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瘆人的勺子
冉鹏飞慢慢的回头,余光中可以瞥见淡淡的月光,他不知道那是门还是窗,如果是门,他希望那里通向街道,如果是窗,他希望就在第一层,只要能逃出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他愿意做一切的尝试,可他也同样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转头的动作可以控制,但转头的速度却不行。冉鹏飞的眼珠子感觉快要顶破眼角,在身后的光线中,逐渐出现了窗框、窗台,视野在一点点的展开,他想看看这是在第几层楼。污秽不堪的窗户玻璃也渐渐映入眼帘,有破碎的裂痕,更有不明的干涸的液体,大多是红色,那种最刺激人心的颜色,那些红色的液体痕迹组成了一个图案,那是一枚掌纹,似乎曾经有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按上去的印章。 冉鹏飞的呼吸开始急促,因为他不想再回头,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视野继续移动着,红色的血掌纹边上,是一张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脸,那也不是脸,只能称得上是一个脸的痕迹,就像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贴靠在玻璃上挣扎,之后便留下了那种狰狞恐怖的印记。 “吃吧……” 一个声音在走廊的墙壁上来回碰撞,尖锐刺耳。 “吃吧……” 冉鹏飞的心脏已经和声音产生了共振,他的汗不是流下来的,而是随着他的颤抖被甩下去的。他终于看到了,余光的边缘,是一个肩膀的轮廓,那个肩膀在颤抖,好像是在笑,此刻冉鹏飞也搞不清楚是肩膀因为笑而颤抖,还是因为他自己在颤抖。 一张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比身后的月光还白,蓬乱的卷发垂到耳根,嘴角的笑意带着寒气,直逼骨髓。冉鹏飞吃惊的发现,他的头已经位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因为他的身体还是朝向前方,而脸却面向后方。对面是一个男人,他已经完全看清,离他不过三米远的地方,瘦瘦的,颧骨很高,眼神空洞而犀利,身上穿着白大褂,但到处都是点点的血迹。他的一只手抬着,手里拿着一个小而精致的金属勺,里面盛放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吃吧……” 他的嘴在微微的动,但声音却充斥着整个幽暗的走廊。 冉鹏飞距离他越来越远,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奔跑,可是身体奔向前方,头还是看着后方。 “吃吧……” 又是一声,声音似乎就在耳边,而那个人的模样却已渐渐模糊。 不知跑了多久,冉鹏飞的样子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数不清楚掠过了多少扇房间的门,突然他看到有一扇门是开着的,里面有淡淡的灯光。他停了下来,房间内的陈设被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家医院。房间的正中是一张病床,上面还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冉鹏飞向里面走了两步,他不想进去,但却无法自控。病床的旁边有一条长长的帘子,借着灯光他隐约看到帘子后面藏着一个人影,那个身形和姿势与刚才看到的拿着小勺的人一模一样。 “吃吧……”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出现,冉鹏飞发了疯的狂奔,他没有其他选择,这里只有一条走廊,也是唯一的路,不论拐了多少个弯,他的两旁除了那些冰冷的门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冉鹏飞的脊背发凉,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楼梯,或者能通向外面的出口。 他刚想到这里,前方似乎有了一丝亮光,亮光对于身处黑暗恐惧的人而言,是莫大的希望,面对这样的时刻,这种希望会让人为之疯狂。冉鹏飞拼命的奔跑,破烂的脱鞋也早已甩飞,距离亮光越近,他的心就越紧,在这个人的眼中,亮光是希望,可在他的眼中,那将会是新的恐惧。 也是一扇门,但并不是房间,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像砸在他的脸上一般。冉鹏飞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冲出了门。他急停下来,这里漆黑一片,眼睛在逐渐适应黑暗中的环境,他的脚下冰凉如铁,低头一看,地面不是地面,而是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此时他已看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在他的脚边,就是无尽的深渊,下面能依稀看见一些不能确认的东西。回头,那扇门早已不在,好像是黑压压的一座山矗立在身后,但脚下的金属又是怎么回事? “吃吧……” 声音贴着皮肤传进大脑,每一根汗毛都颤栗不安。 眼前好像慢慢的亮了,冉鹏飞渐渐的看清了一切…… 脚下的金属,是勺子的边缘。 身后黑压压的山,是勺子里那些黑乎乎的东西。 无尽的深渊,是一张血盆大口,正缓缓移向冉鹏飞…… 后背感觉冰凉潮湿,冉鹏飞醒了,虽然没有叫喊,但依然是大口喘着粗气。床单都湿透了,头发也是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 “我的天哪,这都是些什么?我都快疯了……” 冉鹏飞坐在床上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直到身旁那股冷冷的感觉被洒入卧室的阳光所代替。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了几声陆朝红的咳嗽,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咳嗽,而是在提醒他新的一天又来临了,一切都应该从良好的卫生习惯开始。 洗漱、打扫、早餐,炎热的天气,家中却不需要空调。该做的事情都完毕之后,冉鹏飞换了一身行头,出门听从建议,锻炼锻炼身体。可能连他自己都纳闷,这么多人都涌向郊野公园进行锻炼,跑步的也好,打球的也罢,为什么他走到哪里,哪里就突然没了人气。在郊野公园的时间里,他的记忆好像被生生剥去一段,每次都会来到渠南公墓的入口附近,而他就是想不起为什么。 身后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冉鹏飞经历的一切已经让他的神经异常敏感,仿佛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你这个小伙子挺个性,人家都躲着这个地方,你怎么总来呀?”
看守墓地的老头从那间小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冉鹏飞便忍不住好奇的问。 “对了,大爷,您昨天看见什么了?”
“看见的东西多了,谁知道你问的什么。”
老头被冉鹏飞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