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痛与苦
潮湿阴冷、昏暗脏乱是地下牢房的固有环境,不过那是别人呆的地下牢房,此刻九凤院琉璃呆的却是个床褥松软、有专门桌椅、有独立卫浴的单人起居室,另外还有个烟囱通向隔壁牢房的壁炉,里面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温馨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单间。壁炉旁边的地面有一块光滑的凸起,九凤院琉璃后背枕着一个软乎的靠背垫依偎着突起而坐,屁股下的是一块同样软乎的坐垫,地面被处理得光滑而整洁,好似哪怕一颗沙子都不见般的干净,少女正手捧着一本书仔细的阅读着,旁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宛如冬日里围炉而坐的文静女孩。
“九凤院,你多加点柴火别省着,这里怪阴冷的,小心感冒……”
“棉被、靠背垫、坐垫、壁炉全都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哪怕想打个喷嚏都难,天海君你真不进来一起烤火炉取暖吗?”
“不用了,我在牢房外面方便行动,倒是九凤院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够了,独立卫浴、壁炉、桌椅还有这个让我靠背的凸起,都是你用土遁术做的,还有那些吃食,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搬到这里住了呢。”
“当然不会在这里住,看那群长老的态度,我得计划计划带着你逃出去!”
说到这里九凤院琉璃皱起眉头,虽然脚滑磕晕完全是个意外,可连累了天海翔太这个一同穿越而来的同伴,这让她心里十分的内疚。
“……对不起,都怪我,连累到你了……”
“想什么呢,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的,别瞎操心了!”
“可我们才认识不过几个月,在此之前你甚至以为我是个外国人吧。”
九凤院琉璃是个日耳曼人与大和人的混血儿,她出生自大和的一个新兴不过十年的豪门家族,母亲是来自日耳曼的留学生,大学期间与她的父亲九凤院胜已邂逅并坠入爱河,当时九凤院家还只是个做点小生意的家族,九凤院胜已是家中的长男,两人在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就成婚了。九凤院家的婚姻观念并不传统,琉璃的母亲在成婚后并没有像大多的大和女性那般成婚后就当全职太太,而是投身于九凤院家的家族生意中,全力支持丈夫的事业,经过多年打拼家族生意越发做大,从两三家小铺子到十数家分公司,九凤院这个姓氏在大和的全国范围内越发享负盛名。本来家庭状况越发欣实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对于九凤院琉璃来说却并不尽然,小时候家境虽然不算很好,但父慈母爱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她十分喜欢自己那对相敬如宾的恩爱父母,跟他们度过的每一个节日都非常温馨,可在她八岁那年家里的公司上市,自家房子从小公寓搬到独栋大别墅,父母的工作量和应酬量都陡然增加,以前是小房子装不下溢出的温馨,现在是大别墅填满了冷清,父母之间的感情也产生了裂痕时常吵架,琉璃对此非常的烦恼痛苦,如果可以回到儿时,回到那对温柔恩爱的父母身边,纵使大富大贵不要也罢,而有着此番想法的她,在三个多月前的一天,她收到了那封神秘的邮件。
“那又如何,你跟我都来自地球,更同为大和人,是同伴!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再放弃同伴的,谁要敢对我同伴出手,那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天海翔太越说越激动,他的话虽然非常中二,但他的眼神却完全看不出是在开玩笑。
“天海君,你过去是不是发生些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九凤院琉璃突然觉得自己很傻,被神秘人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六个人,哪个不是被命运愚弄了的,哪个不是想寻得改变命运之法的,而被这么一问天海翔太的眼神顿时变得忧伤起来。
“几年前的珠宝劫匪挟持事件你听说过吗……”
“珠宝劫匪?”
九凤院琉璃捏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终于想起三年前一桩轰动一时的珠宝店抢劫事件,不过当年琉璃才12岁年纪尚小没多关心这类社会恶性事件,只记得好像是劫匪在逃走途中闯进一家游戏机中心,他们挟持了当时在店内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客人,后续结果如何琉璃就完全不清楚了。
“那时我还小没多了解这种恶性事件,只记得劫匪后面挟持了游戏机中心,结果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那年我15岁,挟持发生前我正跟三名男同学和两名女同学在游戏机中心里玩耍……”
当时天海翔太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他前脚走进洗手间,劫匪后脚冲进店里,翔太在洗手间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感觉不对劲便偷偷探头查看,发现有几个头戴头罩手拿枪子的人在喊打喊杀的让所有人都集中到一块,翔太一看便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当时非常的害怕,听到匪徒老大让部下过去查看洗手间有没漏网之鱼时更是吓得心惊肉跳,幸亏他急中生智将六个隔间中五个的门全都大开,自己则是躲进第六个隔间里脚踩到马桶上,门半关着留一条门缝,伪装成门关节太滑不能大开的假象,前来查看的劫匪一进门对那些门户大开的隔间一目了然,剩下一个半关的隔间也就没多留意离开了。
随后警方将游戏机中心重重包围,跟劫匪开始了各种对峙,期间发生了一些意外让其中一名劫匪顶不住压力打算鱼死网破,他发了疯的将匪徒头子击伤打晕取而代之,后来还放话逼迫警方让道放其逃走,不然就每隔一个小时枪决一个人质,其他劫匪都明白要是真的搞出人命性质就完全变了,于是开始有意无意的阻拦他,在他打算枪决第一个人质时一名匪徒上前阻止,不料枪支走火一名身穿附近中学制服的男学生被击中要害当场殒命,与他身穿同样制服的几位同伴无不被吓得涕滚泪流,这成了一众匪徒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这意味着警方将会视他们为不死不休的凶徒,剩下的几名劫匪也都一一癫狂了,他们不顾警方的警告开始对人质出手,男的被痛殴,女的则被凌辱。此时翔太透过洗手间门缝偷偷观看到了全过程,刚刚枪支走火被击杀的男学生正是与他一同前来游玩的同伴之一,他极为恐惧身体不住的颤抖,尽管他也很担心另外几位同伴,但他的脚步始终迈不出去,哪怕亲眼目睹匪徒对同伴们拳打脚踢,甚至被拖到一边强迫。
守在外面的警方在第一声枪响后就马上展开了一系列的研讨,周围在围观的记者媒体无不举着高倍摄像机试图窥探被挟持的游戏机中心内部情况。
随后因为匪徒们癫狂内讧又再传出几声枪响,警方终于不再按捺,丢入数枚催泪弹后就强行突入并以最快速度将匪徒们当场击毙,虽然这种不顾人质安危的行动对警方而言是万万不可取的,但也正是因为此等速战速决,人质们才得以尽早脱险,看到有警员冲进来将匪徒一一击毙翔太终于能迈动脚步了,他颤抖着身体走到那位因枪械走火被害的同学旁边,看着对自己“目不转睛”不得瞑目的同学,翔太的心恍如被万千利刃疯狂割刮,再看看因想保护女同学而被殴打至重伤的两位男同学,以及角落里包括两位女同学在内的数名衣衫不整的女性,他无力的跪倒在地,呼吸因为剧烈的心情起伏变得急速,脑袋嗡嗡作响,强烈的悲愤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开始头晕脑胀浑身发软,没一会儿后他倒在地上浑身不得动弹,意识变得游离起来,最后他被一位跟着警员进来的医护人员发现。
医护人员看到他跟旁边遇害的学生穿着同样的制服便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于是边开口抚慰边拿出镇静针给翔太打上,等翔太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医院里了,身边是一脸担扰的亲人们,采访的记者将医院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因为翔太本身并没受伤,加上为了躲避记者的骚扰,翔太的家人再当天晚上便将他带回家了。
事件闹得很大,特别是事件发生时在场的数位身心都受到伤害的人,其中的数名学生尤为最深,也就是翔太一行的几名中学生,不算翔太,三位男同学其中一位遇害,剩下两位因身体上的伤势请假好长时间,而两位女同学则更遭了,她们虽然在事件后就直接申请了休学,没有接触任何校内学生,但事发当天有好事者在附近大楼拍视频拍到了她们身披防火布被医护人员送到救护车上,然后视频被发布到网上,她们被强迫的言论第二天就在校内不胫而走了,翔太虽然精神浑浑噩噩但因为没有受伤也就照常上学了,当他听到那言论后差点没被气疯,为了保护两位女同学的名声,他“澄清”两位女同学只是衣服被扯烂,两位男同学拼死保护了他们,可惜人言可畏,不管翔太怎样“澄清”都于事无补,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他来到学校看到两位女同学桌子上各摆放着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朵白百合,从跟她们俩关系要好的女同学口中得知,原来事件后她们都患上严重的抑郁症,而就在前一天她们还是忍受不了抑郁的折磨相约一起双双走上不归路。
这一消息让翔太宛如晴天霹雳,因为当初放学后去游戏机中心玩是他提议的,所以他一直觉得大家遭受此等变故全是他的错,而他却见死不救,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作为人的资格,强烈的负罪感让他此后再也没有面对生活的意欲,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跟任何人交流,除了一些基本的生理需要他绝不打开房门。
有一天家里人有事都不在家,他肚子饿得不行便走出房间到附近便利店购买吃食,在回家途中却在一条僻静的小路里碰见两个女学生被三个小混混纠缠着,看着那俩女孩他仿佛看到逝去的两位好友,一股莫名的怒火顿时从他心中迸发而出,他拼了命的冲上去朝三个小混混挥舞起拳头,尽管双拳难敌四手被一次又一次打倒,他也没有放弃屡败屡战,最后三个小混混打累了也感觉眼前的这疯小子不对劲便纷纷落荒而逃,翔太被两个女学生叫来的一些好心人送到了医院。虽然惨败收场,但那一瞬间他想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真正该如何赎罪,如果不想再见死不救,那就自己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拦下一切伤害,强到可以守护一切珍视之人。从那以后他重拾书本开始玩命学习,将学习成绩提升到过去从不敢想象的高度,同时还学习最常见也泛用的大和格斗技巧——空手道,为了锻炼身手还到过一些小混混经常出没的地方,虽然落得个在外经常打架斗殴的坏名声,但优异的学习成绩让学校不敢轻易开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