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公园的深处

    淅淅沥沥的春雨终于停了，但天空的乌云还未散尽，月亮的光辉被遮盖得朦胧而迷离，给这片夜色又画上了浓浓的一笔。　　冉鹏飞站在这条小路的一端，虽然路边上立着一排路灯，但却从未通过电。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以躲避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他知道这条小路的尽头再转弯，就是正海小区北面的一大片郊野公园，在这个公园里，一切都是免费的，也没有任何娱乐的项目，有的，只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色彩斑斓的野花。公园里的很多设施都显得十分陈旧，坑坑洼洼的石子路，锈迹斑驳的健身器材，漆色褪去的亭子和围栏。白天的时候，附近几个小区的人会来里面散步闲谈，可到了晚上，这个公园的黑暗却让人望而却步，因为他们知道，不仅仅是黑暗，在黑暗的尽头，还有一个令人生畏的地方，那是一片公墓。　　冰凉的苦咖啡开始发挥功效，冉鹏飞清醒异常，此时他已经站在郊野公园的南门，一阵风吹过，衣襟未干透的冉鹏飞打了一个冷颤，树叶的沙沙声在眼前的黑暗中蔓延。他觉得时候到了，手机手电筒的光线在眼前几米的范围内形成一片光晕，像一个罩子似的，把他笼罩在其中。冉鹏飞深深吸了一口气，与生俱来对黑暗的恐惧让他有些犹豫，他不知道黑暗之中会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但想起了谢文瑜说过的话，他还是决定去体验感同身受的感觉。他一只脚迈过了郊野公园的门，当鞋底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又是一阵凉风迎面袭来，泥土、雨水、枯枝、败叶打在脸上和身上，手电筒的光也突然熄灭。　　冉鹏飞揉着眼睛退了几步，面前的景象却逐渐清晰起来，天空的乌云被刚才的凉风撕开一角，月光从中洒落，给眼前的一切披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余晖。他定了定心神，再次迈步进入，而这一次，所有的响动都戛然而止，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冉鹏飞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准备随时记录着自己内心所想，他需要给自己讲一个故事，一个让自己学会真正恐惧的故事。　　“好吧……开始吧……”　　冉鹏飞缓慢的移动步伐，消失在郊野公园的暮色之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冉鹏飞没有找到印象中的那条石子路，可他的脚下并不是泥土，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跟随着他的步伐延伸，在他的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不对！这段距离不会太远，为什么看不到小区里的灯光？冉鹏飞的心脏紧了一下，他迅速把手机放在嘴边，记录下每一个让自己颤抖的瞬间。　　“继续吗？”

    冉鹏飞轻声问自己，他拿起手机，刚刚对准了麦克风，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回去吧……”　　冉鹏飞一阵惊愕，手机也被他扔出几米远。他的脑中嗡嗡作响，一路狂奔，沿着那层薄薄的灰。那是他来时的路，他相信他会回到起点，今夜已经足够。可是他错了，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时，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发生变化，无尽的黑暗已经将他吞噬。冉鹏飞撑着自己的膝盖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顺着喉结抖动，他抬起头来，眼中的恐惧像射出了两道光芒，照亮了前方一块破烂不堪的木牌——渠南公墓。　　薄薄的灰已在脚下消失，除了密林与杂草，冉鹏飞的面前只有一条路，但这条路却必须穿过那块木牌。起风了，乌云遮月，黑暗又再次袭来。身后树叶的沙沙声好像在不断的催促着他赶快往前走。冉鹏飞的视线中，只有前方小路的尽头有些微弱的光亮，这是唯一的路，也是唯一的光。他顾不得多想，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黑暗在迫近，他用稍稍恢复的体力再次狂奔，唯一的选择是不是唯一的希望，此刻并不清楚，大大小小的墓碑从身边飞速掠过，他不敢回头，因为后背上的汗珠似乎已经结成冰凌。他只有向前，前方的光亮越来越清晰，仿佛还有吵杂的声音，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地方，但只要能脱离黑暗的恐惧，就义无反顾，而现在，已经越来越近……　　“啊！”

    冉鹏飞再一次精疲力竭，他全身都匍匐在地上，突然的光亮有些刺眼，恍惚之中，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是人！很多的人！好像农贸市场中一样。在一块非常开阔的空地上，四周的黑暗像是墙壁，可这里却灯火通明。这就是一个夜市，商贩们都在地上摆着摊位，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回挪动，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冉鹏飞站了起来，他很奇怪自己的身上居然一尘不染，那刚才的一切到底真不真实？　　“这是你的吧？”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冉鹏飞哆嗦了一下。放眼看过去，那人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却不知道何时站到了他的身旁。　　“呃……是……谢……谢谢……”冉鹏飞接过手机，他的嗓音在疯狂的颤抖：“怎么在这？”

    “路上捡的。”

    那人说完，便扎进了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　　冉鹏飞呆立在原地，他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1：04了，不可能这么久，绝对不可能！他又想到了录音，当他对准麦克风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商贩在微笑着向他招手。　　那是一个老人，生意似乎非常冷清，在所有的摊位中，他的摊位是唯一没人光顾的。冉鹏飞的好奇在这一刻战胜了恐惧，他走了过去，渐渐看清了老人面前摆放的东西。怪不得没人来看呢，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些旧货杂乱无章的散落在一块破布上，有报纸、水壶、相片，甚至还有长枪。　　“这些都是您卖的？”

    冉鹏飞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卖！”

    “那您叫我过来干什么？”

    “随便挑一件！”

    “为什么？”

    “我这里总有一件东西和你有缘，有缘的东西，我是不会卖的。”

    老人懒散的解释着。　　冉鹏飞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却真的发现了一件他有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