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手世界（7）
第二天一早，左晞刚吃过早饭，就听外边说右相打发了人来请。
“今天不用上朝？”左晞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问旁边的巧珠。
巧珠道:“您忘了，今个是休沐。听说昨天相爷和二爷在书房待了一宿呢。”
听她这话，左晞心里就有底了，多半是为了账簿的事。
出了兰芷院没走多久就遇见了白愉，她头上簪着一朵刚摘的粉色芙蓉，脸上擦着新制的水粉胭脂，双耳坠着圆润白皙的东珠耳坠，项上带着的璎珞项圈是京中正流行的新款。
身上穿的也是霓裳阁的师傅做的碧水蜻荷裙，月白色的上衣，荷叶绿的裙子，底部是三道流水纹，衣袖、衣摆各绣有几只蜻蜓。
要说自己为什么这么清楚，还要多亏巧慧。
因为先前自己崴了脚，巧慧虽然没被责罚却也惴惴不安，恰好白愉置办衣物这事搞得大张旗鼓生怕有人不知道，所以巧慧索性把她当八卦讲了，还顺带分析了一下最近的时尚风向。
“大姐。”她虽占嫡，可白愉占长，所以左晞先打了招呼。
白愉也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只见她头上插着一朵粉白色芙蓉宫花，是去年郑氏进宫拜年，皇后赏的四支宫花的其中一支。身上那套粉色裙装是开春府里统一置办的春装。
郑氏向来会做表面功夫，从来不克扣庶女份例，就连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哥都挑不出她的错处。
连带着她生的女儿也是这样，为人处世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倒也不好拿出去说嘴。
白愉似不经意间抚了抚耳边被风吹落的青丝，和气地笑道:“妹妹的脚伤可好些了？这是要去哪儿？”
左晞素日和她来往并不多，平日里见着了也只是点头之交，因此简单地回了句:“好些了，不过还要休养些日子，劳大姐挂心了。爹还有事找我，我就不打扰姐姐赏花了。”
白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哼了声，就算如今你是嫡女又如何，日后我若做了皇妃，生下皇子，看你还能风光几时！
她也是刚从书房出来，右相难得找女儿问话，她原是担心爹不满自己高调的作风，准备敲打一番。
没想到他竟然跟自己分析了如今朝堂的局势，往日里只有大哥和二哥才有这个待遇！
她自然明白了，右相是想叫她搏一搏，话里话外还暗示自己，只要愿意就一定能够被选上。
白愉哪有不愿的，嫁给皇子，亲爹不仅不会帮自己，多半还要划清界限，而且谁能保证那个人一定能坐上皇位？
既然要赌就要赌把大的，有娘家支持，她就不信最后她什么也捞不着！
想罢，转头又问了惠儿:“最近兰芷院可有什么动静？”
惠儿低头道:“回小姐，听说夫人让钱妈妈教三小姐看账本，三小姐很是头疼呢。”
白愉掐了朵芙蓉捏在指间，微微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短暂的嘲讽的笑意。
“我那三妹妹向来是个贪玩爱躲懒的，就像这朵花，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用处。”
惠儿没接话，跟在她身后往自家院子的方向去了。
而刚才白愉停留过的地方，只剩下一朵破碎的芙蓉证明她曾经来过。
两人遇见的事很快传到了白悦耳朵里，彼时她正在屋里绣嫁衣。
“我那三妹妹可不是什么娇弱的芙蓉花。”白悦冷笑一声，“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总以为别人都是好算计的，却不知，会咬人的狗未必爱叫。”
一旁的杏儿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当初自家小姐给了一包药粉，她私底下偷偷拿出去问了，竟然是能让人渐渐绝育的药。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这一场报复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左晞进了书房，在场的还有白博雅。
会计原本也不是她的专业，所以右相问话的时候，她也只把还记得的东西都说了，连带着说不清楚的地方还亲自上手演示了一遍。
应付完右相从书房里出来，左晞只有一个想法，下一次抽取世界千万不要拿到女总裁剧本。
左晞:请让我安静地当个咸鱼花瓶，谢谢。
中午吃完饭，左晞被郑氏留了下来，她一脸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爹今天突然跟我说，你是个做大事的好材料，叫我不要老是用后宅琐事拘着你。”
在郑氏看来，女儿家能做什么大事？即便是尊贵如皇后、太后，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生孩子，管理后院。
好好一个女儿家，不学些管家的本领，将来出嫁怎么好应对婆家的事务？
那老头子就是没安好心！
见她一脸郁闷，左晞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她也没法跟她解释。
郑氏几十年所受教育和整个大环境的规则，都决定了她的眼界。
她也只好跟她提起了宋烆的事:“前些日子我听说宋烆纳了个妾，是他身边的丫鬟。”
郑氏听右相提过这事，便解释了一句:“长公主在下朝的时候，在宫门口，当着你爹的面把他拦下了。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他宋延威年轻时也上过战场，哪能任她一个妇道人家拿捏。”
左晞没想到中间还发生了这回事，心里有几分惊讶，面上却完全不显。
“却也不是完全因为长公主的缘故。”说着，故意把声音压低了些，“我听说宋烆原本有意打算娶她做正头娘子的。”
“真是糊涂！”郑氏脑子转得快，这会已经共情到自己女儿嫁过去管一个丫鬟叫大嫂了。
“谁说不是呢。”左晞赶紧递过去一杯茶让她消消气，“这事估计被谁抖了出来，就算宋家愿意，他外家难道还能许他犯傻？”
郑氏点头道:“是这个理，若说不同意，第一个便是宋夫人和他外家了。娶丫鬟这事若成了真，长公主那边岂肯善罢甘休。”
若是娶别家贵女也就罢了，宁愿娶个丫鬟也看不上安宁郡主，以长公主的气性，不扒了宋家一层皮，岂能消了她心头之恨？
在原本的剧情里，宋烆也是先寻了个法子让春莺假死脱离贱籍，再安排了一个好人家的身份，好生学了几年小姐的规矩改了陋习，等他羽翼丰满之时才将其娶回了家。
而现在，上有长公主压迫，下有宋家逼他决断，还有外家的压力，宋烆怎么肯为了一个女人断了自己的前程？
左晞又道:“即使他有时候糊涂，又在府中不受待见，可他到底是既占了嫡又占了长，宋家终究要交到他手里。若女儿太过能干，嫁了过去，难保他未来娘子不多心。”
郑氏一想，也是这个理。右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家女儿又是嫡女，长嫂的身份要是想压过妯娌那就得跟皇室沾边了。
宋延威若是想蹚浑水，娶安宁郡主不就好了，既然不想惹麻烦，那长媳人选要么是没有实权的勋贵女儿，要么是有实权的臣女，注定要矮自家女儿一头。
若是处处都高人家一头，岂不是天定的冤家，以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郑氏清楚自家女儿有多想躲懒，她中意宋家不就是图个知根知底，后宅是非少？
既然女儿自己都乐意，那还不如多一事少一事。
但她嘴上还是说:“多少也会些，至少要把自己的嫁妆打理好，那可是你后辈子所有的依仗。”
白府注定是要交到白博明手上的，白博雅和白博思虽是亲兄弟，可日后终究要各自成家，又能有多少功夫顾得上当姐妹的。
现在看着宋煜倒是个好的，以后也难保不纳妾，所以郑氏才苦口婆心地劝她多学些本事，日后才好照顾自己。
左晞和她又说了些体己话这才离开，虽然她有自己的打算，可郑氏是真心为了自己好，她也有些心软，不想叫她失望。
回到兰芷院，她抱着怀里的银耳也觉得不香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学穿越小说的女主，支身走天涯，可她手无缚鸡之力，身上揣再多的银子也有用光的时候，经商哪是碰碰嘴皮就能成的事。
左晞:我连后宅那些破事都不想管，还想白手起家？鲨了我吧。
她舍不得豪宅，舍不得锦衣玉食，舍不得身边的保姆们，做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再让她完全脱离相府生活，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前几天还想着跑路，现在她心里只盼着自己早日能嫁出去，再晚点，万一便宜爹想留着自己这棵摇钱树呢？
所以当晚看到白博思的时候，她都还是一脸郁闷，一边揪着他的包包头，一边感慨:“若我大几岁，就该和大姐二姐一样准备嫁人了，唉……”
白博思隔天转头就把这事跟宋煜抱怨了:“我觉得我姐真的很喜欢那个人，昨天还说呢，她若是大个几岁，就能嫁人了。”
刚一说完就看见宋煜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宋煜也十分郁闷，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竟然不安好心地想把他的宝丫骗走！
生了一通闷气，当天就吩咐底下的人去查，只是没想到，直到左晞脚伤好了都没查出对方到底是谁。