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自渡
熬了两个晚上了，沈榆成很累，可他睡不着，从他爸墓地回来，顾嫣就病了，刚开始他以为是去了山上被山风吹着了，从医院开了退烧针过来给她打上，没想到不管是退烧针、退烧药、还是吊瓶统统不管用。 还是奶奶说是不是在山上冲撞了，他才想起来在山上的时候道长对顾嫣的发问，便接着去了华阳宫。 没想到那道长一点都不意外沈榆成再回去找他，只给了他一包香灰，说冲水喝掉，可以稳定魂魄，下午给她喂下去，不多时烧就退了。 顾嫣是醒来了，可是她的眼神里处处透露着灰败，她好像一点都不留恋这世间了。 沈榆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顾嫣的身上到底有怎样的秘密？他曾问过华阳宫道长，但他回答他的只有四个字：道法自然！道法自然是什么他不懂，他只知道如果顾嫣一直这样下去，他会害怕。 顾嫣痛哭了一场，只觉得心头轻快了很多。 她想跟她妈说“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的要好好的活着”，可牛鼻子老道说的又没错，都想把遗憾圆回来，事实是，圆不回来，还虚增妄念，说了之后呢？ 她死了，母亲、弟弟妹妹免不了伤心难过，但是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这样的难过终究会被温暖、幸福治愈，如果她勉强回去，只会多为他们徒增烦恼，加重他们的经济负担，搞的几家的日子也都不好过。 顾嫣披上棉衣下了床，她的身上只穿了秋裤，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脱的衣服，她不是太在乎这个，只是果真如沈榆成所说，躺的时间太久了，忽然起来真的会头晕。 她慢慢的屋里小幅度的活动着，眼睛止不住的往下掉泪，她心里很明白，经历了这一次，怕是就要和从前彻底的斩断了。 传说，踏入生死轮回之前，必须要喝一碗孟婆汤，每逢看到这样的故事，她总会嗤之以鼻，喝什么孟婆汤呢。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身死之后就该把恩怨情仇悉数去掉，否则，只会徒增痛苦。 自渡吧，顾嫣！ 顾嫣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从此以后，你只能是顾艳艳了，一个超越顾嫣，重新轮回的顾艳艳！ 鸡蛋羹一直在锅里闷着已经过了，但是顾嫣依旧把它拎出来，淋上了醋和香油，默默的吃完，然后就着咸菜吃了一碗小米粥。 沈榆成一直等到顾嫣房里的灯关了，才睡去，一觉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玻璃窗，洒的满屋都是。 看到满屋的阳光，他心里一慌，倏地便坐了起来，但是当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 “奶奶，我自己能行，您不用帮我。”
顾嫣是在晒被子。 烧了两天，大概出了很多汗，感觉被窝里都臭烘烘的了，她早上起来看着阳光好，便把被子拿出来晒晒，结果江奶奶看到了，说什么都不让她干，非要自己给她晒。 江奶奶坚持着给顾嫣扯被子，“别看我年纪大了，我身体硬朗着呢，看孩子都行。”
顾嫣则抱着被子不撒手，“是是是，您身体好，可这晒被子不行，万一闪着了，后悔都晚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老太太先前是什么都指使她干，比使唤丫头都勤快，今天起来倒好，什么都不让她干。 “你们别争了，我来吧。”
沈榆成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顾嫣扭头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邋遢的沈榆成，胡子拉碴的，头发睡的变了形，顶在头上刺挠了一头顶，跟顶了一头杂草似的。 沈榆成见顾嫣笑，也不知道她笑的什么，抱过她手里的被子，搭铁丝上去了。 沈榆成见顾嫣好了，眼见的脸上的笑容就多了，“把剩下的抱出来去。”
顾嫣转身而去，刚进屋便听江奶奶说道，“我买了油条、豆浆，一会你俩把饭吃了，我和你惠香奶奶赶集去了。”
等顾嫣出去，刚好看到老太太出门，这老太太，走的可真快！ 等顾嫣与沈榆成坐下来吃早饭的时候，其实都已经九点半了，豆浆油条早就凉透了，他们热了豆浆，把油条泡在豆浆里还是能吃的。 沈榆成洗了头、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又成了那个干净利落、眉目清冽的沈主任。 在沈榆成的口中，顾嫣得知，沈榆成他爹不用再寻阴亲了，因为牛鼻子老道说，沈榆成他爹在这人世间早就成了一副枯骨，真身去太上老君身边灵修去了。 顾嫣正喝豆浆呢，差点就喷了出来，这牛鼻子老道也忒能忽悠了，但是笑着她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她没有忘记自己这一场病是怎么来了的，没有忘记她在混沌之中是谁给她的指引 “我”顾嫣犹豫的问沈榆成，“我想去拜访一下这位道长。”
也不为别的，她想说一声谢谢。 “他去南方了，说受不了这边的冷。”
顾嫣 “但是他有东西给你，一会我给你拿。”
顾嫣已经不吃惊了，默默的说了一声好，只是当她看到沈榆成递给她的《庄子》的时候，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她对《庄子》的唯一记忆是那句有名的：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牛鼻子老道什么意思，让她放下从前，逍遥又快活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点了，没毛病！毕竟这文，她看不懂! 黄秋莹一进江奶奶家里，便看到坐在摇椅上盖着大棉袄晒太阳的顾嫣，脸上还糊着一本《庄子》，沈榆成呢，正站在水管跟前吭哧吭哧的洗衣服，这场景，啧啧啧，简直了 沈榆成见黄秋莹过来了，连忙和她打招呼，“师姐。”
“怎么样了？”
黄秋莹问道。 “已经好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毕竟还没到中午下班时间。 “没事，我找人帮我盯班了。”
黄秋莹也暗暗惊奇，毕竟那东西是她亲眼看着灌下去的，有些东西不信都不行。 “小黄！”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你们嘀咕什么呢？”
“你这个耳朵怎么这么好使。”
黄秋莹拎着一兜子梨走了过去，“给，没事煮煮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