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手世界（12）
又过了一月，总管太监徐公公带着一干人持送钿钗衣服到相府。
二人前两天刚结束了宫廷礼仪的培训，连带着新晋郡主左晞都累得够呛，谁让郑氏顺势也给她请了个“老师”。
当晚左晞抱着银耳去找白博雅，还被他调侃终于有了点千金小姐的样子。
左晞懒得跟他斗嘴，转而聊起了八卦:“先前管事传了个信来，说是庄上农户养的母猫怀了，我估摸着是银耳的孩子。等生下来我打算让小弟去挑一只，毕竟他已经觊觎银耳很久了。”
白博雅一边看着底下送来的折子，一边听她说话，闻言轻笑一声:“倒是便宜他了。”
银耳动了动耳朵，似乎很赞同他的话，朝他喵了一声，让左晞乐不可支。
“明天她们就该进宫了，我总觉得白悦这些日子太过安分，不像是她的作风，总觉得有些不安。”
白博雅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手下执笔快速地写着什么。
左晞眨了眨眼:“她不会明天突然来个大的吧？”
“白愉出了丑于她有什么好处？相府丢了脸面，她还能好过？”
白博雅被她的“童言稚语”气笑了:“后宫里见不得人的手段多了去，她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你觉得她忍得住？”左晞有些不信，毕竟白悦背地里下药这事干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合上折子，顺手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发现喝完了，只好放了回去。
“有宫里的人看着，她就算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说得也是。”也不知上次她给白愉下的到底是什么毒。
左晞这边正嘀咕着，滴翠轩那头白悦也在想着同一件事，不过她却没有左晞想的那样苦大仇深，一心要跟白愉作对。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正是香气浓郁的时候，便打发了几个小丫鬟去摘桂花做香包、酿酒。
半个月前，她的未婚夫婿上门拜访，郑氏打发她陪钱育林逛园子。
先前觉得他五品文官出身寒门十分瞧不上眼，可如今姐姐中选，妹妹成了郡主，他也既不显谄媚，又不会自卑，先前如何现在也照旧，倒也是个人物。
最关键的是，他长得文质彬彬、一表人才，难道不比大姐花样年华去伺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有前途？
更何况，她又生不出孩子，这一进宫，注定大半辈子都要守活寡。
一时的报复只能痛快一阵，而她白悦要的是，看着她这一生都为自己的选择而痛苦地活着！
只有这样，才能偿还这些年她每一次把自己当傻子的过错。
至于左晞，她不嫉妒吗？嫉妒的。
但她更清楚，只有强大的相府才能做自己以后的依仗。
只有父亲在朝中屹立不倒，兄长的仕途节节高升，还有妹妹的郡主名头，她以后才能在婆家说一不二。
钱育林虽然官职低了些，可父母在老家，后院无妾室通房，自己一嫁过去就是主母。
日后他高升，自己生下一儿半女，再将老父老母接来。
京城是她的大本营，还能像三姑奶奶那样，被人欺负到头上吗？
左右想了一通，她自然心态平和稳坐钓鱼台，就等着明天开春出嫁了。
从白博雅那边离开，左晞让巧珠去打听白悦的动向，得知她正摘桂花准备酿酒，暗道，难道真的是自己把人想坏了？
琢磨了一阵，晚上找了个空，将那日戴进宫的两支宫花分别叫巧珠和巧慧送去给了白愉和孙思琪。
虽然这些日子她跟这二人交情并不深，却也同情她们明日将去那红墙碧瓦的深宫大院。
以己度人，如果是她年长几岁、又没有这郡主头衔，必定会参加选秀。
换做是自己，整天对一个能当自己爷爷的男人表现深情，还要跟一群女人斗来斗去，她还不如直接失宠守活寡来得痛快。
白愉这些年大毛病没有，小动作虽有一些，权当给自己攒个宅斗经验了。这支宫花就当全了这七年的姐妹之情。
至于孙思琪，之前她主动来找自己问食材的来历还进厨房旁观下厨，完全没有官家小姐的架子，让她觉得有几分亲切可爱。
甚至在她心里，有这么个性子的二嫂似乎也不错。
不过一想到有血缘关系就萎了，毕竟近亲三代不能通婚。
白博明娶了外家表妹，她还挺担心小侄子会不会有什么毛病，亲哥就更不用说了。
且说那白愉看到巧珠送来的绿菊宫花心中只有一抹冷嘲。
去年郑氏得了这四朵宫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就连她最爱的女儿也不过只分到了一朵。
如今自己不过得了个嫔位，她今天就巴巴地将这宫花送来。
若是自己以后升了妃，做了太后，她还指不定怎么巴结呢。
想起往日的轻慢，白愉忽然将托盘挥到地上。
惠儿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小主何必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明日是小主大喜的日子，生气可不吉利。”
常言道，过年时吵架，来年一年到头都会争吵不休。若是为这点小事动了火，往后在宫里岂不是天天生气？
“罢了。”白愉闭了闭眼，脸色还是不好看，“你将它拿盒子锁了，明日不必带走。”
惠儿赶紧道了声是，把宫花捡了起来拿盒子装了，藏了起来，免得碍了主子的眼。
另一边巧慧将蝴蝶宫花送到了孙思琪客居的院子里，她有些诧异左晞竟然会在这时候遣人来送她东西。
再仔细一看，是她曾戴过的宫花，又是蝴蝶样式。
心下更觉疑惑，只好看向巧慧:“郡主怎的突然送了东西过来？”
巧慧笑道:“主子虽与小主相识一月有余，主子却对您一见如故，只是姑奶奶往年不曾上京，这才与小主相见甚晚。”
“明天是您的好日子，以后再见不知是何年月。郡主过去常说，蝴蝶破茧成蝶，是为新生，如今正是应景。这才命奴婢前来，将郡主曾戴进宫的宫花转赠给您，希望添个好兆头。”
孙思琪听了大为感动，当下就让侍女凝珠取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玉镯。
“说来惭愧，我虽见着妹妹也觉十分亲切，却也总找不到空闲的时间，与妹妹促膝长谈，日后再见也是困难。”
她将那装着玉镯的黄花梨盒子，亲手递给巧慧:“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物件，曾在灵隐寺的药师佛跟前开过光。三堂妹身子不好，这，就全当我一番心意罢。”
巧慧自是不肯，两人一番推拒后，终是收下了。
待她离开，凝珠这才不解地看向自家主子:“小主为何要将自己都舍不得戴的物件送给郡主呢？”
孙思琪幽幽道:“这支宫花是在皇上跟前露过脸的，她又送了我一份大礼，那一个镯子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总该让有用的东西送到有需要的人手里去。”
待巧慧回去，左晞已经听说了白愉摔了宫花的事，只觉得自己一腔真情喂了狗。
又见她带了东西回来，当下觉得好奇。听了此物的来历，又看了看，的确是个好东西。
心道，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二天一早，白家集体在正门口将送两位小主娘娘送上宫里派来的轿子。
左晞还是往日那副低调的装扮，不过手腕上的玉镯却换成了昨晚孙思琪送的那个。
这倒让孙思琪略有些惊讶，也是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这么上道。
左晞倒是没多想，手头这个又好看又吉利，干嘛不戴呢？难不成留着压箱底吗？
送走了二人，白博雅忽然拉着左晞逛起了园子，和白悦岔开了。
左晞刚要开口，就听他先问了起来。
“最近也没见你出门，你手上这个镯子是打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宋家那小子给的？”
语气很是严肃，仿佛她若说了个是，下一秒他就会给人还回去的架势。
左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哪儿跟哪儿啊，就算真是宋煜送的，她也不敢收啊。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被外边的人诟病他两私相授受？
于是赶紧将来龙去脉讲了，顺带还抱怨了几句白愉。
“你也倒是什么东西都敢送，什么东西都敢收。”说着屈指在她额头敲了一下。
她叫了一声，捂着额头委屈道:“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
白博雅便将选秀那日孙思琪身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他原是觉得这只是妹妹的无心之举，也就没有追究，毕竟她二人往来也不频繁，在他看来不过是点头之交，用不着上纲上线的。
左晞却是不信，反驳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能不能被选定岂是我随手送出去一支步摇能改变的。二哥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白博雅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摇了摇头，丢下她走了。
唉，自家这蠢妹妹这是被人下了套还不自知，还上赶着给人铺路呢。
又想起那罪魁祸首，也不禁觉得牙疼，先前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她藏得这么深呢？
连能滋养身体、驱邪避毒的九元镯都舍得送，真的下了血本了。
想到这，他又眯了眯眼抬头望着太阳的方向，心道，也是时候该调查一番她们究竟是为什么这么着急赶着上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