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特务窝子

    在龙小云和南宫望忙于在美国驻江中领事馆刺探情报的时候，乌鸦也在领事馆中伺机而动。他最大的疑虑是弄不清智永大和尚去了哪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和尚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手机保持了二十四小时关机状态。他去了西山寺两次，让他心焦的是彗净做了西山寺住持。在普通人眼里这条消息仅仅是一个寺院换住持的普通消息，对于名声日渐下坡的寺庙来说，完全不会有流量，大众的关注点还是集中在‘释智定白天做尼姑，晚上穿黑丝开趴，住四千万豪宅与俩和尚结婚’这样劲爆的娱乐头条中。乌鸦却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智永是被官方羁押了，已经没有资格做一寺之主了，彗净得到了官方认可，宗教管理局批准，是合法的西山寺方丈了。龙小云派人悄悄拆除了西山寺方丈室的监控，并暗示彗净炸坏了方丈室的暗道以绝后患。开放后面的洞窟，包装成西山佛影著名经典。说也奇怪，自从炸了暗道后，在下午三点半到五点钟，日渐西斜的光影中，隐约有佛的影子出现。

    “太阳都帮助他。”乌鸦看着有关西山寺的报道心下愤愤不平。让他惊恐的是，他手机中收到了一条短信：

    乌鸦先生：经查你母亲庄梦蝶女士还健在，现居东北504林场老树沟狐仙庵内，法号妙真。马恒善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和东野尚心脏被置入了微型装置，如果你偶尔会感到心悸，建议你去看医生。控制器在马恒善的书桌里面。如果要查体，建议不要去军队医院。

    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乌鸦回拨回去的时候，开始还嘟嘟响了两声，便再也拨不通了。乌鸦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摸着自己隐约感觉不舒服的心脏，思绪万千。最后选择了相信，并且做了一个更大胆的行动计划。

    乌鸦是在南宫望开始行动的当天晚上离开的。龙小云得知南宫望当天行动失败后，跟汪明川商量了这个看似冒险的计划。汪明川通过特殊渠道通知了潜伏在马恒善身边的国安人员。于是便发给了乌鸦上面的短信。龙小云隐约猜到了那人是谁，对他充满敬佩和感激之情。“汪大哥，替我向那位兄弟致谢！”龙小云动情的对汪明川说道。在一次闲聊中，汪明川提到一个国安兄弟为了执行任务，在大好年华，抛弃大美前程，毅然决然的隐名埋姓，象从人间消失一般。已经七年了，都是汪明川跟他单线联系。

    南宫望第三次顺利地潜入到目标办公室，与他配合的特警小战士也化装成维修工，两人前后进入了玫瑰楼。小战士在弱电间利落的找到了信号箱，把微型监控摄像机安装到现有的摄像头中，一切顺利。南宫望开始行动了。南宫望拿出龙小云给的特殊工具，对着保险柜摆弄了几下，只听咔嚓声响，保险柜便打开了。假爷掏出相机，把里面的文件挨个拍照后，又把保险箱复原。任务完成的出奇得顺利，南楼大厅里面开始传出歌声，领事馆的文化活动开始了。小战士大摇大摆的进到弱电间，接上电后，背着工具包快步走了出去。假爷此时恨不得立刻下班离开领馆。他想知道他跟踪的人究竟在耍什么阴谋。虽然他非常想把那套元青花的酒具顺走，为了龙小云的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他强忍着冲动，把盘子又塞回保险箱。

    负责监控的事情又落在了江中武警特战队情报科肩上，当天没什么大的进展，只是一个高个子美国人醉醺醺的进来，然后又醉醺醺的出去，办公室的灯黑了一宿。龙小云对着一张图片上的十几个单位和后面标注的数字陷入沉思。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用途。难道是存款金额，可是有不对，十多家单位，大多数是10亿，有两家个五亿，总计有二百亿的规模。

    “夏奶奶，这些钱，或者数字代表了什么呢？”龙小云看着一边用龙雀刀转圈削苹果的夏龙雀，似乎是提问，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孩子，南宫大侠是听到这张纸是对付咱们的。那就是他们准备筹款。这么多钱他能用在哪里呢？”夏龙雀咬了口苹果，“一定是在股市上面。”

    “也就是说，乌鸦和美国人联手，从这些单位上筹集近二百亿的资金，从股市上来对付我们？”龙小云似乎还不太相信，他知道了影子门万亿资产的家底后，对于二百亿的资金还是没有看在眼里。

    “我晚上请教一下林一山教授，他们也该快回来了吧。”龙小云说道。

    “哥，咱们还是提前准备一下，起码准备五倍于他的资金，应付着。”李媛媛说道：“万一美国有大量资金进来，我们会不会被动？主要是他们的行动时间不确定。”

    龙小云笑了笑没说话，他现在注意力还没完全集中到这张纸条上。领事馆的武警战士回报说乌鸦乘坐的那辆神秘奔驰开走了，两天了没有回来。龙小云断定乌鸦相信了短信内容。他把这一情况跟汪明川做了汇报，满怀期望的等着回音。他知道，这个回音可能需要一周，或者更长的时间，他可以等。这么多年以来，艰苦磨难让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等待着该来的一切。他曾经梦想着自己亲手掐断马恒善的脖子，甚至把他大卸八块，把他淋漓鲜血洒在滇缅丛林中，让野狗把他的身体撕咬成碎片，变成狗屎拉出来。

    他甚至想象自己成为一条毒巨蜥，一口咬住他的喉咙，把毒液从脖子血管注入他的体内，任凭他声嘶力竭的呼救，一块块的把他撕碎，撕成碎片。他自己站在如血的岩石上，看着乌鸦和秃鹫不停的俯冲、盘旋，马恒善的肉渣和鲜血洒在地上，慢慢覆盖上鸟粪。漫长的等待，仇恨还在，他却不愿意看着马恒善横死在自己面前。他是该死，但是不该死在自己的手中。他不想让自己干净的双手沾上马恒善污秽的鲜血。他坚信有毒蜥蜴在，也有疯狂的吸血巨人在，他们会杀死马恒善，过程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血腥和残暴。

    李媛媛轻轻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说道：“哥，江中公安那边已经解除了对南宫大侠的追捕了。南宫大侠获得了自由，但是却不太高兴。”

    龙小云想了想，征求意见道：“我们去看看他？”

    李媛媛答应着，小谢从后面跑出来，举着一柄伞，夏天的江中多雨，整个雨季基本上看不到太阳。“两位首长请稍等，我去把车开进来。”

    “哥，你在想乌鸦的事情？”李媛媛一下子看透了龙小云的心思，接着说道：“想也没用，就像这雨，到了季节自然会下。”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让龙小云心头轻松了不少。他感觉越来越离不开李媛媛了，就像一只解语花，总让他纠结郁闷的心灵得到舒缓。他笑了笑，扶着她上了车。

    人老思静，特别是看到别的老人在安享晚年后，对比之下的心理落差更是让人难受。南宫望看到厚生巷别墅的一众小老头和小老太太们脱去江湖战衣，逐渐开始安享晚年的时候，心中的失落感更是难以复加，先前的斗志和干劲飘然而去。龙小云的一番话让他倍感温暖：“南宫大侠，如果您不嫌弃，可以去马蹄窝，您跟三舅姥爷是老相识，过去陪他说句话，聊聊天。我在那边给您安排了一个小院，闲暇时也可以在马戈拉河里面钓鱼。”

    南宫望往后抿了抿打满发蜡的油头，说道：“感谢少侠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要过一段时间才行，南林寺的普贤大和尚推算自己要圆寂，我准备过去送他一程。”

    龙小云笑着说道：“南宫大侠，我们过两天也要过去，不如您在这里多住两天，我们一同过去。”

    南宫望略加思考，答应了下来。“也好，领事馆那边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我也想再去探究清楚。”

    龙小云笑了笑，他知道南宫望还在惦记那一套元青花酒具，一壶四盅的组合，价值在三千万美金左右。这套酒具早晚会被重新出手，至于是卖到国外，还是在国内流通，都未可知。如果他们恰好在普贤大师圆寂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出手，再找寻回来，就比较难了。

    “您别着急，如果三天之内他不出手，我们就再采取行动。我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不会出差错的。”龙小云的话虽说安定了假爷的内心，也让他老脸翻红，就是一个心思被人猜到后的窘迫。龙小云的话却让他感到温暖，他觉得自己的好心没有浪费。他此时还没有预料到融入他们这个圈子的好处，那种被认可的成就感与被关怀的幸福感，无论你是多大的角儿也需要。

    “哥，左大元抓到了吗？”回厚生巷别墅的车上李媛媛问道，“如果左大元是乌鸦派去的，那么就换回那套酒具，离间乌鸦和美国佬之间的关系。你当时是不是有这种想法？”

    龙小云摇了摇头，否认了李媛媛的猜测，尽管她猜测的正确。他愿意给李媛媛一个小小的满足。“乌鸦指派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是这样，乌鸦直接给美国佬就好了，他们都住在领事馆内。”

    李媛媛微笑着，把脑袋靠在龙小云的肩膀上打盹，她感觉自己脑力跟不上了。前面的小谢目不斜视，专心致致地开车。

    情报科特战队员们不间断的监控得到了不俗的成绩，通过监控，知道了在这个办公室的美国佬被人昵称为本，美国驻江中领事馆文化参赞本杰明-泰勒。本的华夏语非常流利，甚至对一些方言俚语也能随口拈来。

    “他很沉得住气啊，乌鸦也像消失了一般，怎么没有再回来呢。”龙小云心里想着，盘算着可能的情况以及应该的应对之策。

    “今天晚饭一定有鱼。”龙小云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李媛媛听。李媛媛说道：“今天老李去首都开会去了，我现在只能通过电视看见他了。王冲万小飞他们快回来了吧？”

    龙小云算了下时间，说道：“我安排他们直接到登封市跟我们会面了，南林寺的事情需要他们帮忙。”

    “会有大的行动吗？”李媛媛忽然兴奋地问道。

    龙小云简要的描述了一下可能的行动，根据可靠的消息，通天教主伙同他的两个手下，一个叫做什么妙仙姑，一个是俄国来的基普洛夫，好像还有一个韩国人叫朴大木，准备在普贤大师圆寂的时候在南林寺闹事，跟普贤大师比武，谁赢了谁便做南林寺的方丈。通天教主虽然作恶多端，与普贤大师毕竟是师兄弟，南林寺也没有把他除名，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门内之争，外面人无法公开插手。

    车子在厚生巷别墅院内稳稳停下，小谢问明晚上没有行动，便一溜烟的开着车归队了，说是晚上有军地联谊活动，连厚生巷别墅丰盛的全鱼宴也顾不上吃了。

    盯着一桌子的鱼宴，静逸师太跟南宫望开玩笑说：“托南宫大侠的福，我们已经吃了一周的鱼了。小吴，家里鱼还有多少？”

    南宫望瞪着疑惑的双眼，算不出来静逸师太所说的托福的福从何来。他一身的假名牌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头发油腻的趴在脑袋上，犹如两块黑毡布盖上来。好在香水没用很多，只是淡淡的化工合成香味。

    “要是某个大服装品牌看见假爷穿自己的衣服，估计会出巨资央求他脱下来。”李媛媛在院子里和龙小云窃窃私语。

    “嘿嘿，那倒是生财之道。假爷就是厉害，穿着衣服就把钱赚了。”龙小云打趣说道。

    “要是假爷脱了衣服，会倒贴钱给观众吧。”李媛媛说着笑弯了腰，想象着假爷像猴子一般的身体一丝不挂的被观众围观，应该不是滑稽可笑就能形容的。

    “假爷不应该用香水，躲藏的时候，很容易因为气味暴露位置。我们虽然可以通过修炼屏气凝神，隐藏气场或者与周围融为一体，但是气味却很难掩藏。”龙小云一是评说假爷，也是委婉的告诉李媛媛，如果需要潜匿行踪的时候，务必不能化妆。

    “难怪夏姐的皮肤那么粗糙，还不用化妆品呢。”李媛媛恍然大悟。“作为女生，她做出的牺牲太大了。”

    静逸师太喊他们进屋吃饭，两个人匆忙结束了晚上的训练，回到屋里。金汉生、风易扬和南宫望已经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吴文化坐在下首作陪，担负着酒童的角色。静逸师太和夏龙雀嚼着根炸鱼骨，神情素然。

    “小子，那个特务窝子有动静了吗？”风易扬问道，明显有些心急。

    “有价值的消息还多少，本联系了一个叫刘海寿的人，还有江中大学教授王章拜访过他们。刘海寿是通过电话联系的，不清楚具体的联系内容。王章拜访本，是邀请本到江中大学做文化比较的讲座。”龙小云对电话中的两个人都不熟悉，已经请求夏立荷安排人去调查，现在还没有结果。

    “我认识一个叫刘海寿的文物鉴定专家，不过他生活在首都。”南宫望说道，“在行业内他名声还算正直。不确定是否存在重名的。”

    “南宫大侠，您有刘海寿的更详细消息吗？”龙小云问道。

    南宫望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在泉星埔考古现场，文献记录说离主墓百步，有赵王墓，但是文献中没说是在什么方向。工人们在方圆一公里的范围打遍了洛阳铲，也没有找到赵王墓的具体位置。我受邀作为专家参与赵王墓定位工作。当时有两派意见，以刘海寿为主的一派，力证赵王墓不存在，我跟考古所的于同春所长，坚持赵王墓存在。双方僵持不下，后来刘海寿动了气，知识分子的涵养当然无存，我们俩打赌约定，如果他输了，他退出考古界，专注教学。如果我输了，我退出江湖。后来他退出了考古界。”

    “您是怎么赢的？”李媛媛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我抬头看了看星星，按照星卜定穴的方法，确认赵王墓应该在东南方。于是请工人往东南方的扇形面积内打探。在足足两公里的地方才发现赵王墓。”南宫望略显自豪地说道，“位置为什么偏差那么大呢，文献中描述的百步可能是封土堆之间的距离，而现在的考古人员则认为是墓穴与墓穴之间是百步远。莫说是史家的记录，即使是当时的筑墓人也未必丈量的精确。百步是个概数，不同身高的人一步迈出的距离也有长有短，那帮子人用现代人的步幅算出了距离，然后就象拉磨的驴一般在一个圈子里挖。”

    假爷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最可气的，刘海寿作为一个外聘专家，完全架空了当时考古组长于同春，甚至开始主导具体工作了。我赢了赌局对他打击很大，第二天便收拾东西走了。泉星埔考古研究成果是当年度最重要的成果之一，于同春因此仕途平顺，现在做到了分管文化教育的副省长。刘海寿退出了考古界，摇身一变成了文物鉴赏专家，只怪我当初没有仔细考虑，也算是留了一条活路给他。”

    此时龙小云的电话响了起来，大家都竖起耳朵，似乎龙小云的电话中总是藏着让他们感兴趣的事情。电话是夏立荷打过来的。经查现在三个叫做刘海寿的人，一个是在江中船厂做电焊工，一个在席子营菜市场鱼贩，另外一个是首都文化大学的教授，知名文物鉴赏专家。江中大学的王章教授也查清楚了，他夫人在江中船厂做研究员，主要是柴油发电机的研究。龙小云思考了一下，说道：“夏姐，重点监控文物鉴赏专家刘海寿和江中大学的王章教授，电焊工刘海寿可以先先放一下，涉及到江中造船厂，事情就比较敏感了。”

    接下来的监控内容的价值越来越大，本打了一个小时的越洋电话，要求对方在一个月内集齐五十亿美元，并把这些美元存到亨通钱庄的账户上。

    “一个月，五十亿美金，将近四百亿华夏币了。”龙小云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南宫大侠获得的名单上那些钱再加上来，差不多五百亿的规模。他是要做什么呢？一件青花瓷酒具花不了这么多啊。”

    李媛媛说道：“哥，你还记的去年的股市震荡吗？五百亿会引起多大的浪花呢？”

    龙小云轻轻摇头，说道：“对于经济这些我不太懂，但是我预感有个大旋涡正在形成。以前还是外来资本，现在看来内部也有大资本参与。他们明面上是只是出资10亿，背后还有没有更多资本还没有明确啊。还有那个神秘的亨通钱庄，他后面又是什么背景？我们完全不清楚呢。”

    “二爷爷，您知道有个亨通钱庄吗？”龙小云转头去问正在吃早餐的金汉生，一大早就收到这样的消息让人心烦。

    金汉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怎么了？听起来像一个旧时的钱庄票号。”

    静逸师太、夏龙雀和风大侠都紧张的看着龙小云，彷佛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发生一般。龙小云不愿一大早就把气氛弄得太紧张，笑笑说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有这么一个名称。

    “哥，回头问问美国的王老爷子，他或许知道一些内幕，毕竟美国人都知道亨通钱庄。”李媛媛小声建议。龙小云悄声答应下来，假装到院子里面练功，与李媛媛合计怎么跟费城王老爷子问询亨通钱庄的事情了。

    李媛媛的建议让龙小云少走了不少的弯路。当电话接通的瞬间，费城的王老爷子听说是咨询亨通钱庄的事情，沉默了一会说道，费城王家曾经跟亨通钱庄颇有渊源，期间的故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王老爷子在他的回忆录章节中详细记述了王家和亨通钱庄的恩怨纠葛，答应立刻传真给他。

    情报科后来的侦察结果，如同捅了一个特务组成的马蜂窝，大大小小各色人等都现了原形跑了出来。有很多意料之外的人识破庐山真面目。江中485研究所的研究员邵太生也被挖了出来。在本到江中学院演讲的时候，现场的国安人员意外发现邵太生在厕所里面装作与本偶遇，两人简单寒暄两句，约定晚上8点在老地方见面。国安人员根据这一线索，重点监视邵太生，然后在8点马戈拉河边的红玫瑰酒吧的一个包间里面，邵太生用一个文件袋交换了一张银行卡，然后两人匆忙离开了。

    邵太生拉开车门钻进车里面，从后面传出的声音让他大惊失色：“邵研究员，做的好交易啊。”他惊魂甫定的回头看时，研究所的保卫科长张士桢带着一个陌生人坐在后面，陌生人用黑洞洞的枪口抵着他的后脑勺，低沉声音说道：“举起手来。”邵太生知道自己暴露了，顺从的把双手举过头顶，随着手铐清脆的锁合声，邵太生面如死灰。

    本没有开领事馆牌号的车，他驾驶的普通牌照的黑色普桑一上路，就被一辆越野车盯上了。开车的是小谢，李媛媛坐在后座，龙小云这次坐在副驾驶上，现场指挥。“小谢，紧跟着他，让他知道我们在盯梢他，然后逼他上滨河大道。”

    小谢踩了一下油门，越野车加速向前，几乎跟黑色普桑并排前进。只要普桑加速，越野车便紧跟着加速。或许是做贼心虚，黑色普桑瞅准了机会，在路口右拐直接上了滨河道。

    “小谢，跟上他，逼着他加速。”龙小云命令道。

    越野车轰鸣着飞驰前进，本杰明开始还天真的认为自己甩掉了盯梢的车辆，稍微松了口气，忽然后视镜里面又出现了越野车的影子。昏黄的路灯光中，越野车正在加速靠近。本杰明急忙加速，好在夜晚的滨河道几乎没有车辆，普桑咆哮着向前冲去。

    龙小云通过对讲联系了前方，“赵大哥，黑色普桑，已经接近埋伏位置。”

    “开始行动。”赵文彬在对讲中命令道。

    滨河路向前有个下坡的急拐弯，武警特战队战士驾车等待，缓慢向前。见前方灯光混乱闪烁，马达轰鸣声中一辆车高速冲来，武警战士忽然加速，提前冲上弯道。普桑见对面来车，急忙向外道转弯，并踩急刹。只听咣的一声巨大的碰撞声，普桑的左侧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卡车的右侧车轮，强大的反向力作用下，黑色普桑侧翻，在路上滑动了将近二十多米才停下。卡车停下来，从车里面跑出几个人来，他们把车辆扶正，见本杰明身体并无大碍，一个人举着小瓶子对着他脸上喷了一下，本杰明闻到喷雾的香味，便双眼一黑，昏了过去。其余人等手脚麻利，有人负责扒光本杰明的衣服，有人负责搜查车厢，有人负责搜查后备箱，手法专业，动作麻利。邵太生与本杰明交换的文件袋从本杰明本杰明的提包中被找出来。

    “头，东西找到。”一个人小声汇报。

    随着撤的一声令下，滨河路上眨眼间就只剩下本杰明的黑色普桑停在路边上。他昏迷了近一小时，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坐在车里，他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记得自己跟邵太生分手后，开车往回走，怎样拐上的滨河大道，他完全记不起来了。

    他迷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自己发生了车祸，车祸后遭到了抢劫。“穷山恶水出刁民。”他恨恨骂了一句，这帮子劫匪口味太重，本杰明的内裤都没给他留下。

    他犹豫了一会，尝试着发动车子，万幸，黑色普桑还能开动。他想着报警，看看车里被洗劫一空，所有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思虑再三，他点着火，歪歪扭扭的把普桑开回了领事馆。穿上衣服的本杰明立刻恢复了神气，第一件事就是报警，并带着警察勘察了滨海路的车祸现场，并罗列了自己被抢的物品清单：

    文件袋装文件一份、手机一部、黑色公文包一个、护照及证件等。

    在统计完成失物后，一个年轻警察在现场下面的沟里面发现了公文包和衣服等物品，手机和文件袋则没有找到。当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察进一步询问文件袋里面的文件时，本杰明不耐烦的以牵涉机密为由不解释。警察笑着说让他等消息，便招呼着年轻警察回所里立案调查去了。在一些部门，等消息就意味着没有消息可等。警车鸣笛高调驶离现场，本杰明郁闷地开车回领事馆。

    国安带走邵太生后，张士桢急忙把结果向458研究所地所长邱文斌做了汇报。邱文斌匆忙赶到国安驻江中市办事处，这个微胖地中年男子是华夏首屈一指的隐身材料专家，此时一脸愧疚的走进来，“夏主任，是我们管理不善，麻烦国安的同志们了。后果有多严重？”

    邱文斌指的是机密研究成果有没有泄露。夏立荷说道：“根据初步审讯，我们的行动及时， 您的研究成果还没有泄露出去。”

    邱文斌长舒了一口气，重重坐在沙发上。“夏主任，给我杯水。”邱文斌如释重负，“后果不堪设想啊。”他现在还感觉后怕。“有没有办法，让江中领事馆这个特务窝子滚蛋。”

    夏立荷笑了笑，不置可否。“邱所长，您要不要见见邵太生，他曾经是您的得意门生。”

    邱文斌坚定而决绝的摇了摇头，“不见，他现在是我的敌人，也是国家的敌人。夏主任，我有个请求。”邱文斌真诚的说道：“请求国安的同志从安全的角度，对458所进行一次国安教育和国安检查。这些核心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夏立荷郑重允诺下来。

    在强大的心理攻势面前，一介书生邵太生并没有坚持多久，便把所知的一切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根据邵太生的交代，王章和其妻子李文彦也被国安带到了国安江中办事处协助调查。李文彦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知识分子，正在跟王章闹离婚。在日常生活中，她敏锐的感知到王章的行为不正常，对她的研究工作表现出了过分的热情，尽管他是一个文科类教授，看不懂李文彦的任何研究成果。不时给她画饼，描绘自己在美国留学时的生活，直接夸的如同天堂一般。每每此时，李文彦便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逐条反驳，两口子便从开始的交流变成激烈争吵，一来二去夫妻感情荡然无存。好在两人没有小孩，离婚的牵绊不多。自从决定离婚后，李文彦便搬回了娘家住，两人已有半年多未见面。国安人员也是从李文彦的娘家把她带来协助调查的。李文彦的交代与邵太生的供述一致，夏立荷根据笔录数据，并与江中造船厂的领导进行充分沟通后，解除了李文彦的间谍嫌疑，李文彦继续在原岗位上开展研究工作。“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是我们的工作风格，李研究员如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请放心找我们。我也跟江中船厂的领导充分沟通过，你只是来协助调查，对你今后的工作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夏立荷给忐忑中的李文彦做思想工作。看着李文彦放心的离开，夏立荷长舒了一口气。

    对王章的审讯并不是太顺利，虽然国安手头有邵太生的供述，但是王章充分发挥自己作为一个文科教授所具备的忽悠能力，要么不开口，要么口若悬河顾左右而言他，巧妙的避过了所有审问的重点。“主任，要不要上手段？”审讯人员刚从龙小云那边学了一套撵鬼鞭法，手发痒一直想找个人试试。

    夏立荷瞪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不是时候，先关两天再说。通知江中大学的领导，王章涉嫌严重违反国安法，目前正在接受调查。让他先冷静一下。”夏立荷故意当着王章的面做指示，有两层目的，一是表示已经掌握了王章违法行为的足够证据不担心他不交代，二是告诉王章他的前途就这么葬送了。王章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他嘴里嘟哝着‘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来宣示所谓的知识分子的硬骨头和坚定信念。审讯员不屑的啐了他一口，“你侮辱了这句话，即使混成大学教授，书也是读到了狗肚子里面了。”

    王章鄙视的看了一眼审讯员，双手抱膀，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一脸的不屑表情。只是他强装出来的坚强换来了一顿撵鬼鞭法，鞭梢象针一般准确的刺打在王章的穴位上，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疼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等刑讯结束，他身上疼痛稍微减轻的时候，他掀开衣服，皮肤还是那样的肥腻光滑，完全看不出受刑的痕迹。

    一夜钻心的痛楚让王章生不如死，第二天看见审讯员时，昨天的坚强已经荡然无存，“你们问啥我都说，求求不要再用鞭子抽我了。”王章央求道。

    审讯员给了他一颗黑豆大小的药丸，“吃下它，你就不会疼了。”

    王章一把抓过药丸塞进嘴里，脖子抻了两下，把药丸吞下去。他感觉到昨天被鞭抽刺过的地方，犹如冒泡一般，慢慢的鼓起来，然后砰的一声破开，身体便舒坦开来。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只可惜王章不是大丈夫。

    “我是从一个偏远山区农村考学出来的，直到现在我还是那个地方十里八乡学子的楷模和榜样。我以优异成绩从首都大学毕业后，考取了公费留学资格，然后到了美国耶鲁大学人文系硕博连读。留学的生活实际上很枯燥，我总感觉补助不够花，于是我便在课余时间在校外酒吧打工补贴生活。一天晚上我把酒水撒到了一位漂亮女生身上，她看我时亚洲面孔便没发火，只是让我道歉。我也看清她有着亚洲面孔，还能说流利的普通话，粤语说的也很好。我们就这么认识了，女孩叫李珍珠，是老一辈华侨的后代，后来才知道她家在美国有相当大的势力，美国明面上所谓的五大家族或者四大家族都不及她家族，但是李珍珠家族十分低调，当地人甚至都没多少了解。我们很快就坠入爱河。她母亲也很认可我。从此美国李家把我当成重点培养对象，为我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条件。我跟李珍珠商定在我毕业后就结婚，或许受结婚的刺激，我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完成了博士论文并顺利通过答辩。一时间我被宣扬成创造了人文系历史的人物。一切美好在新婚夜把我打回了原形。李珍珠是美国fbi特工，我的导师和参加论文答辩的教授都是李家的人，我的一切都是李家给的。李珍珠要求我加入fbi，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不答应，一切都会消失的。李珍珠冷冷的说如果我不答应，便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我只好答应下来，加入了fbi。然后接受派遣，先是回到首都大学任教。在首都大学没有一年时间，本杰明找上我，安排我执行一件任务，就是设法从江中船厂拿到新型发动机材料样本和冶炼配方。并说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于是在接受任务的第三天，一纸调令便把我调到了江中学院，成了最年轻的教授。当时我顶着美国名校毕业、江中学院最年轻教授的光环，王一芳格外热心的给我介绍对象，于是我跟李文彦结婚了，结婚的目的就是拿到李文彦的研究成果。奈何她防范意识太强，纪律性太强，我没有得手只好另辟蹊径，在家里组织了个沙龙，广泛邀请江中科技、文学艺术等各方面的人士参加，并定期组织活动。也就是在沙龙中，我发现了邵太生，一个有潜力的穷小子，我几次在他困厄的时候帮助他，让他感激涕零并对美国的生活产生了无限向往，他上钩了。先是卖了几套过时的图纸给我们，这次商定把最新成果卖给我们后，他就移民美国。只是被你们抓住了。我也会组织酒会，然后找一些女郎侍酒，通过美色把目标对象擒获过来。”

    “你发展的下线还有谁？”审讯员没有心情听故事。

    “不算多，有江左省科技厅副厅长郑浩、458研究所主任研究员高维、江中学院材料系教授吴文芳，还有邵太生以及江中冶炼厂车间主任胡广智。跟以色列摩萨德的特工达维德有联系。”王章供述道。

    “达维徳？”审讯员反问道。

    “是，江中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总，以色列人。他实际上是美国人，美国科赫家族的私生子，他对此并不避讳，甚至引以为傲。公司在马戈拉河西岸，春明路102号。”王章此时唯恐有遗漏，真正做到了言无不尽。

    “谁批准你到江中大学的调令的？”审讯员继续审问道。

    “具体盖章是教育部副部长司马文义。其它的我不清楚。李珍珠曾经对我说过，她们家族在华夏有人，上可通天。但是没说具体是谁，只是说如果我有难，他们会有办法把我弄出去。”王章说道，似乎又不太相信李珍珠的话，似乎又有所期待。

    “还有其它补充的吗？”

    王章摇摇头，规规矩矩在笔录上签下了名字。

    当审讯员向夏立荷汇报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要抓的人太多了，国安办事处的人手不够，如果行动慢了，会打草惊蛇。审讯员汇报完后，她给龙小云打了个电话说出了她的担心。龙小云说道：“我跟赵大哥汇报一下，然后跟李伯伯也通个气，各路同时行动。”

    于是，武警战士和公安民警配合，兵分四路把名单上面的人抓了起来，关押在省公安厅的审讯室里面。

    武警特战队承担了最重要的抓捕工作，江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办公区内遇到了顽强的抵抗。里面的武装人员拼死抵抗，武警战士们被里面强大的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呼叫总部，火力支援。”龙小云躲在一个角落呼叫总部支援。

    差不多十多分钟的时间，两架直升机轰鸣着从远处飞来，炮弹象长了眼睛一般顺着窗户飞进楼里，爆炸声不绝于耳，有身体残肢从窗户里面飞出来，血肉模糊。大楼内的抵抗声停止了。特战队员以战斗阵型互相掩护着迅速穿过院子，进入到大楼内。

    楼内的硝烟慢慢褪去，龙小云仔细听了听，有跑步声音在楼上。龙小云示意了一下，特战队员悄悄向三楼摸去。在楼梯拐角，忽然一梭子子弹射来，把前排队员压制在楼梯拐角，动弹不得。龙小云招了招手，从李媛媛的背包里面掏出一束手榴弹，悄悄爬到楼梯拐角，拉开引线，把手榴弹向着枪声向处扔了过去。一阵剧烈的爆炸后，楼里面安静下来。龙小云示意队员往两边进发，自己第一个跃起，像影子一般扑向手榴弹爆炸的地方，一个外国人血肉模糊的躺在血泊中。相反方向隐蔽的还没来的及换上弹夹，便被李媛媛一枪撂倒在地，狂嚎把枪扫射，特战队员动作更快，一枪把他手臂打折，彻底丧失了还击能力。

    “小云，有敌人往大楼后面跑去。”直升机里面传来赵文彬的声音。

    龙小云做了个手势，安排李媛媛带着一队特战队员逐间房屋进行搜查，自己带着其余特战队员去楼后追剿残敌。有四五人跑进了大棚，龙小云和特战队员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射击，残敌没反应过来，便被打倒在地，成为俘虏。

    “哥，我们在地下一层发现了实验室，还有三个实验人员。”对讲机里面传来李媛媛的汇报声。

    “媛媛，把人控制好。不要进实验室，防止危险。”龙小云命令道。又对赵文彬说道：“赵大哥，请求上级安排生物或者细菌、病毒研究相关的专家，带全部设备来接收这个实验室。”

    “媛媛，带着人撤离，越快越好。”龙小云命令道。

    由生物学家和病菌学家组成的小组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达现场，以著名病毒学家唐天年院士为首的专家组全副武装在实验室里面检查了两个小时后，唐天年大笑着走了出来：“小云，这下我们发大了。这帮子摩萨德打着生物科技的旗号，进行着针对我们亚洲人种的生物细菌战研究。这个实验室，让我们少走十年路。一定要看好，我这就跟夏院长报告，派人全面接管。”

    院子里，摩萨德的研究人员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