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离水的鱼
深夜，主卧的李小姐和客卧的海珠，两人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到了凌晨两点多，海珠终于还是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惊醒，客厅有微弱的声音传来，她急忙起身出去。
空荡荡的客厅里没人，再往阳台看去，她吓了一跳，李小姐背对着她一个人站在窗户边，即便只是背影，也能感受她此时的游离空虚。
边缘型人格障碍常用抑制剂是有一定副作用的，再加上精神类药物都含一定的镇定剂，有一定毒性，六小时后才能排出体外，所以，不能在六小时内连续服用两次，滥用药物，会造成闭经，眼压过高等症状还会引发抑郁症，边缘型人格障碍也常与抑郁，与其他人格障碍共病。
海珠想出声叫她，但又担心，她如果现在突然出声，会不会吓着她。海珠正想着如何过去时，李小姐忽然回头看她，表情紧张而惊恐，指着对面楼的楼顶，厉着嗓子喊：“欧尼，有人……他要跳楼。”
海珠快步走过去，往她指的地方看，空无一人，黑漆漆的。但李小姐的表情又不像是在撒谎或者恶作剧，海珠只感觉后背发凉。李小姐紧紧拽着海珠的手，惊慌，恐惧，着急。
凌晨的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海珠打了一哆嗦，她赶紧抱紧李小姐，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行为来。窗外的风倒是让李小姐逐渐平静了下来，但吹着吹着又感觉不对劲了，她觉得眼前越来越暗，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渐渐漆黑一片。很熟悉的那种窒息的，被水淹没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自己好像离水的鱼，本能地大口喘气，她看着海珠姐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些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过了好一会儿，那种窒息感才渐渐离开，她的表情渐渐平静，但是脸色太苍白了，瘆人的白。
“小美，老天啊！我们快去医院吧。”
“……不用，好累，我去睡会儿。”她抛下这句话，挣脱海珠的怀抱，像个游魂一样离开了阳台，海珠不放心地尾随过去，看她钻进被子里。海珠不敢睡，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怕又发生刚才那样的事，直到破晓时分，才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因为是阴天，早晨六点多还是没有天大亮，外面看起来灰蒙蒙的。客厅的灯没有打开，有一个身影在客厅里四处乱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明明很害怕，却还是不停地走着，找着；可是客厅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的行为看着就很怪异，最后许是没找到，蜷缩在客厅的角落，睁着眼看着四周。
等闹铃响后，海珠按掉然后第一时间起身就去李小姐的房间：“小美？！”她喊的同时，也把房间的灯打开了，没有人！吓得海珠急忙又回到客厅，直到在沙发和阳台的夹缝中找到了蜷缩在那的李小姐，海珠眼眶一红，赶紧去把客厅的灯打开，灯光一亮，李小姐用手挡住眼睛，稍许才放了下来，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随即又蹲下身的海珠。
纵使海珠内心惊恐不已，但看着她时，还是强自镇定的，看似很平静。“怎么了？地上凉，快起来。今天的工作可以继续吗？要不……”海珠蹲在李小姐的面前，轻轻握住她的双手，非常冰凉。
“没事，我只是睡不着。上午拍完广告，中午我可以在公司的休息室里睡一会儿。”李小姐轻描淡写地说着。其实她一直觉得死去的父亲在叫她，她知道是幻觉，所以闭着眼没理会；但是过了一会儿，叫声越来越大，甚至带着一股怒意喊她，越来越大声，要冲破她的耳膜。“为什么不接爸爸的电话，爸爸的话你也不听了吗？”那个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客厅，她既害怕又心酸极了，所以她发疯一样爬起来去追赶父亲的影子，没有！这里也没有！那里也没有！
当她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赤脚站在客厅时，发现周边有无数的黑影子，一个个穿过她的身体，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杂乱，哭泣的，疯笑的，愤怒的……有一瞬间，她仿佛站在了地狱之门，这个房子是通往地狱的通道，所有鬼魂都从这里进进出出，她就一直赶，一直赶……都赶不走，只好把自己藏起来。她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客厅的灯亮了，那些影子也瞬间消失了，一切恢复正常。只是心里精疲力尽，恢复清醒的李小姐在海珠面前，隐藏不住的疲惫。
海珠终于相信她，真的病重了，可能比自己能想象的程度还要深。
“对不起。”李小姐看到海珠担心忧虑的眼神，跟她道歉，害得她一直也没有睡好，自己一个人难受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给别人添麻烦呢？
“嗯，你是该道歉。”海珠把她扶起来，态度不明地回了这句话。是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也怪她逞强，怪她把自己逼迫到病情加重，怪她太顾及别人的想法而忽略自己。海珠已打定主意，要带她去医院看。
“我跟广告商那边请假一小时吧，我帮你约医生。”这件事由不得她。
“那怎么行？拍完广告再说吧。”
“我一会儿就打电话，你这个状态我真的很担心……”海珠回头去房间拿手机，不给她机会。
李小姐才不会听她的，“欧尼，不可以。”
“李sunmi，偶尔要听听别人的话，别那么倔。”海珠早看透她了，表面柔弱顺从，其实比谁都要倔。
李小姐听完就沉默了，回房间换衣服，看到洗手间里虽被海珠简单收拾过了，还是有些狼藉，牙刷都不知道被她自己扔哪儿去了，只好匆匆拿上手机，披上大衣，戴好口罩出门了。
当她等电梯时，海珠赶上她了，站在她的身侧，怒目看着她，很生气又无可奈何。
这人就是倔死了。
“先去拍，拍完广告再去医生那儿！”说完还随手把一个口香糖扔给李小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两人下了楼，便看到了坐在花圃的车先生，李小姐心想，就该把他的人脸识别记录删掉，省得这家伙有觉不睡糟蹋自己的身体，边想着边朝着车先生走去。
近身了，好大一身的酒气，看样子喝了不少。
车先生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臂，沉沉地看着她，“李sunmi，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你喝醉了。”李小姐想要扯开他的手。
他把她拉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闭上了眼睛，“就抱一会儿。”
李小姐看他这样，心里发酸，没有动。
“我心里难受，很不舒服，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李sunmi，我要怎么办？”车先生问道，呼吸重了几分，呼出来的气都带着酒精的味道。
她真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等他厌恶离开还不如自己先下手，“车贤胜，你不肯放手，是睡我没有睡满足么？“
海珠震惊地看向李小姐，李小姐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片刻后，车先生终于松开了她，李小姐退后一步正眼看他，“你能保证我们偷偷地约p，不影响我和他的感情吗？毕竟，我也挺舍不得你的……身体的。“
车先生喉咙发紧，李小姐这话，其实很伤人。这是把他们的过往描述成只有性了。其实他们相处当中跟其他的情侣一样，于性无关的东西也很多，一起做饭，一起晒衣服，一起看电视……甚至大多数时候与这个无关，毕竟，她这么忙，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能相聚的时间其实并不怎么多，所以每次相聚，他才会像沙漠里的骆驼遇见了绿洲一般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