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养精蓄锐
浩浩荡荡,足有数百人。一进来,就把剩余牢房给占满了。
凌季恒这才知道,原来被牵连的,不止他们凌家一家,江南有头有脸的人家,差不多都被抄家流放了。
可谓是,改变了江南地区的商业格局。
不过,祸福相依,谁能保证没有抄家流放这一遭,他们能在江南躲过水患和瘟疫。
也许是上天垂怜,给他们一条生路。
老太爷见昨晚还一起聊天喝酒的伙计们都被关了进来,一时间来了劲儿。
扒着木头栅栏问:“老陈,老李,老王,老韩,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别提了,那姓高的不当人,前脚刚放我们走,后脚就带人去抄家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关键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弄进来了。”李老太爷唉声叹气。
“我和老李一样,本来还为你家感到惋惜呢,结果转头就跟那什么侍郎扯上关系了。
我家世代经商,旁支里有没有当官的,我能不知道?明明就是”韩老太爷义愤填膺。
“老韩你可别说了,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陈老太爷谨言慎行。
“现在还有比抄家流放更糟心的吗?”王老太爷生无可恋。
凌老太爷倒是精神了:“有啊,秋后问斩!”
众人:“”
果然啊,惨烈都是对比出来的。
凌老太爷看着平日里跟他明争暗斗、把酒言欢的老伙计们垂头丧气,忽然间就释然了。
跟他们比起来,自家还算好。起码女眷少,流放路上不受累。
韩老太爷:“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能生就是不能生,当谁不知道呢!”
李老太爷:“多子多福的快乐你不懂,哪怕流放,我也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信不信?”
陈老太爷:“是挺少的,满打满算二十二口,还没我家老大房里人多。”
王老太爷:“你们都说完了,让我说什么?”
男人这边陷入安静,女人那边却哭得越发汹涌。
谁能接受啊,从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一下子沦落到比平民百姓还不如。
吃不饱穿不暖,流放路上说不得,还得被官兵欺辱。
这一哭,倒显得凌家女眷有些格格不入。舒慕云犹豫了会儿,看向大家:“要不,我们也哭上一哭?”
“哭啥哭,省点儿力气好上路!”老太太声若洪钟,不仅震慑住了凌家众人,就连其他家女眷,也有不少止住了眼泪。
事已至此,确实多哭无益。还是好好歇着,等待流放吧!
流放众人像是被官兵们遗忘了似的,扔在牢房里,既不给饭,也不给水。
就连上厕所,也得人墙堵着,不然轻易就被隔壁异性看去了风光。
此时此刻的官兵们在做什么呢?吃喝,睡觉,还有看守财物。
连日奔波,一个个早就受不了了。如果不是怕出意外,他们恨不得晃晃悠悠,将行程拖上个十天半月。
然而,就在前两天,队伍在靠近江南地区时碰见了滚石。
高洪斌怀疑是贼人作祟,便让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
所以一群人才会赶在凌家喜宴当天来到江宁府,又连夜抄了凌家。
发现凌家没有转移财产,才松了口气。然后又将圣旨上的其他地方一并抄了。
高洪斌让官兵们休息,自己则带着几个受了伤的前去医馆看病。
“大夫,我这脚没事吧?”高洪斌急切地问。
“没事,就是扭伤了,又没休息好。给你开两副药,内服。平时里这脚不要用力,养上个十天半月,就会好!”老大夫说完,在纸上写下药方。
“诶,好,烦请大夫再给我手下兄弟们看看。”
老大夫点点头,前去查看官兵们的伤情。
一个个看起来没有高洪斌严重,打开衣服却发现,伤口发炎了。
身体也有些烫,显然处在危急时刻。
老大夫面色大变,立即派人给他们熬制汤药。
然后拿刀子割掉腐肉,还叮嘱几人,千万不要淋雨。
若是伤口迟迟不好,一定要将腐肉剔除干净。
高洪斌神色晦暗,派人快马加鞭回上京送信。
这回抄家,他带了一百多名王府侍卫。本以为可以完美地完成任务,谁成想,江南地区远比他们想象中富庶。
倒也是件好事,可以丰富三皇子的口袋。可押送人手不够,总不能舍弃某家财物吧。
所以,高洪斌想了个招。让流放犯人跟官兵们一起押送财物,等快到上京时,再由王府亲卫接手。
此番送信,便是说明自己的计划。并请求人手,于应天府接应。
之后的时间,便是回客栈休息。一行人赶了十多天路,早就疲惫不堪了。
明天启程,今晚养精蓄锐。
狱卒们是在傍晚的时候给众人送饭的。黑色的馒头,两根咸菜,外加一碗能数得清米粒的稀粥。
凌家人被饿了一天一夜,都很识时务,按顺序领了自己的饭菜,也不管味道如何,都狼吞虎咽起来。
其他家就不成了,哭天抢地,要鱼要肉。
牢头被吵得头疼,朝木头栅栏甩了一鞭子:“不吃?那你们就饿着吧!”
过来送饭的狱卒将馒头一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知不知道,这饭菜,是我家老大花自个儿的私房银子置办的。
真以为你们还是江南大户,吃香喝辣啊!普通百姓能吃上黑面馒头,就谢天谢地了。
往后路还长着呢,说不好,这就是你们最后一顿饱饭。真是不惜福!”
池兴月挑眉,可不相信会有这么大公无私的人。
凌季恒解释:“江南商户常与衙门打交道,多多少少,给过衙役们好处。再说,谁家没个亲戚呀。”
如此,便说得通了。
掰开手里的馒头,闻了闻,没啥馊味。
池兴月掰了一块儿塞嘴里,嗯,还行,不至于难吃。可见衙役们也是用了心的。
将馒头吃完,又喝了两口粥。池兴月感觉肚子涨涨的,红着脸,请舒慕云、葛静蓝帮她挡着,在脏得没眼看的恭桶里解决一下个人问题,然后才屏着呼吸,来到栅栏边。
跟凌季恒头挨头,咬耳朵。然而没说几句,她就困了。呼噜打得震天响,没有一点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