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影丛丛
下了领奖台，龙小云远远看到了龙小妹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马友梅走来。他急忙跑上前，摘下奖牌挂在妈妈脖子上，并把鲜花束献给妈妈。马友梅幸福地笑着，眼里含着泪花，由衷地为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张小杭远远地抓拍下了这温馨一幕，看到轮椅的一幕，她的心被刺痛了，从而对心中那个沉默的男孩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龙小云向张小杭挥了挥手，张小杭跑过来，未等介绍，便略显拘谨的问候：“阿姨好。”
龙小云介绍道：“妈妈，这是张小杭，我同桌，也是我的英语口语老师和普通话老师。”
马友梅亲切地拉上张小杭的手，说道：“孩子，辛苦你了。我带着他从小在乡下生活，没有学习环境，跟大家学了满嘴的土话。十几年的说话习惯，要改过来太难了，拜托你多费心了。”
张小杭笑着说道：“他进步的很快，学的也很认真。”
“那就好，小云有时候也很顽劣，你别不好意思批评他。等你有闲暇了，到家里做客啊。”转头对龙小妹说道：“小妹，不问姐姐好？”
“我们早就认识了，不用介绍了，姐姐好。妈妈，我给你看的照片，还是我给拍的呢。”龙小妹说道。
“妈妈，路上黑灯瞎火的，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龙小云担心的说道。
“妈妈不想再错过你的点滴时光。看到你慢慢融入学校生活，和同学们相处融洽，妈妈很开心。”马友梅欣慰的笑容里面，包含隐隐的担忧。张小杭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庆祝活动进行到很晚才结束，龙小云却早早地离开，他不想妈妈和妹妹在晚上独自回去。
“确定不用车吗？哪怕是出租车也行。听说你们要沿着江边走将近一个多小时呢？”张小杭担心的说道。
“不用，有我和哥哥在，放心吧姐姐。”龙小妹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想法。
“妈妈，要不让我们坐车回去？”龙小云试探着问道。
“小杭，阿姨谢谢你，不要紧的。”马友梅微笑着说道：“小云，你多久没陪着妈妈散步了？今晚权当是陪我散步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马友梅今天执意要步行回去，从学校到家是一段一小时的步行路程，出了实验路拐到滨江大道，一直走下去，才能到达夏龙雀的厚生巷别墅，那个军区大院修建在江边，风景虽好但是生活不便，这是所有别墅区的通病。张小杭点了点头，大家互道再见。远远地看着母子三人消失在街角的灯影里，她心里有些隐隐担忧。
母子三人沿着滨河大道缓缓的走着，天空虽然晴朗但是却看不到星星，城市的光污染让生活其中的人们不知道银河什么样子，不知道什么叫做繁星满天。三个人回忆着在马蹄窝的生活，清苦生活附送的自由和明净天空，单纯的快乐是都市生活所无法比拟的。
路灯昏黄，河边少有人走动，哗哗河水声中，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又钻进水里。不知名的虫子喊着少有变化的调子，弄得人心烦。远处昏黄的路灯光下，不时有觅食的黄鼠狼窜来窜去。拐过前面山垭口就是他们的别墅区了，远远的似乎还能看到灯光。受到山势地束缚，河面忽然收窄，河水拍打着岸堤，发出阵阵低吼声。
龙小云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清楚地看见从河堤下爬上三个人来，一字排开拦在了路上。
“小妹，你保护妈妈，跟在后面。”龙小云把轮椅交到龙小妹手中。
“小云，我们快回去。”马友梅焦急地说道。
“妈妈别怕，有我在。”龙小云镇定地说着，打量了四周的地形，停下脚步。此时想退回也来不及了，那三个人已经快速冲上来。
“妹妹，你保护妈妈。”龙小云低声说道。龙小妹把轮椅往边上推了推，踩上制动。龙小云运起内力，做好了准备。
“你就是龙小云吧？我们等你很久了。”为首的瘦高个说道。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要拦路抢劫？难道你们不怕法律吗？”龙小云眯起了眼睛，泛出冰冷的寒光。
“首先声明，拦路抢劫我们是不会干的，我们有我们的格调，今天让你知道，有人花钱买你两根肋骨和在床上躺半年，这笔钱真不好赚，我们盯了你很久了。”瘦高个的废话很多，表达欲望强烈。
“废什么话，你们俩对付龙小云，我来对付这两个女的。”一个身材矮壮的男人说道。
“切，”另外两个人齐声鄙视了他。
话音未落，矮壮男便身形启动，向着龙小妹和马友梅扑过去。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腾跃就到了马友梅面前。就在身形下降，将要落地的时候，只感觉身体被从侧面重重地一推，他收不住力，一股巨大的力道仿佛一只公牛般把他撞向江边，砸在行道树上。矮壮男的身形远不及龙小云的快，他启动时龙小云已经算准了他的运动轨迹，一个借力打力，还没开始过招，他便狼狈地先滚了几圈。
龙小云没等另外两人近身，施展幻影十三式，只见夜色中黑影倏忽往来，犹如鬼魅。耳边噼啪噼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团黑影混战在一起。马友梅紧张地张望着，担心龙小云的安危。矮壮男此时恢复了些元气，挣扎着爬起来，抡起拳头向着龙小妹打来。龙小妹一个躲闪，身形灵活的闪到他的身后，对着他的后背一个长踹，虽是力气不大，借着矮壮男往前猛冲的力气，又把他踹到对面崖壁上，脸和凸起的山石来了个亲密接触，血流满面地倒在路边。
龙小云那边的打斗已经进入尾声，双方的缠斗渐渐稀疏。因为是夜幕笼罩，看不清彼此的路数。只听一声清脆的断喝声，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摔倒下去。龙小云轻轻地走回来。
“小云，你怎么样？没事吧。”马友梅担忧地问道。
“没事，妈妈，别担心。”龙小云故作轻松的说道。其实刚才也是凶险，瘦高个掏出了匕首乱刺，一个不留神被刺到了左胳膊上，好在是一道浅浅的口子，不算严重。
远远的有辆汽车开过来，在他们面前一个刹车，张小杭从里面出来。
“小云，你怎么样？”她焦急的问道。
“没事，你怎么来了？”龙小云回了一个温醇的微笑，“已经结束了。”
“呀，你流血了。”张小杭站在龙小云的对面，看着血从龙小云的左胳膊上流出来，渗透了衣服。马友梅想过来看，龙小妹忘了松开刹车，于是轮椅翻到在地上。
“妈妈，阿姨。”三个人一起跑上前，七手八脚的把马友梅扶上轮椅。
“小云，让妈妈看看，你那里受伤了，严重不严重？”马友梅脸色在路灯下越显苍白。
“张叔叔，把后备箱的医药包给我。”张小杭喊道。司机把后备箱的医药包提过来，马友梅的脸被柏油地抢破了，渗出血来。张小杭先用棉签蘸碘酒给马友梅消毒，又检查了龙小云的伤口，是三厘米长的伤口。
“深不深？要不要去医院？”张小杭问道。
“不深，就是被划了一刀。”说着把胳膊伸到汽车的灯光下，有2-3毫米深。
“我这边有乌贼骨粉，可以止血，先把血止住。”张小杭说着，从急救包中掏出乌贼骨粉洒在伤口上，又用纱布紧紧裹了几圈，系成蝴蝶结样式。
“他们是谁，报警吧。”司机张叔叔说道。
龙小云摇了摇头：“这次先放过他们一码，他们是受人买托，遵的是江湖规矩。”
“好。”张司机说话干脆。
马友梅看着张小杭为龙小云撒骨粉，不仅想起了从前，她也是这样为龙友飞疗伤的。在谈话的时候，司机小张已经把马友梅和龙小妹先安顿到车内。龙小妹是第一次参与打斗，紧张之余，脸色苍白，身体有些轻微颤抖。
他们在忙活的时候，三个人早就瞅准机会跑了。
“以后你们别走这条道了。诶，人都跑了，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张小杭说话干脆，不容拒绝。龙小云点了点头，心里也懊悔没有坐车回来，让妈妈和妹妹担惊受怕。
“妈妈，你没事吧？”龙小云坐在副驾上问道。
“我没事，没事，小杭，谢谢你了。”马友梅说道。作为跟着龙又飞闯荡过江湖的人，这样的风浪见多了。只是因为担心孩子们的安危，表现出了些许慌乱。
“阿姨您客气了。”张小杭微笑着说道。看到龙小妹紧张的样子，她打趣道：“小妹妹，你害怕了？”
“我才不是害怕呢，”龙小妹输人不输阵，但是后面的话因为颤抖，都出了抖音了，“我是太紧张了。”
“小杭，你怎么到这里来的？”马友梅问道。
“我们是顺道路过，”前面的张司机接话说道，“接上小杭后，我要到前面再办点事，这条路近，所以抄近路，没想到就遇上了。小云好俊俏的功夫，以一敌三，我看他们一瘸一拐地逃走，怕是受了重伤吧。”司机就像话痨一样，说起来没完。
“他们要我两根肋骨和在床上躺半年，我还了他们两个人每人一半，外加半年不能发力。”龙小云说道。“哎呀，小哥好厉害，有时间你也教我两招，以后出车谁欺负我，我也好正当防卫。”司机不知道是故意活跃气氛，还是怎么的，话一句比一句没营养。
龙小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矮壮男人满脸血的样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就像恐怖片里面出来的。“小妹别怕。”张小杭收起顽劣的神态，轻轻拍了拍龙小妹的肩膀。“你们以后别走这条路了，顺着实验路前行，到师范路右拐前行，向北一直走到市百货大楼右拐，顺着纬三路前行到滨河路，然后再右拐，多走十分钟，路远但是安全，那边的公交车收车时间晚。”张小杭说着，把路线发到了龙小云的手机上。
马友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在别墅门口一定邀请张小杭和张司机进去喝杯水再走。考虑到夜深了，张小杭说：“我知道路了，等改天我再过来，现在太晚了。”
于是大家告别。
一路上，张小杭静静的看着窗外出神，她的手机里面躺着来自龙小云的一条信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马友梅和龙小云的受伤让金汉生十分愤怒，他虽然话不多，但是龙小云知道，老爷子要行动了。龙小云不想因为这件小事然老人家再抛头露面，如果不是分心龙小妹的安委，不会遇上刀伤。所以说道：“二爷爷，我大概知道是那些人行凶，幕后主使又是谁，这纯属是枝节末尾。您先不用行动，我来慢慢处理。”
金汉生气鼓鼓地看了龙小云一眼，没有说话。夏龙雀说道：“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把人带回来，我要审个明白。你不找警察是对的，他们不顶用，特别是在江中市，更是不顶用。”
看到龙小妹苍白的面容，打趣道：“小妹还是要多参加实战，一脸血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还是男孩子胆子大，小云第一次打斗，把对手打得浑身是血，也没这样。”话语中满是重男轻女的意味。
马友梅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想沿河走走，就遇到了这事。”
龙小妹喝了保姆熬的热姜汤，神色好多了。保姆很八卦地说道：“送你们回来的女孩子，真漂亮啊。”
“那是，小云的人物品格，总理的闺女也娶得。”夏龙雀不无得意的说道。龙小云看看妈妈没事，妹妹也恢复过来了，知道后面又是拿自己开玩笑时间，于是找了个借口，一溜烟跑上楼去，回房打坐练功去了。
最近的练功过程有些奇怪，脑海中奇奇怪怪的各种知识碎片，纷纷跑出来，如同找伙伴一般，或者象拼图碎片拼合一般，生成一个大的拼图后，再回到脑海深处。但是有些血红色，隐含着未知信息的记忆碎片，不停地涌出来，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却无法找到皈依，于是在脑海中不停的翻腾，汇聚成血海中的狂怒的波涛，如脱缰的狂马，四处奔涌，波涛的潮头隐隐顶托着爸爸血肉模糊的身体，在痛苦的翻滚。
龙小云双目赤红，浑身汗如雨下，内心中一个微弱的力量在轻柔的呼喊：快停下。似乎是妈妈的声音，又似乎是一个陌生的女生。这声音时而清亮，如同一股清新的风，吹散了血海中的乖戾之气，抚平汹涌的波涛。时而被狂怒的涛声掩埋，血海中的涛声便愈发强大，不受控制。
马友梅最早发现了龙小云的怪异，心疼地搂着因练功而虚脱的龙小云，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她知道他无法劝说龙小云放弃复仇的念头，她也说服不了自己。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帮助。她找金汉生和夏龙雀商量，影子门练功者都要经过这层试炼，冲过去了就是一片远大前程，从此武学再无拘泥。如果不过，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性命堪忧。为了熔炼修炼带来的反噬，才把龙小云放进了学校中，让他的心智跟同龄人不至于脱节。
因为不停的跳级和不规则的学习，龙小云的心智虽然已经超越同龄人，但是基础不牢，导致发展过程造成了许许多多的瓶颈，现在是突破瓶颈，补齐短板的时候。
金汉生嘴上说着没事，心里着急上火，所以特地跑到了南林寺，解决龙小云的修炼问题是他的首要目的，普贤大和尚也在想办法去压制他日益繁炽地心魔。张小杭的出现，让他和夏龙雀隐约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另外办法。
“这闺女有灵性。”夏龙雀看着龙小妹拍的照片，赞许地说道。一向对八卦不感兴趣的金汉生，破例探过头来看，却没有再说话。
龙小云在练功的后期又遇到了先前的情况，血海比以前更加的汹涌，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清晰的听到了张小杭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温婉，如同远处佛寺的钟磬之声，虽是简单的一句，“小云，快停下。” 却如同一股清风，瞬间抚平了翻滚的波涛，海面平静下来。犹如月光下的沙滩，海水轻轻的涌过来，又退回去。几只贪吃的海鸥，在月光下追逐的泡沫。风吹过排箫的声音，是赶海人轻轻的吟唱。
龙小云轻轻的睡去，睡的香甜无比。他一定做了非常美的梦，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有时候，记忆不是被忘记，而是藏在某个角落，没有被记起。
第二天，张小杭发现龙小云似乎变了。回答她的问题变得有耐心起来，眼神中总是泛着温醇的光芒，让她倍感温暖。自习课上，纠正了他的几个单词发音的问题后，张小杭悄悄问道：“昨天那些是什么人？你的胳膊怎样了？”
龙小云沉思了一会，说道：“我猜有两个人是可能的幕后黑手，一个是顾同新，一个是肖路远。他们俩是因为我而直接被开除的，怀恨报复的可能性非常大。昨天有个人我感觉很面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呢。”
“昨天我问张叔叔了，”张小杭压低了声音说道，“他认识其中那个矮胖子，就是被小妹踢得满脸血的那个，是飞龙娱乐城的保安头子，绰号胖冬瓜七太保的。”
“哦，又是飞龙娱乐城，上次被我揍的三太保他们，是不是也是飞龙娱乐城的？”龙小云问道。
“我顺便问了一下张叔叔，他们有十三太保，二太保现在不知所踪，已经有几年不露面了。九太保带着其他三个小太保，听说去了外地，不在江中省活动。以后你要多加小心。这些黑社会渣滓，就像夏天的蚊子，打扫不干净的。”张小杭似乎记起什么事情，欲言又止。
龙小云看到了张小杭的窘态，低声说道：“你跟李阿姨说一声，周六到我家去。夏奶奶要亲眼看着我给她治疗。”
“真的？太好了。夏奶奶是谁？”张小杭好奇的问道。
“这是一个非常长的故事，我回头再慢慢给你讲，你别忘了跟李阿姨说一声，让她提前安排时间。”
“夏奶奶叫什么名字？”
“夏龙雀。”龙小云在纸上飞快的写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