景色是极美的，院内种植着一排排整齐的翠竹，翠绿欲滴，在微风中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子衿早早起身，这会儿已梳洗完毕。正与锦儿在侍弄院内的花朵儿。
当柳氏走进院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女儿正在修剪花朵的场景，那火红的花瓣映衬着子衿纯粹的笑容，令柳氏的心也好似被感染了一般。
打心底来说，柳氏对子衿这个女儿的感情是复杂的。这些年也有些后悔，在年幼时对她的冷淡。难产也确实不是她的过错，只是那算命先生的话，还言犹在耳，令她也不得不小心为上。
而今与女儿的隔阂已经生成。她也能感受到子衿不愿与她十分亲近，女儿性格虽懦弱了些，唯独在与她相关的事十分倔强。
作为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这般，心中必然是十分不喜的，也就刻意不再去想与女儿的关系。可是，昨日子衿表现出来的亲近，又令自己改变了想法。
一边想着就已走到了子衿身边。
看到母亲突然过来，子衿心中一喜，放下手中的物什，连忙拉着母亲过来石凳上落座。问道：“母亲，怎么这么一早就过来了？”
柳氏看着子衿明显地亲近。也就格外温柔地说：“刚刚你祖母派人过来，说是许久未曾见你，让今日一同过去请安。”
子衿听完，心中一沉，面露忧色。
说到安家的这个老夫人，还真的十分难缠。老太太膝下育有两子一女。
这老夫人唯独宠爱长子和幼女，对安子衿的父亲一直看不上，当然对于安子衿这个孙女也就更谈不上多喜欢。
甚至还十分嫌弃，据说是因为安子衿还是婴儿的时候，这老夫人见子衿长得粉妆玉琢，甚是可爱，一时高兴就抱了抱，谁知回去就病倒了。
因此认定这个孙女，必是与自己八字不合。而子衿长大后，性格也变得十分懦弱呆板，不如其他孙子孙女讨喜。故而，每一次见子衿都要挑些问题。
所以前世，子衿是最害怕给这祖母请安的。
柳氏似乎看出来了子衿的担忧，笑了笑安慰子衿道：“我知道，你一向怕与老夫人请安，但近日我瞧你像是长大了许多，言谈举止也不出任何差错，老夫人必定也挑不出什么问题的。”
听着母亲略带安慰的话，子衿心中一动。果然前世自己在母亲面前过于别扭了，才使得母女二人越离越远。今生只要多相处，也就慢慢改观了。
但又不禁暗暗叫苦，母亲刚刚只说对了一半，自己的确不喜欢给祖母请安。
一方面是觉得十分麻烦，虽然重活一世，不再是前世那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孩子了，但虚与委蛇也令她觉得十分疲惫。
另一方面，子衿想到祖母一向不喜看到她，故而每次不去请安，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却派人来特意叫她，这里面一定是有别的缘故。
如果没猜错的话，怕是那林玉娇又去祖母面前嚼了舌根。毕竟昨日百花宴她一身狼狈地回家，心中必然十分怨恨的。
虽然子衿心中这么想，却也不想让柳氏过多担心。于是就顺着她的话回复说：“娘亲说的极是，女儿知道了。”
看着女儿乖巧听话的样子，柳氏心中也不由得喜欢了几分，让子衿陪同一起用过早餐。
母女二人，收拾妥当后，就一起出门前往东府安家。
因这老夫人尤为喜爱长子，故而一直跟大伯安世荣住在一起。
柳氏作为儿媳，虽然婆婆离得远些，仍然还是坚持每日忙过西府事宜后，就去东府给婆婆请安。
时下虽民风开朗，但是尤为注重名声。若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孝顺，对于那人而言无疑就是莫大的耻辱。
安世清与柳氏这一对夫妻，尤为看重名声，家族和睦。故此。纵然知道老太太偏心，但在孝顺母亲这里，做的挑不出一丝毛病。
即使如此那又怎样，前世自己一家还是被姑父林先德所害。大伯明明可以救，却眼睁睁看着亲生弟弟锒铛入狱。
自己这祖母那时又在何处呢？不知她是否知晓一直引以为傲的三女婿却生生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此这辈子，安子衿心中是十分清晰的。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可是一味地愚孝，那是没有半分意义的。
许多人会觉得父母天生爱子女，但这爱也是夹杂着许多不同的。有的偏心争气的孩子，比如这安家老夫人。还有的或是喜爱幼子，或是偏心独女。
故此一碗水从来就端不平。
走到祖母居住的院落，子衿顿时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今日的院子也显得极其暗沉，透露着一股严厉的氛围。
高耸的青松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原本应当庄重，慈祥的景象，在此时却有了一番冷意。
厚重而古老的红木大门，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看起来高贵华美。
院所的石板路铺的整齐而平滑，据说这路是祖父在时，找工匠修建的。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如新。
门外候着的李嬷嬷见子衿母女过来，淡淡说道：“老夫人才用完早饭，这会儿在大厅同大夫人们说话，稍后我去通报。”
说完若有若无的看向了安子衿，带有一丝同情。
子衿也感受到这李嬷嬷的打量，心里也几乎笃定，接下来怕是一道鸿门宴等着自己了。
“二夫人，子衿小姐，你们进来吧。老夫人正等着呢。”
听到回话，子衿与母亲一道朝屋里走去。远远就能看到，大伯母周氏带着安子溪以及安子言的长子安若儒正与老太太说话，还有那林玉娇也卧在祖母膝下，一片欢声笑语。
当子衿走进荣禧堂，刚刚那些说话声，骤然停止了。
众人的眼光纷纷看向母女二人。柳氏似乎也感受到了氛围不对，忙说道：“母亲，儿媳同子衿给你请安了。”
老夫人，只是轻轻“嗯”了声，并不言语。
一旁的周氏，忙说道：“弟妹来了，快坐下吧。”
柳氏刚刚坐下，子衿原本想站到母亲背后，谁知那老夫开口说道：“子衿，你慢着，我有话问你。”
子衿抬眸，就对上了老夫人那双阴沉沉的眼睛。没等子衿行礼，说道：“安子衿，跪下，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