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质子番外
兰国皇宫中，歌舞升平，兰长涧一身龙袍加身，端坐在龙椅上，静静看着舞姬的演出。
一曲终了，他指了指角落的一个舞姬。
“她留下，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一旁的男子一身深蓝色长衫，不像其他侍卫一样背着剑，而是背了一卷画卷，正是亦书。
世人都知道，兰国那个最不受宠的质子回了国，忽然变得极为受宠，加上自己也好学，成了众多皇子中的佼佼者，回国的第三年就继承了皇位，还吞并了周边两个小国。
他们也知道，这个兰皇有个癖好，他喜欢给妃子作画，他纳了许多妃子，奇怪的是，这些妃子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兰长涧唤人拿了琴，弹了一曲，看向底下那个舞姬。
舞姬因为紧张，并不敢抬头看向兰长涧，一曲终了。她还是低着头瑟瑟发抖。
“不好听么？”兰长涧问道，“我改了许多遍的。”
察觉兰长涧并未用“朕”来自称，她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就撞入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龙椅上的男子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好看，眉目如画，毫无戾气。
她不由得看痴了，恰巧他又对她露出个笑容来。
亦书适时的把背上的画卷递了过去，那画卷是空白的，兰长涧挽起袖子自己磨了墨，提笔勾勒出那舞姬的模样。
“来我身边。”他温柔的语气让舞姬忙不迭点头，端庄了姿态走上前去。
“你看看，像么？”
画卷上的女子明眸皓齿，撑着脑袋看着她，眉眼含情。
但那除了五官和她有些像以外，没有一处是她。
“像…像极了，皇上画的民女就像是有了另一种风情似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奉承道。
“亦书，你看像么？”
“像。”亦书并没有看，他知道，兰长涧画的根本不是这个舞姬，而是半夏姑娘，而半夏姑娘的容颜，他画的怎么会不像呢？
“你想要入宫为妃，还是我给你一笔银子离开。”
舞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个。
她知道，兰皇的后宫佳丽不止三千，可是能够入宫的话…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男子，兰长涧正在温柔的看着那副画。
说不定他会喜欢上自己呢。舞姬有些窃喜，亦书指派了两个宫女带着她去住处，她理了理头发，不舍的看了一眼兰长涧，见他没有分给自己一个眼神，只能跟着宫女走了。
兰长涧依旧是看着那副画，伸手轻轻摸着画上女子的眉眼。
“可我总觉得，怎么都不像她。我怎么都画不出来。”
“亦书，怎么办，我快要忘记她的样子了。”
兰长涧抬头看着亦书，眼尾红红，所幸大殿上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人看到这个和煦的兰皇，红了眼尾的可怜模样。
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她自己不在是什么质子了，自己现在是皇帝了，她可以做自己的皇后，享尽荣华富贵。
那时候，他就可以邀功一般的说，看，做我的皇后，是不是比做百里太子的妾室要好很多，你应该喜欢我的。
他就可以日日给她弹琴作画，看着她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可他托人打听了，百里风华并未纳妾，甚至东宫，根本就没有一位叫半夏的姑娘。
他拿了画卷再问，有老一点的宫女惊呼一声，“这不是江雅儿小姐吗！”
他又燃起了希望，他问那她如今在哪儿？
“这…奴婢只能偷偷告诉陛下了。”
“这江雅儿小姐呀，身子不好，在三年前就过世了，只是她过世那晚在她殿内的人啊…”老宫女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江雅儿死了？兰长涧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的半夏不可能死去，半夏一定不会是江雅儿。
可他找了好久，好久，所有人都说，东宫没有什么半夏，画卷上的人，就是当年去世的江雅儿。
他甚至找了百里风华，那时的百里风华已经是百里国的九五之尊了。
“朕倒是不知道，雅儿她还认识兰皇。”
百里风华的眸中划过一丝悲痛，他已经三年没有想起江雅儿了，他的后宫只有柳南月一人，二人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琴瑟和鸣，恩爱不疑。
“她…身子很好，不会死的。”兰长涧坚持着。
“朕自打九岁那年便和她一起长大，她从来身体虚弱，凭着药吊着命，兰皇何出此言？”
最后他不得不相信，半夏就是江雅儿，而江雅儿，已经过世三年了。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兰国，把自己关在殿内两日滴水未进，亦书劝也劝不出来，只是能听到纸张被揉皱的声音，和他强忍着的抽泣声。
两日后兰长涧自己打开了门，冲了出来，他抓着亦书的肩膀，神色有几许恐慌。
“亦书，怎么办。”
“我好像快要忘记她的样子了。”
兰皇忽然开始大肆选妃，无论是权贵以之女还是平民百姓，乡村农妇，只要是长得和画卷上相似的，通通可以入宫为妃，长得越是相似，妃位就会越高。
他一招，就是几十个，一寻，就又是几十个。
那些人供上的舞姬，歌姬，甚至是送进宫的宫女，都是照着画找的。
当今兰国没有皇后，最高的是皇贵妃，那皇贵妃名唤苏雅，长得和当初的半夏基本是一模一样，能区分二人的只有她眼角一颗几不可见的小痣，就连亦书都不由得惊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像的人。
兰长涧基本是三天两头召见她一次，他在宫中寻了处冷宫，修成当初住处的样子，他让苏雅坐在对面石凳上，撑着脑袋看他，然后慢慢的作画。
苏雅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恐怕是谁的替身，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只是这个位置，和这个位置带给她的荣华富贵。
她尝试了许多次，摸出来兰长涧心中那个姑娘是什么样子，她试着把自己变成了那个模样的人，每次兰长涧召见的时候，她都会穿着粉色的宫装，用妆容盖去眼角的痣，推门慢慢走进这小小的院落，手里拿着点东西，有时是路边随手摘下来的花，有时是出外采购的宫女带回来的一些宫外的吃食，眼神中是笑意和温柔。
世人皆传皇贵妃受尽宠爱，皇帝为了她散尽后宫，独宠她一人，唯独她知道，兰长涧谁也没碰过，谁也不喜欢，他只是用自己的温柔放了那些女人，免得她们在深宫中孤独终老。
而她，愿意用自己的青春换取这个位置，她也曾问过自己是否后悔，答案都是不后悔。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告诉兰长涧，她眼中的温柔笑意，从来不是作假的。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